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妃这一跪让柳承恩顿时慌了起来,尽管自己是华妃的亲生父亲,但是朝廷礼制赫然在目,现在自己的女儿已经贵为六宫中的华妃,哪里还能给自己下跪呢!所以这位吏部尚书几乎是想都不想就对着华妃直挺挺地跪了下去,口中连连称不敢不敢!
站在一旁的雨虹见状赶紧吩咐一干人等上前将这二位主子都给扶了起来,父女毕竟是亲骨血,就算是再有什么误会也都是自己人闹家务而已,断然不至于就真的断了联系。今天二人见了面,那些不快自然也就能烟消云散了。
华妃很小心外加极其恭敬地把柳承恩大人让进了银华殿里面,雨虹带着小太监和宫女们一阵忙活,随后就将刚刚沏好的茶水以及各种精致的小点心摆满了整张桌子。华妃对着雨虹使了一个眼神,后者很快就心领神会地带领众人走了出去。偌大的一个银华殿,此时只有华妃和他的父亲,当场六部尚书中位列首位的吏部尚书柳承恩。
两人就这样面对面地沉默了良久,最后还是柳承恩先开口道:“娘娘万福金安,今日召见微臣不知有何吩咐。我大周历来就有祖训,六宫不得干政;朝臣也绝不可以结交六宫妃嫔。今日本官虽是以娘娘家人的身份进宫,但是也不能逗留太久。”
说到这里他忽然顿了一下,随后就像是鼓足勇气一样地说道:“至于一些臣不能闻也不忍闻的事情,娘娘就莫开金口了吧!”
柳承恩的这一席话让坐在对面的华妃一下子陷入了沉默之中。其实今天之所以会找自己的父亲前来,除了要一叙家常之外更重要的是有一件事情必须拜托自己的父亲大人才能完成。但是眼下这位吏部尚书是这样的一副架势,接下来自己该如何开口才行呢?
面前的那杯茶水,颜色已经越来越深;茶叶从水面上已经开始完全沉淀到了水下,看上去是一副极好的景色。华妃伸出一只玉手取过那只精致的茶杯,而后慢慢地抿上了一口。此时她正在自己的脑子里面整理思路,以便确保自己的这位正直到有点迂腐的父亲能接受自己的委托,顺顺利利把后面的事情给处理完。
终于,华妃娘娘放下了茶杯,莞尔一笑之后慢慢地说道:“父亲大人心系天下万民苍生,这一点不仅是本宫知道,连皇太后和皇上也都知晓。既然是这样,本宫要冒昧地问一句,我先帝能在群雄并起的纷争中建立起大周这一万世不朽的功绩,靠的是什么呢?”
柳承恩深吸了一口气之后答道:“先帝爷不仅胆识过人而且文成武略皆为上上之品,先帝爷以孝治家,以德治天下,最终聚集正义之士,破敌人虎狼之军,从而建立起了万世不朽的基业。在我大周立国之后,先帝率先做出表率,以自己的节俭和孝道倡导仁政,以永不加赋为利民的口号,我朝随即进入休养生息阶段,终有今天一统天下的局面!”
说到这里柳承恩抬头看了看华妃,然后换了一种语气说道:“还望华妃娘娘牢记先帝祖训,传习先帝的君子爱民之风,协助皇太后和皇后治理好六宫。同时善待六宫诸妃嫔和她们的子嗣,这样我大周朝才能代代相传,江山永固!”
面对自己父亲绵里藏针的训斥,华妃娘娘的脸上微微一热,但很快就压制住了自己的情绪。身为女儿的难道还不了解自己的父亲,这位父亲大人书虽然读的好但是有点迂腐的厉害,在他的眼里这天下应该是一团和气的大同局面,对于那些违背圣人之道的事情,柳承恩很是不屑。但是官场毕竟是官场,你可以不喜欢,却很难真的置身事外。
于是自己的父亲采用的就是坚持己道的方法,这虽然有点迂外带冒险,同时在官场中也得罪了一些人,但是却赢得了朝廷里面正直大臣也就是清流的支持,使其成为了清流的领袖,并最终赢得了皇上的信任,被委任为六部尚书之首的吏部尚书。
华妃淡然一笑说道:“父亲的教诲,女儿永远牢记在心。只是女儿想问一句,如果这大周朝廷之上有人滥用私权中饱私囊,尚书大人是否会坐视不管呢?”
这样的问话简直就是在挑战吏部尚书的底线,尤其是身为清流领袖,柳承恩绝对无法容忍这种祸国殃民的行为,就见他一脸愤恨地说道:“如果真有这等官员,本官一定会动员御史上书弹劾,将其从我朝官员名册之中除名并且永不录用!”
华妃要的就是自己父亲的这句话,于是她紧逼一步说道:“如果这个人身居高位,且手握重权的话,尚书大人还敢不敢和他硬碰硬呢?”
华妃的双眼就那样死死地盯着自己的父亲!和柳承恩一样,柳皓雪虽然身为华妃,但是却明白人和人斗其乐无穷的道理。倒不是说华妃本人心理有什么不对的地方非得和别人斗的死去活来,而是因为这个六宫实在是个深不见底的深渊,很多时候你都是身不由己地置身于其中。
就听柳承恩很坚决地说道:“臣身为吏部尚书,该做的就是维护我朝的官员风气。只要事情属实,无论他身处何等高位,就算是八大柱国也罢,老臣绝对会发起狂风骤雨般的弹劾!”
华妃很认真地点了点头,然后从袖子里面取出一个本子放在桌子上,继而推到了自己父亲的眼前。“这是镇南王父子利用本次讨伐匈奴的战事,中饱私囊贪污巨额军费的详细账目。上书大人可以拿回去看一看,然后就请履行您的诺言吧!”
柳承恩很惊讶地接过账簿翻看了一下,随后很小心地说道:“臣是否可以知道这个账簿如何会在娘娘的手上吗?六宫不得干政是我大周朝的祖训。”话还没有说完,华妃就申请严肃地打断了他的话头自顾自地说道:“六宫确实不能干政,但是主上却可以借助六宫传达旨意给外臣,这样做为的就是安全。尚书大人,还需要本宫再说下去嘛!”
柳承恩闻言很恭敬地站起了身子,然后直直地跪了下去说道:“臣领旨!”
万寿殿内,夏尚宫正跪倒在皇太后的面前详细地汇报自己是如何通过和胡芳还有万玉楼合作拿到了镇南王贪污的证据,又是如何巧妙地交给了华妃,并且暗示华妃将账簿交给手握官吏任免大权的柳承恩的。对于夏尚宫而言,这样做一来算是对华妃投桃报李,毕竟对方让自己顺利取出了德恒钱庄的银子,二来也不负皇太后的委托,算是给镇南王泼了一盆脏水!
皇太后两眼看着手中的粥碗,随后幽幽地说了一句:“哀家知道了,你跪安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