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瑾岫脑中突然出现了一个大胆的念头——独孤傲子嗣单薄并非偶然而是端木鸿暗中设计的,有了这个念头段瑾岫便想在姬妾中多留一会好查看是否能找出蛛丝马迹。段瑾岫便默声坐在角落侧耳倾听。
主帐中的人原本见段瑾岫进来还有所避讳,毕竟这是个傻子指不定会做些什么疯事,过了会见段瑾岫不闹也不说话一个人静坐着,便不再提防于她,开始我赞你的衣裳美你夸她的发饰俏的“好姐妹”闲话,不过多久姬妾讨论起段瑾岫最为关心的问题。
坐在离段瑾岫最近的一名姬妾首先挑起这个话题,“王近来不去新荷轩多往金谷园去,是不是兰可儿有身孕了?”
围坐一起的姬妾纷纷将目光投至一人身上,连坐得最远的端木鸿也抬了眼皮瞧了一眼兰可儿,兰可儿大落落一笑,爽气回道,“哪有的事,是邑珠惹王疼。”
又有几个姬妾不信缠问了会子,才罢了。
兰可儿见众人不问了声音便没了,便又提了个话头,“要有也该是邑珠有了。”
“是啊,王这几月都在金谷园呢。”
“对啊对啊,邑珠快说说自己是不是有喜了。”
听得话头转到自己身上邑珠有些不快,她倒是想有啊可是这夜夜欢宠自己还是没有身孕,邑珠拉长了脸没好气回道,“没有!”
几个问的人吃了一鼻子灰面带不悦悻悻住了口,兰可儿仍旧是大落落一笑,笑容爽朗,“邑珠被我们吓着了,也是你才刚来,姐妹们是关心你,你要是有了身孕王肯定高兴极了。”
听见兰可儿这么说邑珠的脸色才缓和了些,细声细气回道,“我确实没有,枉费王的宠幸了,哎…”
邑珠缓下了口气才让一圈人又继续说起话来。
旁人看来,段瑾岫正低头一人玩手指,实则长发遮去了她深思的面容。原来独孤傲并非独宠邑珠,而是对一众姬妾可谓雨露均匀,听姬妾们说话是她还留意了端木鸿,在提到身孕这个话题时端木鸿几次偏头看向说话人,邑珠说话时端木鸿搭着扶手的手一紧,等邑珠确认没有身孕后端木鸿的手又放松下来,可见其心中对此十分在意。段瑾岫更相信自己所猜没错,独孤傲子嗣单薄事出有因且问题出在端木鸿身上。
段瑾岫听得了自己想听的话,便不想留在此处,她想趁各位姬妾都在主帐时去她们各自的营帐一探,看看是否能找到实证。段瑾岫正准备悄无声息溜出主帐,有人先她一步掀开了帐门。
“你怎么在这里?!”
本就大为不快的独孤然见到段瑾岫眼中喷火,朝段瑾岫嚷道声音大的盖过了帐中所有人的声音,是以,帐中所有人静了下来,转目看向独孤然。
独孤然被大家这么一看,觉得面子挂不住,推开段瑾岫跑到端木鸿身边扑进端木鸿的怀里红了眼眶,半是撒娇半是蛮横,“母后,我想跟你说会话,就跟你。”
端木鸿心疼地抱着自己的女儿,仿佛自己的宝贝女儿受了天大的委屈般,“好好好。”转而给丹丘递过一个眼神。
丹丘会意,扬声道,“王后乏了,各位主子回帐休息罢。”
这主帐是独孤傲和端木鸿住的,端木鸿休息自然她们要回避。可是,独孤傲早已吩咐今日午饭在主帐,现在要她们回去不是让她们饿肚子么?
姬妾中有不想争的如兰可儿,施了个礼便领着宫女退了出去,见兰可儿走了剩下的姬妾也就打消了争辩的念头,两两三三退了出去,只剩下邑珠一人,坐在位置上甚是愤怒。
邑珠见端木鸿及丹丘一副自在模样压根不想理会她,只好领着白芷退了出去。
出了帐门,邑珠并未离开目光盯着帐门似能将之洞穿,咬着牙狠狠道,“赶我?哼,总有一天我不会让你进来!”说完拉着白芷快步离去,“走,白芷,我们找王去。”端木鸿留在主帐怎样,哼,她要陪在王身边!
