佐佐木夫打量着领头的僧侣。传统中的艾欧尼亚僧侣都不是好惹的,村民在他的带领下,聚拢在一起,这让他不得不思考下可能的得失。
“将军!”这位中年的僧侣开口了,他长着一副端庄严谨的国字脸,披着麻布僧衣的魁梧身躯向前一步,双手合十,对曾以游客身份来过这里,现已骑在高头大马上,佩枪持鞭的佐佐木夫施了一礼。眼中绝无笑意的说,“将军,别来无恙!”
“哈!大师别来无恙!”笑延着脸,佐佐木夫还了一个抱拳。与初见时相同,只是这回已经用不着下马相迎了。
“……当日别时曾惋惜,不知何时才能相见,将军说,很快就会再见。一别数日,今日果然成箴。可见将军当日所言并非虚妄。”
“哈哈!大师曾言,有缘千里来相会,如今是再续前缘啊!”
“将军来便来了,贫僧自是欣喜,可为何伙同这多人等,一身戎装,来此贵干。”
“……呃这,哈!大师莫惊,他们都是在下的兄弟,得知我曾在大师这受礼,特来叨扰一番。”
“哦,那又为何持枪拿戟,将我等包围?”
“这……大师莫怕,哎,也罢,真人面前不说假话,不瞒大师。艾欧尼亚现正遭劫。从昨日凌晨十分起,诺克萨斯大举入侵,现南三省都以陷落,清晨起,诺克萨斯的先头轻骑各部便以驰骋在艾欧尼亚各地,为后续的大部队进犯作准备。虽说只是先头部队,但所过之处一片狼藉,我与大师乃有旧之人,怎忍心看大师与村民陷入水深火热之中,故特来此相遇。听,这长空鸣笛,便是最好的佐证。”
麻衣僧侣看佐佐木夫持鞭指天,信誓旦旦,不似作假,然假作真时真亦假,真作假来假亦真。他法号:莫信。也不曾讳言过佐佐木夫。
“阿弥陀佛,将军可是诺克萨斯人?”
“大师你知道的。”
“将军可是诺克萨斯先头轻骑各部?”
“这,是!”
“将军可是要护我等安全?”
“当然!当然!哈哈哈!”
“阿弥陀佛!”莫信和尚低头颂法,“施主此举大善。”
“诶嘿嘿,小事,小事……”头儿一笑,其他骑士也跟着笑。
“如此,不知将军要将我等安置于何处?”
“这,如今的艾欧尼亚怕是处处战火,前方更是火海交集,不如往回迁,在诺克萨斯已占领的后方反而安全。”
莫信和尚思考良久,最终看向身后的老者,老者上前递给他一包裹,和尚把包裹呈给佐佐木夫道,“这是村民们的细软,一路上还望将军多多扶持。未免夜长梦多,今日且让村民们收拾下包裹,明天即刻启程。可好?”
“这,怎好意思呐?啊!”佐佐木夫伸手一抓,和尚把手一放,竟沉得佐佐木夫一个踉跄不稳,入手使劲一掂量,撞击发出沉重的金属声。
三十多个骑士的人马都有点骚动了。
“将军风尘仆仆的连夜赶来,可饿了,不如先在村中歇歇脚可好,也让村民们烧火做饭犒劳下各位大人。?”
“这……当然,当然。崽子们都愣着干嘛,让开!”
百多来村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轰的一下欢呼四散。
莫信和尚和身后的几位老者上前对佐佐木夫道,“将军,请移步村长家,村民们很快就会把饭菜端来的。”“是啊,是啊,将军请,各位大人,请。”
面对邀请时,佐佐木夫表露明显的迟缓和沉默,头儿看了眼眼巴巴的小弟们,蹬了蹬染上风尘的脚蹬,才又笑容满面了起来。“还是大师想得周到,那就麻烦大师了。”
“将军请!”
“大师,请!”
“将军请!”
“长老,请!”
“将军请!”
“长老……请!”
几位老者推脱不过,看了眼莫信和尚,和尚苦笑,“村长前面带路吧!”
几位老人步履蹒跚得向前,莫信在后,“将军请!”
