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棠基地的主人是高大、帅气,来自东岳七组的师顺洪。他热情地招待我们喝茶,坐在花间品茶,听着蜜蜂采花时“嗡嗡”的细语,感到说不出的惬意和舒畅。
师顺洪幼年丧母,据说童年时十分调皮,是当地有名的“费头子”(最调皮的孩子)。后来参了军,复员后在成都的红光电子管厂当工人。“见过世面”的他,外貌和言谈显出精明而稳重,完全不像当年那个顽童了。
刚进“红光”时,厂里开发了电视机玻壳,后来又成了上市公司,景况不错,谁知好景不长,由于决策失误,“红光”迅速走了下坡路,最后竟不得不宣布破产了!
企业破产后,出路在哪里呢?既没文化,又享受不到社会保障,师顺洪只有带着两万元“遣散费”伤心地回到了老家,开始从事花木种植和销售。
老家“民风好”,政府也关心回乡创业的下岗工人们。10年来,他一步一个脚印,从最初只种植三四亩地,经过土地流转,逐渐发展到如今的60来亩地,具有了一定规模,固定资产已经有两三百万元了。
师顺洪的土地是向乡亲们租来的,每亩地的租金是每年450公斤大米,价格随市场行情浮动。当地一部分农民也很愿意出租自己的土地。这些农民或是缺乏经营才能或是自己从事别的工作。他们认为,租金收入不仅旱涝保收,收益又比自己种地要高,而且土地出租后,自己便可以安心外出打工,几笔账一算,深感“划得着”。
除了租地,和别的花木种植专业户一样,在忙碌的季节里,师顺洪也雇用了一些工人,十几个吧,工资每天30至200元。三四十元一天的工人干的是没有什么技术含量的工作,而200元一天的就是移植花木的“撬撬匠”等技工了。近年来由于花木产业发展很快,花木的需求量很大,往往一大早拉运花木的车辆就在村道上排成了长队,因此“撬撬匠”一类的工人变得很俏,有时200元一天都找不到人,有的地方已经把工价提高到三四百元了。
谈起雇用工人,师顺洪有些得意,“也算是为解决农村剩余劳动力做了一点贡献吧!”他这样说。
对城乡一体化发展,师顺洪表示拥护,因为它解决了农民世世代代做梦也想不到的医疗和养老保障问题。推行城乡一体化发展后,他感到寿安的治安状况更好了,更让他有了发展的信心。他觉得,从自己的经历来看,如今在农村发展有了比城市更好的机遇。对从事绿化和园艺工作,他是有长远打算的,希望能够形成较大规模。通过对市场的调查和认真的思索,他的规划是:力争15年内能够发展成苗木销售和旅游观光结合、保持原生态特色的精品农家乐。为了实现这个规划,他希望政府加大对自己的扶持——目前租赁土地的合同一般只有10至15年,他希望能延长到20年或30年,因为培育一种苗木的周期一般要五六年,而培育一个新品种,需要的时间可能是10年、20年,甚至更长。
要经营精品农家乐就需要交通配套。目前,他的海棠基地和寿安的柏灌王墓、鱼凫王墓乃至新建设的樱花通道、茶花通道等都是很好的景点,道路也很好,但是公交车却都没有通到这里,朋友们来玩耍就得开私家车。他常常想:“能不能政府出面,让公交车向景区延伸一下呢?这可是一举多得的好事啊!”(由于要结合花卉产业发展旅游,通往景区的道路已经在县政府的规划之中了)
在资金方面,他也希望银行等金融机构给予一定的支持。他曾经有一个设想:能不能成立担保公司之类的机构,以降低农民投资的风险?现在已成为现实。在进行土地流转中,为了保护农民的利益,成都市已经成立了担保公司,而且也大力推进了村镇银行的试点工作。目前,邛崃、大邑、彭州、双流和都江堰的5家村镇银行已相继开业了。
从农村谈到了城市,师顺洪的感触很多。他觉得如今城市里对下岗工人扶持得实在太少,他夫妻两人都下了岗,如今妻子在外面打工,每月有1000多元,但13岁的孩子在成都上学,仅择校费每年就是1万多元,他们全家能走到今天真太不容易了!