段瑾岫本就想走又离帐门最近,丹丘一说话她就出了主帐,随后见人陆续从帐中出来回了各自的营帐,她便无处可去了。听见邑珠这么说,段瑾岫又有地方能去了。
段瑾岫在几个营帐中摸索了一番,没多久就找准了邑珠的帐子,营帐无人看守,这不迭是个好时机,段瑾岫注意到四下无人便潜了进去。
在营帐中翻查了一番,段瑾岫没有发现异常,邑珠屋中的熏香是苏合香源自宸国,衣物胭脂也皆正常,段瑾岫有些失望,熏香是最不易被察觉也是最容易做手脚的地方,若不是熏香那么要么是吃食要么是贴身佩戴的香囊,这两者查探起来对她来说都有难度。
“得哒”帐门轻声的被打开了。
段瑾岫起身一跃,隐在床顶。
进来的是一名身披披风头戴帽子的女子,女子进帐后转身又看了一眼帐门,确定身后无人跟进来,便摘了帽子,竟然是丹丘!
丹丘是得了邑珠在王身侧的消息才来的,自是没有料到帐中还有别人,进帐后丹丘径直走向熏香小铜炉,取尽里面的苏合香换上自己带来的熏香,换毕,将桌子收拾干净放回小铜炉,待确认与原先一模一样后又戴上帽子抬步离开营帐。
丹丘走后,段瑾岫从床顶下来,取出小铜炉中的熏香放在鼻下一嗅,竟是麝香!
这味道她不会记错的,母妃曾与她说过,皇后多年未孕都是给麝香给害的,母妃给她看过她记得这份清凉的香气。
段瑾岫急忙取出了麝香,她不是要端木鸿不如意,她要端木鸿和独孤傲心生间隙,闹得东莱宫不得安宁,取出后,段瑾岫又觉不妥,等邑珠回帐不过是发现自己香炉少了份熏香,小事一桩罢了。就算牧民节后邑珠怀孕,独孤傲也不会察觉端木鸿做过手脚。
已经走到帐门的段瑾岫折了回去,把麝香放回香炉并将之推倒,这下,怕是邑珠想不注意到都难了。
做完这一切,段瑾岫便回到了马场。
傍晚时分,段瑾岫被兰可儿领人寻到,带会了兰可儿的营帐,兰可儿命人给她梳洗一番便领着她参加晚宴。
段瑾岫估摸自己是被派给兰可儿照料了,又听得兰可儿是要带她出席晚宴,便乖巧地像个木头人任宫女收拾。收拾完毕,等兰可儿换好衣裳,一行人便出了营帐。
途中,遇上行色匆匆的邑珠和白芷,邑珠身着晨间出门的衣裳,看样子是回自己营帐换衣裳的。
余光扫过果然往自己营帐赶去的邑珠,段瑾岫嘴角勾起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等邑珠见了翻倒的铜炉这晚宴肯定会十分热闹的!
邑珠快走走入营帐,一进帐门便催促白芷道,“快,给我找身衣裳换上,一定要让王喜欢。”
“哎,”白芷应了一声,手脚利落地在随身携带的衣箱中翻看衣物,“主人要穿舞衣么?等会……”
“不用!”邑珠显得不耐烦地打断了白芷,“今夜才是牧民节第一日,没到献舞的时辰,快找一身给我换上。”
邑珠说完话,白芷已经找了一身衣裳,拎在手中问道,“主人看这身能行么?”
邑珠匆匆扫了一眼,“来给我换上。”说罢走入屏风之后。
白芷应声抱着衣服碎步跟上,经过桌子时将熏香放回小铜炉摆好,顺带拈一小撮熏香藏于腰际香囊,转入屏风给邑珠换衣,镇定自若仿佛并无异事发生。
换毕,邑珠又带着白芷匆忙赶往晚宴,紧贴着独孤傲坐了下来。
白芷寻着空子,悄然退出晚宴。
猎场最西是群臣营帐,白芷仔细辨认了一番营帐,找到纹有双头蛇的营帐,溜至营帐后头。
白芷取出腰间香囊从营帐上开出的一个小口子递了进去,“公子,她帐中的铜炉被人动过里面的熏香被换掉了,我想公子要查的事情或许与熏香有关。”
营帐中,云轲手捏书卷看得入神,甚至接香囊时也未从卷中分神,嘴唇微不可察的阖动声音刚好传到外头白芷的耳中,“你怎知有人动过手脚?据我所知你对香薰并无研究。”
“回去时,铜炉翻倒在桌上香薰也洒了一地,我留意桌上的香气与带来的不同,所以我想……”
“看来是有人在提醒你们了。”
“公子,那……”
云轲放下书卷,罢了罢手,“你回去吧,此事不必再管。”
白芷施了个礼,便消失在夜色中。
云轲拿起香囊以食指与拇指拈起香薰粉末,放在鼻下轻轻嗅过,妖冶的面容绽开一抹浅笑,意味深长,“永安公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