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更是怒发冲冠,一时额间青筋毕露。“我以为让你去皇家书院,你就能读圣贤书,做一个君子,如今看来你不仅没有学好,反要是学坏了。我一定要质问皇家书院那贾是仁他是做什么的?来人……”皇上龙颜大怒,一时之间大殿之中所有人都敛声屏息不敢做声,几个太监宫女早已经是跪地听音,瑟瑟发抖。
皇后见这样的情形,也不敢再多说什么,只好绕了桌角走到皇上身边,看了一眼画,又将那首诗也细细浏览一番,心中有数才微微抿了抿嘴,不以为意地说:“臣妾还以为皇上因何动怒,看起来这只是一幅普通的仕女图和一首诗啊?”
皇上看着马皇后怒不可遏地,拍着那幅画说说:“你说什么?不就是一幅画?一首诗?你看看他写的这叫什么诗?阳刚不足,阴柔有余,况且他现在贵为太子,不以江山为重,年纪轻轻竟然沉迷于女色,叫朕如何放心把大好江山交给他?”
皇后轻轻踱着步子含着笑走到钟留恨身前,双手想扶起钟留恨,但看到钟留恨有些害怕,就摇了摇头说:“叫我说,太子如此有什么罪过呢?自古以来,英雄皆爱美女,男婚女嫁天经地义,皇上不也是爱江山又爱美人?太子已经成年了,已经到了成家的年龄,若是在民间早已经是三妻四妾了,那个民间女子看不上,总也该为太子正正当当物色一个太子妃才是。我说皇上不仅不应为此生气,到应该为此欣喜。说明太子成年了,他想担责任了,这样的太子才能更好的管理国家……若他是个不懂情意的冷面君子,皇上倒是该考虑自己的选择了……”
跪在地上的钟留恨听了,十分敬佩皇后的聪慧,心有感激。若是夜鸾将来当了皇后,也许也是这样聪明而善解人意。小心地瞧一眼皇上,却见他凝神思忖神色缓和了许多,钟留恨心间知道,自己又逃过了一劫。
皇上怒气未消,但显然已经听了皇后的话,钟留恨也确实到了成家的年龄,所以才动此情愫,确实也不为过。
“你起来吧,皇后如此说来你做这些到也合情合理,选妃之事是该为你考虑考虑了!”
众人都松了一口气,满脸惶恐的钟留恨看到皇后看着自己,露出感激的神色,皇后背着皇上,看着钟留恨轻轻摇了摇头。
可是,若真是选妃,那自己该怎么拒绝?钟留恨发现事情已经越来越不可收拾了,而皇家书院的夜鸾却全然不知,仍然在为钟留恨离开的事情耿耿于怀,却不知道贾是仁一时的戏语竟然成了预言,此时就要变为现实了。
“父皇,孩儿现在还不想纳妃……”钟留恨这一句话,让在场众人都咽了一口唾沫,刚刚皇后才把事情压下去,这不是又要挑起他的怒气?
皇上的眼神变得又深不可测起来,他每次发怒前的征兆,他低着头看着跪在地上的钟留恨说:“你既然不想纳妃,为什么又要将那个民间女子带回京城?不想纳妃,为什么要画这样艳俗的图画?你的心在哪里?”
“父皇息怒,孩儿只是想等将读完书,一年后再纳妃,到时候学成归来,再纳妃……”钟留恨找了一个勉为其难的借口,因为就算纳了妃也还是可以去读书的。
皇上好像看穿了这一切,只是将手中的东西放在桌上,然后对着皇后说:“选妃之事,你就先着手办着……太子你也好好读你的书,选妃到最后的时候环节的时候,你再来选就可以了!”
钟留恨满额淌汗,皇上决定的事情绝对没有再商量的余地,这下自己是死定了。长长嘘一口气,心间空空落落的,如若就此与夜鸾分离,自己会不会后悔一生?
“皇上皇后起驾回宫!”声音缭绕,在钟留恨心间回旋许久,可是此时却是心有余而力不足,现在没有自由,怎么让夜鸾知道自己的窘迫。
写信?可是没有人帮自己送信啊?况且,皇家书院向来是不准私下写信的,钟留恨辗转反侧,有如困兽。
一脸愁苦,直坐到晚膳的的时候,钟留恨才被传膳的声音吵醒了,一个小太监抱着食盒低眉敛首走了进来,将食盒缓缓放在桌上,一一摆好食物,轻声说:“太子爷吃点饭吧,今天有你最喜欢的糖醋鱼!”
钟留恨一听,猛得抬头,一时笑着说:“小颜子,是你吗?真的是你,真是山穷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你可是我的大救星,你知道吗?”
