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孤君奕吼完心中便后悔了,他该秉持自己一贯低调的原则不该在这时候为小公主出头的。不过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独孤君奕只好硬着头皮站了出来,“王姐,你说她给你下毒你要拿出证据,现在证据都还没有你先把她打了一顿那不就成了屈打成招么?要是你继续打下去把她打死了那她就是含冤而死,传到宸国必定有损我桑甸声誉,父王以后还怎么坐上宸国的皇位?”
独孤君奕一席话让独孤然无以反驳,她捏着手中的鞭子“你…你你…”了半天只好看向桑甸王求助。
桑甸王也让独孤君奕的一席话提了个醒,好歹这是宸国的公主,云轲说得对,以后得了宸国有个段家人站在他身边对他大有益处,桑甸王漠视了独孤然眼中的求助,朗声道,“我然儿乃是桑甸大草原上的苍鹰,岂会让这只小兔子谋害了去,这个下毒之人不会是她的,然儿不要胡想。”
独孤然哪里肯听,鞭子一甩指着段瑾岫万分笃定不依不饶道,“就是她下得毒!就是她!”
独孤然这么蛮横不可理喻的样子,独孤君奕看不下去了,提着长袍站到段瑾岫面前辩护道,“王姐可有证据?她刚到蒙城连桑甸话都还不会说,她哪里去找的毒又怎么知道哪个是你的碗?王姐,她虽是宸国人嫌疑最大,可不能让真凶钻了空子逍遥法外啊。”
话说得情真意切,当真关心独孤然安危。
独孤然自然是无言以对。
段瑾岫静默站在一边装得一脸茫然,听得桑甸王父子三人之间的对话对独孤君奕倒是有些刮目相看,他劝阻独孤然时说的话矛头指向桑甸王,他知晓唯一能阻挡独孤然的人只有桑甸王,圆润又在理的话说方式倒是不像莽撞粗鲁的桑甸人。之后面对独孤然的指责,他又轻易举出避开话锋,显出对独孤然的一片关怀,她、桑甸王、独孤然,三边都不曾得罪。
只是段瑾岫不明白独孤一族的人为何要帮她。
独孤然显了窘态,蛮儿倒是给她编了一个故事,可是她一心想着要段瑾岫的命哪里记得住那个又长又臭的破故事!
桑甸王见独孤然拘谨模样也就不再多说什么,罢了罢手,“这下毒的事情还是好好查查,就交给云轲吧,”说罢朝段瑾岫挥了挥手,“让永安公主回去吧。”
段瑾岫茫然的脸面浮起疑惑,看着桑甸王朝她挥手不知何意。
那副局外人的模样看的独孤然气不打一处来,待又要发作之时,独孤君奕拉起了段瑾岫,护在身后朝桑甸王道,“父王看,我早就说过她不懂桑甸话。”
桑甸王点点头,“你领她下去吧。”
独孤君奕忙忙点头,抱起段瑾岫飞快走出嫣然阁。
段瑾岫一边忍着疼一边心中气郁,她明明都打了胜仗却像个战败者一样落荒而逃,都是因为独孤君奕!
独孤君奕一口气跑到依墨阁,放下段瑾岫便上气不接下气地大口喘气。
段瑾岫被独孤君奕大咧咧随手一放,身上更疼得紧,她虽躲开了那一鞭子最重的力道可身上的伤做不了假,这回眼泪是真在眼中打着旋儿,她强忍着才没落下来。
独孤君奕歇息了会也发现了段瑾岫的异样,赶紧过来给段瑾岫看伤,慌忙之中手脚一乱扯住了段瑾岫的衣,一扯就带动了段瑾岫的伤口,疼得段瑾岫泪水哗哗直流。
段瑾岫翻了个身,不去看独孤君奕,她怕她一个忍不住在脸上露了情绪,要让独孤君奕看见了她做得戏都得作废。
好在独孤君奕匆匆看过她的伤口并未多做停留,起身就朝依墨阁外跑去。
听得他离去的步伐,段瑾岫才从床上撑起身子查看伤口,鞭子抽到她的腰腹部,此刻是火辣辣的疼。二月严寒,刚才独孤君奕一阵乱跑无疑让伤口吹了风着了寒,她原想并无大碍的伤口许要脱上些时日。想至此,段瑾岫眉头一蹙,不免对独孤君奕心生怨念,这人她真是不知是在帮她还是害她。
“呜~”
门口一声清晰的叫唤声引起了段瑾岫的注意,段瑾岫停下正在撕开衣服的双手朝门口望去,叫唤的不正是独孤君奕昨日为她试食的狗么?