◆玫瑰花开 佳果飘香
玫瑰的花语代表着爱情,是美和爱的象征,那鲜艳的花朵和强烈的色彩,仿佛让人感觉到爱情的浪漫和炽烈,给相爱的人送上玫瑰花已经成为一种时尚,在年轻男女中更是如此。
成都玫瑰花最多的地方在双流县的兴隆镇。这里有成都平原上最大的玫瑰园,每年从4月底开始,几十种各色玫瑰便竞相开放,花香扑鼻。特别定一朵花上有红黄两色被称作“彩云”和“双喜”的玫瑰,更是像“绝代佳人”般千娇百媚、艳丽夺目。除了玫瑰园,这里还有规模更大的“玫瑰天堂”——万亩现代农业园区。园区主要发展以玫瑰为主题的特色花卉产业,将实行第一、第三产业联动,努力把兴隆镇打造成一个“玫瑰芦溪田园,幸福遐逸小镇”,让成都的休闲、观光农业向更高层次发展。
玫瑰园和玫瑰天堂都在双流县“锦绣东山生态观光走廊”上。这条统筹城乡发展以来新出现的生态旅游线路,全长约16公里,像一条流光溢彩的项链,把过去相对说来发展比较落后的双流县东山丘陵片区变得魅力无限。观光走廊上不但有万亩玫瑰,还有万亩连片、色彩丰富的梨花、桃花、红叶观光带和枇杷、草莓、杨梅、葡萄等果品种植带。
推行统筹城乡发展后的“十一五”时期,是成都市现代农业发展最快、农村变化最大、农民增收最多,初步实现由传统农业向现代农业转变的时期,各个区(市)县都在为发展现代农业尽其所能,具有市场眼光、富于创新精神的双流县更是其中的典型。
成都市统筹城乡发展中著名的“三个集中”战略发轫于双流。在成都市提出了建设世界现代田园城市的目标后,作为中国西部重要航空港的双流县,又提出了建设“现代空港田园大城市”的总体战略。如今,双流县正努力建设以新能源为龙头的成都现代制造业基地,以临空服务业为引领的成都现代服务业基地,以集体化、集约化为特征的成都近郊现代农业发展示范基地,力争继续领跑成都,示范全省。
兴隆镇的玫瑰田园便是在统筹城乡发展中出现的,女工刘小琼亲眼见证了这个巨大的变化。
40多岁的刘小琼脸上和身上都透着清爽和麻利,上身穿着工作服一样的浅棕色夹克,脚上是胶鞋,上面还粘了些泥土。她过去是农民,现在是玫瑰园的工人,而且还是玫瑰园在当地招聘的第一名农业工人。由于结婚早,已经是奶奶了,有个两三岁的小孙子。
刘小琼也有一个贫穷的前半生。
处于丘陵地区的兴隆镇土地并不肥沃,又缺乏自流灌溉,因此长期以来是个穷地方,过去双流县是“叫花县”,而兴隆又是双流最穷的地方。刘小琼家本有兄弟姊妹6个,一个姐姐因病去世后,只剩下了5个。刘小琼听妈妈回忆,姐姐在死前,妈妈曾背着她到镇上去看病,但身上只有几角钱,没法治好姐姐的病,于是姐姐早早就“走”了。
结婚后,婆家的日子也并不富裕,丈夫当过兵,写得一手好字。由于家庭困难,初中毕业便辍学的刘小琼,特别羡慕和喜欢有文化的人,就为男人的一手好字,刘小琼义无反顾地爱上了他。
刘小琼和许多四川女人一样,既能干又能吃苦。为了摆脱贫困,农闲之余她做过小生意——卖点瓜子、花生、啤酒和小食品,也在附近的学校和幼儿园打过工。进入21世纪,中央的一系列惠农政策让刘小琼看到了新的希望,特别是2003年成都市推行城乡统筹发展后,思想敏锐的刘小琼更感到政策要“变”了。
实际也果然如此。2008年城里有人钻了政策的空子,下乡来购买他们的土地包括荒山荒地。当时,刘小琼是反对出卖土地的,认为“划不着,土地卖了就没有了”!丈夫的看法也和她一样。但是大多数长期贫困的乡亲却不愿意放弃这个“发财”的机会,纷纷指责他们:“你们是瓜的(傻的),看到钱都不要!”少数拗不过多数,最后全社终于以每亩1.9万元的价格卖出了32亩土地,每人分到了1.2万元。
这件事直到今天都让刘小琼一想起来就痛悔万分,“仅仅过了两年啊,随着农村产权制度改革和‘确权颁证’的进行,土地从资源变成了资本,价值大大提高,和我一样,乡亲们也后悔了!”