那小太监被钟留恨一把抱了起来,从没有受过如此殊容的小颜子大失惊色,慌忙说:“太子爷,你有什么事情啊,别吓我?”
小颜子原本是在乐庆宫侍奉太子的,如今被调往御膳房里管膳食,太子有求,他当然必应,因为钟留恨对人十分体贴。
钟留恨连饭也顾不得吃,爬在书桌上奋笔疾书,一边写边说:“你将这信想办法送到皇家书院的贾是仁夫子手中,让他想想办法,最起码让夜鸾知道!”
小颜子并不知道太子口中说的是什么事情,但送信他最在行,因为他有信鸽,那些信鸽只要带它们去一起,它们就可以自己往返。
“太子爷,这事情简单,只是怕皇上知道了责罚,不知道太子爷送的什么信?”小颜子问道。
“放心,不是什么密信,只是想让书院的夫子和同窗知道,我不能去书院了,你把信送去就知道了,绝对不会让你掉脑袋的!”钟留恨开着玩笑说,因为事情可以解释,所以他长长舒了一口气。
小颜子不安地摸了摸自己脑袋,低声咕哝说:“这就好,这就好!”
钟留恨将信写好,交给小颜子,只随意吃了几口,便又祝福小颜子说:“一定要尽快,否则就来不及了!”说出这句话,钟留恨心一凉,其实现在也来不及了,自己选妃在即,夜鸾无论如何也不可能以青楼女子进入皇宫来参加选妃仪式的,况且,以她的性子,她根本不愿意受困于皇宫大院,一生如此单调。
一时心生悲伤,将小颜子打发走,钟留恨又悄然躺在床上,突然想到与夜鸾度过的那些岁月,心间缓缓温暖,就如那水流。
在皇家书院,不止一人在盼着钟留恨的回归。
或许,这世间,只有一个人是可以陪你到地老天荒的,只有这个人,你才会与她在一起十年二十年不会厌倦,才能白头到老。
夜鸾此时躺在床上辗转难眠,近日来失了钟留恨那张冷脸,突然觉得生活更加索然无味,连无聊都没有了,只是日复一日。
绿竹已经熟睡,夜鸾突然看到窗口有个人一晃而过,这在以前的时候是从来没有过的,因为前排的寝室是夫子的,所以没有学生敢在此大摇大摆走过。
夜鸾一阵警觉,慌忙起身披衣,开门一看,外面除了清冷的满月,什么人也没有。正纳闷着转身要回屋子里,却见窗台上站着一只信鸽。
夜鸾左右一看,并没有其他人,慌忙将鸽子收起来,她却不知道,这是贾是仁收到信后将鸽子放到窗台上的。
夜鸾将挂环里的信取出来,打开一看竟然是钟留恨的字迹,略略看了信的内容,惊得自己差点就当地晕倒。
“钟留恨是太子……天呐,这样的事情真的会发生于自己的身上?可悲的是,他要纳妃了,纳妃……”夜鸾呐呐地说着,是有些滑稽可笑,有些不可思议,有些天方夜谭。
“姐姐怎么还不睡呐?都午时了!”绿竹睡梦中咕哝着。看着地上发呆的夜鸾,又睡了过去。
夜鸾什么也来不及想,只好匆匆回笔,一切如昨,切勿挂念,你若安好,便是晴天。写完,那泪水却顺脸滑落,那种心疼是如此痛彻心扉。
夜鸾将信折好,塞到鸽子腿上金色的挂环里,掷臂将鸽子从窗子里放了出去,雪白的鸽子在蓝天下划出一个漂亮的弧度,眨眼间就消失在那抹蔚蓝之中,变成一个小小的点。
夜鸾看着那鸽子,直到那鸽子消失在蓝天之中,才缓缓将不舍的目光收回,自言自语道:“但愿钟留恨能及时收到!”
可是她没有想到,这信在未到达钟留恨手中时,就被人半途劫走了。
清晨时分,太阳光照的一切都明媚万分,前往皇宫的七王爷在马车上静静地闭目养神,突然耳朵一动,他挑帘向天空望去,却发现有一只雪白的鸽子正往这边振翅飞来,腿上的金色挂环泛着耀眼光茫。
七王爷当然知道这是一只信鸽,而且还是一只训练有素的信鸽,他嘴角露出一个狡笑,从袖间取出一把精致小巧的弩来上了箭,伸手对准那个光点射了出去。
“嗖”的一声,随着箭声那只鸽子也应声而落,在地上拍着翅膀滚了几滚,取后落到了马车前面,七王爷跳下马车,捡起的鸽子从身上取下了那封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