“不,大师,请!”佐佐木夫把细软吊坠在马鞍,扬手做请,偏是不让。莫信再露苦笑,只好道,“阿弥陀佛!罪过,罪过!”跟上几位老者前去。
围观的骑士们皆发出意味不明的嗤笑声。唯独头儿佐佐木夫没有笑,在驱马跟上的时候,缓缓抽出了自己的长枪,在骑士们惊诧的面前,高高举起,对着莫信和尚的后背狠狠插下。
“啊!……”鲜血溅溢上莫信和尚那惊恐交加的面容,佐佐木夫拔出佩剑,对回过头来的老者挥咽砍脖一剑一个,全部放到。
倒地的莫信和尚血染袈裟,双手紧拉着马后蹄,愤恨的问,“我们已将金钱财帛敬上,将军为何,言而无信,砍杀我等……”
佐佐木夫看了这倒地的几人,挥剑将倒地欲死的莫信的头砍下,拔出洞穿其体的长枪,贯入其颅,挑起,枭颅示众。
“他们是受害者,我们才是侵略者!”眼睛从他的骑士们的脸上一一划过。“如果不想哪一天,被人吊死在绞刑架上就给我记着,你们——就是一群强盗!”
佐佐木夫拿过包裹,颠了颠,打开给他们看,里面金的,银的,珠宝首饰不菲。
“他们把这些送来,是他们给你们的买命钱吗?不,这只是他们给的买路钱。”把金玉抛向天空,任由它们洒向众人。一个伸手去抓的,被佐佐木夫扬起一鞭,狠狠抽下马去。
金银落地,掩饰不住的贪婪眼睛在不断的扫过,而落马同伴的一声惨叫却吓阻着他们头儿下手可不含糊。
“多好的金银呐,有了他你就拥有了一切。好酒好肉好娘们,人活着不就为了这些吗?好得很,崽子们”佐佐木夫扬鞭,晃若晴空霹雳,“……在前方,在整个艾欧尼亚国土上的寺庙,教堂,金子被拿来做招牌,银子被拿来做门坎,这些积累了成千上万年的财富,是你想拿就能拿得走,想搬就能搬得动的吗?不,那些金银能活活把你给轧死。那你们想怎么做,要护送他们去大后方安稳的生活吗?拿上一路的幸苦费,去充当保镖吗?不……”佐佐木夫一荡手里的长枪,被洞穿其上的莫信和尚,死不瞑目的头颅洒下献血。“杀光他们,占领他们,把那些敢于驱使我们的家伙砍于马下,洞穿他们的头颅,这些财富就都是你们的!诺克萨斯永不后退!……冲,杀,砍……”
骑士们嗷嗷的挥舞着砍刀,捞起所过地上的金银,欢呼着冲向村外。听见这肆无忌惮宣言的村民早已四散,没听到的村民在无知中等待噩运降临。不久后,村里便响起了厮杀惨叫声。然四散的村民也失去了威胁,大多都死在了被追逃的路上。
佐佐木夫巍然不动,望天良久,才把长枪拿近,对莫信和尚道,“我曾言语大师,人心不足蛇吞象。大师偏执,蛇之胃胆不足容。窃不知,蟒曰吞,花蛇仅需一口唾沫,敞己肚容,饱满自去,何需尽食之。如今,自大师起,皆遭横祸。尽因大师菩萨,以己度人,殊不知我诺克萨斯人,笑穷不笑娼,笑贫不笑奸。此,时也,命也。大师安息吧!”伸手将莫信的双眼抹合。取其颅,拔其枪,看他身首异处又曝尸荒野心有不安。
遂说,“相遇即使缘分。大师涉险为人,想来死后也不愿意独葬。不若在这青山绿水中与村民们同在,生是村中人,死是村中鬼,也算生得其所,死得其地。”将大师的头颅掷下,“告辞!”
佐佐木夫勒马进屋开始收缴战果,食物和水。莫信大师瞑目与否已不重要,死人终究是开不了口。
仅是一支骑士小队,这青山绿水间的小村庄已尸首累累,不复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