钟粹宫寝殿里,载湉撑着头坐在床边,嗅着床上的大红百子图锦被散发出的一股股暖香。
静芬坐在载湉旁边,轻声说道:“臣妾给皇上更衣歇息吧。”
说着便是伸过手去抚上了载湉的胸口,载湉本想打过她的手,却无意中覆上了她的手背。载湉向静芬转眸去,朦朦胧胧中浮现的又是素琬的脸庞。
“婉兮、婉兮……”载湉又是一阵呼唤,抬手去抚上静芬的脸颊。
当静芬冰凉的皮肤感受到载湉温热的手掌时,便是身子一颤,顿时脸颊绯红,原本抚住载湉胸口的手也缩了回来。
须臾,静芬反应过来,她毫不犹豫地解开了自己领上的第一粒扣子,泪水润了眼眶,但她没有哭出来,她的人生,不就是这样的吗?
迷蒙的载湉此时看着每一处都是模糊的,只有眼前这张脸,才是清晰的,是他梦寐以求的人,他细心呵护着,温润柔软的唇细细密密地印在了她的颈间……
大红的帷帐缓缓垂落,昏黄的烛光在上面影射出两个影子,他们虽然交织在一起,却显得格外孤独,因为,他们都不属于彼此。
夏日的天明来得格外早,耀眼的阳光透过窗户稀稀疏疏地照进来,微风吹过都卷起一阵热浪。
正值卯时,载湉在朦胧中醒来,他缓缓坐起身,头还感觉有些沉,等他重重地呼出了一口浊气,才算清醒过来。
静芬在载湉的动静中也醒过来,载湉向睡眼朦胧的静芬望去,顿时一惊。静芬也瞬间清醒过来,与他两眼相望竟生起一股尴尬:“皇上,臣妾……”
载湉渐渐回忆起昨晚的事,一种愤怒油然而生,他面无表情,苍白的唇微张着,生硬地吐露出字句:“你竟给朕用药?”,话罢,静芬咬了咬唇又想说些什么。而载湉并不愿听静芬支支吾吾之词,随即下了床自己穿戴好衣服便出了寝殿。
又只留了静芬呆坐在床上,目光呆滞,耳边一直回响起载湉轻声低呢着的“婉兮”。她提起僵硬的嘴唇,笑意冷冷,昨晚,他一直在唤着这个名字……
在回养心殿的甬道上,御辇上的载湉用手撑着额头,大拇指上的白玉扳指在炎热的夏日却显得冰冷寒凉。
祁顺就随在御辇旁边,载湉向他一瞥,踌躇一会儿后以低沉的声音问道:“昨晚……她怎么样了?”
祁顺暗叹口气,回想起昨晚素琬并没有太大的反应,自己也说了这么一番话想来应该是无事的,随即回道:“回皇上,奴才昨晚该说的也说了,看着素琬姑娘面上并无异样,所以想来应该无事。”
话罢,载湉虽说是舒了口气,却还是默默苦笑着,他只是,心疼她的心疼。
在素琬的庑房外,门“吱呀”一声,缓缓开启,载湉迎着灿烂的阳光缓缓地走了进来,素琬却没有半点察觉,依旧熟睡着。
屋里本身的茉莉清香里混合着昨晚余留的些许蛋糕味。桌子上、凳子上还留着一些蛋糕的奶油,一直到地上也有,整个房间杂乱不堪。
他莫名地感觉到了心疼。
载湉就这样走近去默默地看着明媚的阳光透过窗户洒在她的脸上,鸦睫覆着投下一片阴影,她的皮肤显得白到透明,没有半点血色,却显得静谧安详。
他忍不住伸出手去抚上她的脸蛋,有些柔软,却很冰凉。
素琬轻侧了下头,似是快要醒来。这让载湉有些不知所措,不知要如何面对她,遂想缩回手来。
可却想不到素琬将手覆上了载湉的手背,她依旧是闭着眼睛,两张微微泛白的唇瓣张合着,带动了嘴边残留着的白色奶油,她的声音如风般地轻:“就这样,陪着我。”
载湉点了点头,他坐在了素琬旁边的一张凳子上,就这样陪着她。
素琬轻轻扬起了嘴角,她能感觉到他手掌的温度,更能感觉到他的心为自己而跳动着,这样不就很好了吗?她不想思虑太多,只要他的心属于自己,只要此刻是在一起的,就要好好珍惜。
两人心照不宣,即使他们都知道出了这个房间,一个还是君王,一个是还奴才,他们都有太多的身不由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