川西地区地少人多,过去刘小琼所在的生产队,人均也仅仅只有八九分地,卖出一部分后,她家只剩下1亩多地了。如今这1亩多地已经被一家搞现代农业的公司租用,按每亩每年500公斤大米的租金计算,刘小琼家一年可以拿到一千七八百元租金。
至于打工,是刘小琼自己报的名。一家公司在她家附近租了近500亩地,兴办了“玫瑰园”,既种植玫瑰又搞餐饮住宿,按现在时髦的说法便是“一三产业互动”,看见公司在搞绿化、种植玫瑰花,刘小琼便主动询问:“我可不可以来打工?”“你是哪个地方的?”“我就是这里的农民,家就住在对面。”“可以,欢迎欢迎!”
就这样,在自己的家门口,刘小琼便实现了“华丽转身”,由农民变成了农业工人,每月有了1000多元的收入。
当地的乡亲,有的不愿受企业8小时工作制的约束,有的觉得当农业工人丢人,情愿在家里打麻将,但刘小琼却坚持了下来。
刘小琼当了工人,丈夫是村委会委员,每月也有几百元收入。让刘小琼最满意的还不是这几百元的收入,而是进村委会后,上面给丈夫买了养老保险,自己掏30%,政府补助70%。至于医疗保险呢?都参加农村新型合作医疗,门诊每年可以报销两百元,加上大病补充保险等,住院按医院的不同级别报销不同的比例,最多可以报销到50多万元。
还有一件让刘小琼十分高兴的事,就是她已经搬进了集中安置的新居,小区水、电、气、光纤全通,是套116平方米的三居室。除了这套住房外,有关方面考虑到她原先的房屋曾有商铺,“口岸”很好,便又补偿了她两间铺面,出租后半年能拿到3000元租金。
全家5口人,除了媳妇和小孙子外,丈夫、儿子和自己都有工作,加上土地和商铺的租金,刘小琼一家算是衣食无忧还有节余了。兴隆镇农民每年的纯收入是8000至1万元,她家也是如此。但刘小琼并没有“小富即安”,她看不惯那些只讲究吃穿、打扮,整天泡在麻将桌上的女人,她已经敏锐地感觉到了家乡进行土地流转、大批企业到这里经营现代农业和旅游业后出现的新的商机。她准备让“媳妇出来打工,自己重操旧业去做生意”。她信心满满地说:“媳妇出来打工可以锻炼锻炼她,我自己呢?有铺面,有人脉,过去用三轮送货时,曾跑遍了全镇,哪个认不到我?卖点米、面、油没得问题!”
