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宴散尽,紫禁城的夜恢复了以往的静谧,几颗星子垂挂在没有月亮的夜空,显得越发孤单。
钟粹宫里焚起的袅袅香烟让人闻之欲醉,载湉就这样静静地坐在软垫上,他不停地往窗外望去,可是窗外还是钟粹宫,他怎么样也望不到养心殿,原本清澈明亮的眸子渐变深沉黯淡。
静芬先是望着心神不宁的载湉,又是望了望静静搁置在桌上分毫未动的山药枸杞糕,只得无奈地暗叹一声,她也是没有办法,已经嫁都嫁进了紫禁城,就算要怎样热脸贴冷屁股,也豁出去了!
“皇上是累了吧?臣妾服侍皇上去歇息吧。”静芬说着便想将手伸向载湉的手,可是载湉无情地闪躲,却在静芬的意料之中。
“朕累了会自己去歇息的。”载湉看也没看静芬一眼,便搁下一句不带感情的话语。
静芬忽然低下头思虑了一会儿,便抬头向旁侍的宫女使了个眼色,宫女领会了静芬的意思,便退了下去。
须臾,那宫女便呈上了一壶酒,白瓷的酒壶上涂画着栩栩如生的百子图,镶满了耀眼璀璨的金银珠宝。
静芬亲自斟了一杯酒,起身举杯到载湉面前,说道:“那臣妾先敬皇上一杯生辰酒,皇上再去歇息吧。”
浓醇的酒香漫进载湉的鼻腔,他转过头来瞥了瞥静芬真诚的模样,没有思虑便接过了酒杯,“多谢皇后。”话罢,便仰头喝下了酒。
杯酒下肚对载湉来说原本不会有什么反应,可这酒却烈地让他全身发热,头晕目眩。
载湉摁住胸口莫名燃起的一团火,抬起眸子看到的东西都有些模糊。静芬上前去扶住了他的肩膀,载湉顺着感觉向静芬望去,只觉得眼前原本的模糊渐渐清晰出一张他熟悉的脸庞,就如同三月的桃花般明艳美丽。
“婉兮……”载湉那充满爱意的低呢呼唤,清晰地钻入了静芬的耳中,静芬顿了顿,并未细细体会其中含义,便唤了两位宫女将载湉抚去了寝殿。
然后她扭过头别有深意地看了一眼那壶酒,便跟着去了寝殿。
老佛爷说了,皇上若是对她无意,便用此酒使他起意,总之,皇帝皇后必须圆房。
……
养心殿庑房外,素琬呆坐在阶上,托腮看着深蓝的天空中零散的星子,她又伸出手指去数了数,发现还是数不清。
都这个时辰了,怎么还不回来?素琬心烦地揉了揉头发,却又很快地拿出小铜镜整理了下,镜子里的那个人无神的眼睛,还有那怎么也笑不起来的脸,她都好讨厌。在担心什么?担心他现在正和别人在一起么?可这好像不是她可以改变的事情。
“素琬姑娘您怎么在这儿等着呢?”
是祁顺的声音,素琬欣喜地抬起头来,两只眼睛却搜索不到载湉的身影。
“姑娘别看了,皇上已经去钟粹宫了。”祁顺皱着眉头说道。
素琬的心“扑通”一跳,随即又降落下来,沉入海底,只听她喃喃道:“他说过会回来的……”
祁顺叹了口气,语重心长地回道:“姑娘得要理解皇上,奴才说句不好听的话,皇后妃子都是正堂的名分,而姑娘却没有名分,其中道理,姑娘自然明白。”他顿了顿,又道“但姑娘也得知道一点,此事并非由自皇上的心,皇上的心在他想在的地方。”
祁顺说完,便转头离去了。
素琬此时很清楚很明白,载湉的心在自己这里,但他不属于自己。
跌跌撞撞地走进房中,桌上搁着的蛋糕还插着蜡烛,等待着被点燃。看着蛋糕上那红艳欲滴的草莓汇成的一颗红心,仿佛似刚从身体里挖出还夹带着淋淋鲜血的心脏。
素琬深深地叹了口气,坐在桌旁,想自己花了一下午的时间,多少的心血才做成了这个蛋糕。
“载湉,生日快乐。”素琬无神地盯着那块蛋糕,嘴唇张合地没有力度,然后她深呼了口气,似是憋住了想要翻涌的泪水。然后她迅速地拿起勺子,当第一口蛋糕吃进嘴里时,泪水还是不觉得翻涌而出,然后第二口、三口……直到她成功麻痹了自己。
夏日的晚风透窗而入,微微钻进素琬轻透的衣裙,感觉到的竟是刺骨的寒冷。双眼有些模糊,似是困倦,就倚在这桌上,不知不觉入了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