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杯清香四溢的杜康酒端在皇上和齐王的手里,酒香让人醉,现实却让人碎。两位皇室成员之间分明存在不小的沟壑,却又不得不强颜欢笑地坐在一起,彼此各怀鬼胎的把酒对饮。这位大周朝的天子双眼盯着自己的皇弟,也是当朝的齐王看了半天,最后将酒杯对准自己的嘴唇边慢慢地送了过去。
这杯酒的重量似乎是那样的沉,沉到皇帝本人的举止动作都变的缓慢起来。天下人不是都觉得朕的皇位来的不端吗?朝中的大臣不都觉得齐王当与朕共分天下吗?母后不总是要偏袒齐王吗?好,朕今天就兵行险招,让你们一个个都看看齐王的里子究竟是副怎样的心肠!
世人都会觉得朕要杀齐王以解心头之恨,但是朕偏要反其道而行之,以自戕龙体来反败为胜。这杯杜康酒中已经下了一道离魂散,虽然不至于致命但是却可以让朕当众疼的昏死过去。这偌大的日月星殿中只有朕和齐王,到时候就算你齐王是长了八张嘴也绝对说不清楚。
那杯酒已经碰到了皇上的嘴边,眼看就要被他送入口中,忽然就听到外面一阵呐喊的声音由远及近地传来:“皇太后驾到!”特突如其来的变故直接打乱了皇上的计划,也让齐王小小的吃了一惊。于是二人赶紧起身,走到大殿旁边准备迎接凤驾;不同的是皇上是站着,而齐王则是跪着。
仪态万千的皇太后在数名宫女的搀扶之下走进了日月星殿,她一边拉过皇上一边把跪在地上的齐王扶了起来,待到落座之后又示意两个儿子在她的左右落座。不知道是为什么,皇太后的第一眼却是看向了那两杯杜康酒,脸色也变的凝重起来。
“胡芳人呢?”皇太后高声叫道。胡芳便是那统领内廷数万名太监宫女,总摄神机内卫统领,同时兼领日月星宫总管太监的内相大人胡公公,此时他听到皇太后招呼于是赶紧出列,向前几步跪倒在地口中应道:“奴才在!”
皇太后看了胡芳一眼,两条娥眉瞬间就拧在了一起。“胡芳,我问你,你这个差事是怎么当的,这么冷的天气却给皇上和齐王上两杯冷酒,你这是想要哀家的两个皇儿都生病吗?我看你是越活越回去了!”
这一声断喝把胡总管顿时吓得是屁滚尿流,只得连连碰头请求恕罪。好在皇太后看上去也没有准备深究,只是想训斥一番奴才而已,就听她说道:“既然知道错了,还不赶紧把这酒给我端下去。”说着她的脸上恢复了慈祥的神情对皇上和齐王说道:“哀家带了刚刚暖好的新酒,顺便又让司膳房的人做了八样下酒的小菜。今天又逢薄雪,我们母子三人正好赏雪饮酒。”
说完不等皇上和齐王有所表示,随着皇太后的玉指一挥,几个司膳房的宫女就手脚麻利地走了进来开始收拾桌面。跪在地上的胡公公则是神情复杂地看向了面色尴尬的皇上,就见这位万岁爷不动神色地对着自己使了个眼色,于是他赶紧起身取过先前的那两杯酒然后悄无声息地退了出去。
于是在接下来的半日里,皇太后携皇上和齐王二人就在这日月星殿就着八样精美菜式和一口暖融融的火锅,边赏雪边饮酒。皇太后说的都是皇上和齐王小时候的趣事,做娘亲的每每说起都是满面笑容,一副憧憬过去的神往之像。皇上自然明白今天皇太后的突然到访用意何在,只是他自己也没有想明白究竟是哪里走漏了风声。
起初齐王也只当是太后一时兴起故而驾临日月星殿,但是随着后续事情的发展,这位王爷已然敏锐地觉察到了事情的异样,自然很快也看出了其中的问题和母后的良苦用心。尤其是想到现在还有母后挡在前面为自己消灾,如果有一天母后驾鹤西游,那情形岂不是......
这顿酒喝的时间极长,皇太后也是寸步不离地端坐在日月星殿中,一直到宫门即将落锁的时候这顿说不上是什么滋味的酒才终告结束。皇太后和齐王向皇上告辞之后一起离开了日月星殿,但是太后却并不急于回她的万寿殿,而是执意要亲自将齐王送出皇宫才算作罢。
临到皇宫门口的时候,皇太后拉住了齐王的手轻声告诫道:“皇儿,你可知今天是有多危险,如果不是为娘的及时赶到,只怕你今天就已经是凶多吉少!”
看到齐王很平静的表情,皇太后无奈地说道:“一切皆是因为你等都生在帝王家!记住,回府以后立刻称病不出。还有,切切记住为娘的一句话,红颜是祸水!”
尚宫局,夏尚宫并四房主事正坐在一起用餐。皇宫的规矩是每天只食两餐,一为早餐一为晚膳。对于尚宫局而言,这顿晚膳极为重要,如无特殊情况的话四房主事必须到场和夏尚宫一同用膳。她们每个人心里都很清楚,晚膳的时间其实就是四房之间互通情报共定对策的时机。
“我听说今天皇上召见齐王,却又不知何故将太后又给引了去了!”白司设轻声说道:“想想也真是没意思,亲兄弟都要明算账!”说到这里白司设很无奈地摇了摇头。没想到曾司制倒是一脸的不然,就听她说道:“我看倒是没有什么奇怪的,齐王始终是皇上的心腹大患,一日不除掉齐王,皇上都不得安寝。只是今天有太后阻挠皇上才未能成事,但是明天后天呢?这样下去终究会憋出**烦!”
夏尚宫斜了一眼她们两个一眼说道:“这么多的菜肴也堵不住你们的嘴,我说过多少次在宫中做人要规行矩步。你们刚才的那些话要是让日月星殿的人听到了传出去,只怕你们就是喊饶命赎罪了!”
白司设笑道:“谢尚宫大人教诲,只是皇室内讧往往会殃及池鱼。就算我等无内争之意,只怕别人却有牵扯之心。六宫争斗若是再加上这对皇室兄弟之间的内讧,只怕会有更多的人头落地。我等别无他意,只求得以自保!”
张司珍忽然说道:“今天皇上请齐王入宫,为的就是加罪于齐王,相信各个环节都是设置地非常的完美。何以会在事情即将成功前的最后一刻被皇太后惊扰?”
这话使得四房主事面面相觑,其实大家都已经猜到了原因,只是谁也不愿意去捅破那一层窗户纸。夏尚宫手执象牙筷面无表情地从盘子里夹起一块黄河鲤鱼放进了自己的嘴里慢慢地嚼着,等鱼肉尽数咽进肚子之后,才放下筷子慢慢地说道。
“很简单,皇太后在日月星殿有眼线,所以才能及时知道这些事情从而前去救人。至于布置眼线的,自然只会是我们尚宫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