不过多时,独孤君奕一手提着药箱一手提着长袍跑进了依墨阁,见着门口的喵喵依照他吩咐看守在此亲昵地抚了抚喵喵的头以示赞扬。
独孤君奕只当段瑾岫不会说话,不问一句便毫不避讳地走入内屋,见着段瑾岫上衣的下摆已被撕开大半,不由大半上前关怀道,“你怎么把衣服撕啦?哎呀呀,桑甸这么冷会冻坏你的。我先去关门。”
独孤君奕扯过被子把段瑾岫裹起来,匆忙转身回去关门。
段瑾岫望天长叹,原来他也知道桑甸的鬼天气会冻坏她!
段瑾岫还来不及收回无奈叹息的神情独孤君奕已经回来了,段瑾岫未料得他回来得这么快,一时间脸面上不知道该摆什么表情,便别来眼睛将脑袋垂了下来好让长发遮住她的面孔。
独孤君奕见着段瑾岫的神情微微一愣,愣过之后大步走向床边坐了下来,对着段瑾岫竟是怜惜,“你听得懂我说话对不对?要是疼你就哭出来,没人会怪你的。”
独孤君奕最见不得柔柔弱弱的女孩子,想到如今段瑾岫孤苦无依心里是软得一塌糊涂,满心是泛滥的同情心,不由自主抬起手想要像摸摸喵喵那样摸摸段瑾岫以示安慰,不知为何手在触及那头青丝之时僵住,硬生生将手缩了回来。
独孤君奕不知所措地解释道,“我不会害你的,既然被我撞见你我就不会不管你的死活,你放心,只要我一天在东莱宫我保你一天安然无恙。”独孤君奕知道自己几次救段瑾岫的行为怪异,他多次想解释但回回都在事后才想起,如今说这番话并不合适,听来像是他趁人之危,可他自己都不清楚要说什么,脑袋混乱中把这些话说了出来。
段瑾岫缓缓抬起了头,清俊非凡的面容含着淡然的审视,那双凤目奇亮无比对着独孤君奕看,忽而绽开一个笑容,一尘不染。
除了装傻卖痴,段瑾岫不敢有其他行径。
独孤君奕望着痴傻模样的段瑾岫也有些犯傻,刚刚看段瑾岫的模样挺正常的啊,看来段瑾岫是间歇性的痴傻。独孤君奕也不疑有他,打开药箱为段瑾岫上药。
段瑾岫的伤并未如她所想拖了时日才好,独孤君奕人虽笨笨呆呆的医术却不错,亏得他天天给她换药送药,伤口不过十来天已经结痂了,期间依墨阁一切安然无恙,倒是嫣然阁有不小动静。
独孤然将下毒的罪名安在蛮儿身上,处死了蛮儿,先是将蛮儿吊在东莱宫的南城门口三天,白天日头暴晒晚上寒风凛冽,三天内多次命人对蛮儿施加鞭刑,三天后才将蛮儿斩首。这手段残忍得让嫣然阁的仆人更为兢兢战战。
除去蛮儿被处死,十日内嫣然阁中几乎天天听得见吵架声,独孤然抓着一点机会便和杜牧之闹,好几次闹到桑甸王孤独傲那里,独孤傲碍着杜牧之替他带回段氏父女不好太过偏袒自己女儿,闹了几次便不予理会,独孤然心中的火气更旺又无处可发,又朝着杜牧之一股脑儿撒去,杜牧之脾气再好也受不得那冤枉气,是以,新婚的公主与驸马不和已传遍蒙城。
话传到段瑾岫耳中,她觉着畅快,那是他们活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