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金谷园,段瑾岫未回西厢而是直奔内务处,她翻看了金谷园的下人记录,查得白芷是邑珠得宠初时独孤傲赐下的宫女,便打消了再探金谷园的念头。
白芷是云轲的人,既然云轲早已将白芷送入金谷园凭白芷的伶俐自然将金谷园内外打探的清楚,而云轲前日还找她商议合作一事,那么金谷园必定是个幌子,父皇必定在别处。
查探完毕,段瑾岫回了西厢。进屋之后段瑾岫也不怕有人监视,点亮宫灯取出一块形状不规则的青色布块摊于桌面,细看之下才见得布块上竟瞄着一幅东莱宫地图,段瑾岫挑亮了灯,在地图上寻到了金谷园,从圆桌下取出一块小石片划掉了金谷园。
段瑾岫望着几乎快被她划完的地图失望一叹,她原以为父皇会在东莱宫的,可如今看来……父皇只能在这个地方了。
段瑾岫丢开了手上的小石片,抬手抚上地图,指尖划到地图某处停了下来,食指有规律地点着节拍。
那地方是独孤傲的寝宫,苍耳宫。
段瑾岫这几日将自己过得分外憔悴,东莱宫中她罗列出的父皇藏身之地早有苍耳宫,之所以她延迟未探是不敢,因为她知晓那里的守卫森严并非寻常人可闯入,上世独孤然不满独孤傲传位于独孤君奕,携属下闯入东莱宫逼宫,人马一路攻占至苍耳宫,最后便败在苍耳宫前。
是以,她心存侥幸,希望父皇能在别处,如今希望破灭她只能闯宫了。
是以,这些天她即要提防端木鸿等人对她下毒手,又要想创苍耳宫的完全之策,实在是心力交猝,将自己弄得这副鬼样子。
酉时刚至,夕阳西下,一阵微风拂过风中少了午后阳光的暖意添了暮色的微寒。
段瑾岫被寒风吹得打了一个寒颤,从混沌的梦想中醒来,睁眼看见昏暗的天色立马站了起来,从来了西厢之后每日午后她都会来花园凉亭晒会太阳,等身子暖和了再回去睡觉,今日她晒得身上暖和竟在此地睡着了。
段瑾岫暗暗庆幸自己的脑袋还在脖子上,脚上不耽误一刻功夫朝自己屋子赶去。
回去的路上遇见两名行色匆匆的宫女,神色惊恐,身上带着饭菜的香味,与段瑾岫方向相反。
段瑾岫未加留意,一笑了之,每个进入西厢的人都是这副表情,每个给她送饭的宫女都匆匆来匆匆去,生怕晚一步就回不去了。
外屋中,段瑾岫望着圆桌上的雅致菜色面色冷然,无声地手中收回完全变黑的银针,自打来桑甸每样送给她的食物她皆以银针试毒,打万晴死后连喝得茶水洗澡用水她必得亲自验过毒,这几日饭菜皆正常,到如今看来端木鸿母女是奈不住性子了。
段瑾岫“一不小心”摔破了汤碗,拾了一片碎瓷往自己手上划去,起初想划在虎口,想了想觉得为着这么件小事伤自己犯不着,碎瓷便移到了掌心,稍后移到了食指,最后划在了食指指尖,段瑾岫捏着指尖挤压片刻仍是只冒出几颗血珠,她只好在衣橱中寻了块红帕,换上了疼痛惊讶的模样到外头装疯卖傻去了。
丹丘得了西厢的详细快步走入端木鸿所居的正屋,一一说与端木鸿听。
从始至终,端木鸿的眉是紧蹙着的,且越皱越紧,哪会有这么巧的事情,偏偏在下毒的这一天段瑾岫打碎了碗弄伤了手。
听完丹丘的话,端木鸿沉吟片刻,问道,“她的伤如何?”
“并无人看见她的伤势,石竹想给她包扎却被她疯似得叫唤撵走了,倒是看得她手上有一块鲜红的血帕子捂着自己。”
端木鸿轻淡“嗯”了一声以示回应,丹丘见主子不说话便垂首静默站在于一侧。
良久,端木鸿问了句,“丹丘啊,我们要想个法子试试才安心哪。”
“哎,”丹丘应下,“王后放心,过几日是桑甸一年一度的牧民节,王要去郊外庆贺,我们到那个时候再试她一试。”
在东莱宫中,大多数人说话是不避讳段瑾岫的,因为他们当段瑾岫不懂他们的话,且段瑾岫从不伤人只是笑。而西厢传为鬼屋的事情早被端木鸿压了下去,时间一久,宫里人只知道秋水轩有个痴傻的永安公主。
段瑾岫自小生在宫中,她知道宫中消息最灵通的不是主子,是下人,不管男女下人们总是喜欢聚在一块讨论各自主子们做了什么,这个告诉那个那个又穿个另一个,不仅如此,下人们还得为主子打探主子最关心的消息,比如妃子的下人皆与国君的下人交好。
段瑾岫暗中留心发现桑甸也如是,于是,这几天她一有空便往那些妃嫔们常去的花园跑,连每日午后的晒太阳也移至各个地点,总之哪儿是那些妃子下人喜欢聚起来说话的地儿,哪儿就是她段瑾岫猫起来的点。
黄天不负有心人,总算被段瑾岫听得了她心心念念想要的消息——独孤傲将会在三月六号带着一众妃嫔前往郊外庆贺牧民节。
得了消息的段瑾岫在西厢细心规划三月六号的戏,她要让独孤傲知道端木鸿向她下毒,她听秋水轩的下人说独孤傲已经大半年没来过秋水轩了,她便不指望在秋水轩演戏给独孤傲看,她又不能捧着被端木鸿下过毒的碗去找独孤傲告状,那就只能借独孤傲要领妃嫔出门的机会,吓住其中一人让独孤傲赶来,只要独孤傲一来她的戏码便成了。
二月末,段瑾岫又潜进阳春阁偷了些毒物,之后几天她时而在外头吃时而在屋里吃,三月四日后,弄得送饭的宫女是看见段瑾岫在哪儿便把食物往哪儿端。
段瑾岫见宫女已养成此习惯,心花怒放胜券在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