她还有一个想法是:“过去只管做活路了,没把儿子教育好,以致儿子只读了初中,现在想起来很后悔。以后一定要把孙子管好,让他能多读一些书,多有一些知识……”
除了玫瑰,在双流县的绿色长廊上,还有金灿灿的枇杷、果实累累的葡萄、号称“绿宝石”的脆梨……标准化的生产,按照“有机产品”的要求严格管理,让双流的水果声名鹊起,枇杷等4个产品已经受到“国家地理标志”保护,有机草莓不仅远销国内的北京、上海等大中型城市,而且还出口到俄罗斯、日本、新加坡等地,最高卖到100多元每公斤。
单是一个小小的彭镇,有机富硒葡萄的总产量便近200万公斤,包括四川红富硒、含香蜜、玫瑰香、金手指等20多个品种。这些葡萄价格最低的5元、10元每公斤,价格最高的卖到了50元每公斤以上。
结合盛产葡萄,杨柳河穿镇而过生态环境优良的彭镇着力发展乡村生态观光旅游,自2006年以来,每年8月都要在羊坪村的万亩葡萄观光园等地举办葡萄节(彭镇有机葡萄采摘月)。安徒生曾说,葡萄园里最容易产生童话故事。彭镇人也在葡萄园里创造着童话,他们修建起了一座长1.5公里、高7米的葡萄文化长廊,据说,世界上最高的葡萄架就在这里。葡萄架下,十几座有关葡萄文化的雕塑,默默地向游客们介绍着葡萄的各种故事。
葡萄园里有自由采摘区,游客们徜徉在葡萄架下,头顶上是一串串果实饱满、带着白霜如玛瑙、如红宝石般的葡萄以及生机勃勃的葡萄叶,亲手摘下一串,细细品尝,令人爱不释手,和在商店里购买时自有不同的感觉。近年来,城里人到田间自己采摘葡萄、枇杷、樱桃等已经成为一种时尚。每当葡萄成熟,特别是举办葡萄节的时候,不但葡萄架下人头攒动,而且田间地头乃至公路上都挤满了人,许多城里人都是开着车举家前往,每天的游客都有五六千人,特别孩子们,更是把这里当成了乐园。
如今,双流县种植葡萄的已经不只是一个彭镇。当然,试种葡萄也不是一蹴而就,许多地方——例如永安镇的白果村为发展葡萄产业就曾经历了十分艰难的历程。
白果村地处丘陵地区,是一个典型的农业村,2005年开始进行社会主义新农村建设时,全国选择了4个村进行试点,白果村是其中之一,是我国西部唯一的试点村。当时试点的内容主要是进行“风貌整治”,政府投资修路、修沟,百姓结合修建农房改厕、改灶等等。老百姓有的投入几千元,有的投入几万元,把自己的住房按川西民居的风格整治得焕然一新。
然而,漂亮的“风貌”并没有彻底解决农村的贫困问题。怎样进行产业结构调整呢?白果村选择了种植葡萄。县农业部门和一些专家瞄准了色彩艳丽、果粒硕大、味甜多汁的高档品种“红提”。
成都地区气候潮湿多雨,葡萄挂果期间极易霉烂,过去红提一直依赖从外地购入,在超市中被冠以“美国红提”之名,价格很高。
于是农业公司买来了红提秧,由专家们进行技术指导,白果村的农民便开始大面积种植了。
然而,事实远没有想象中那样简单,由于没有掌握技术上的奥秘,让人沮丧的局面出现了——葡萄藤蔓疯长但不结果,农户们基本颗粒无收,农民们愤怒了,纷纷从地里拔出葡萄藤,装上车后一车车地堵在公司的大门口,要求赔偿……到底白果村能不能种植葡萄呢?县农业部门决心继续进行实验。于是便邀请了这方面有经验的老专家进行技术指导,并与有关科研院所共同研究。专家们考察了白果村的土壤、气候等条件后,认为白果村可以种植葡萄,但必须进行“避雨栽培”,并且需要更新田间管理的措施。
在专家们的指导下,白果村村支书陈顺安带头继续种植葡萄,经过细心的探索,最后终于试种成功。至2011年,一亩红提年产值为1万至2万多元,村民们的纯收入增加了一倍以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