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看到李雪净瞪大了眼睛,夜鸾知道他一定惊奇为什么事情有了九十度的大转弯,可是夜鸾故意急他,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一边扶着刚刚醒来的陆听风。
睁开眼睛,看到夜鸾和李雪净关切地眼神,就问他们:“我这是怎么了?”
李雪净奚落说:“还说呢,堂堂丐帮帮主被一个小女子用迷香迷倒,还昏睡了两个时辰,这要是叫天下人知道了,还不笑掉大牙吗?”
陆听风揉了揉头,看着夜鸾说:“真的是这样吗?”
夜鸾扶着陆听风站起来说:“刚才也是我大意了,现在已经没事了。是银龙帮的帮主知道了真相,就答应放我们回去,并且还说要派船送我们呢,你不用担心了!”
陆听风看了看夜鸾,又看了看李雪净,脸上却有一丝尴尬,自己行走江湖多年,从来没有像今天这么狼狈过,虽然夜鸾和李雪净都不在意,可是自己还是觉得脸上挂不住。
好在有小银带着三人去了偏厅吃饭,饭吃完了,又被银龙帮的人恭恭敬敬送出了银龙帮,并用自己帮派的船送夜鸾三人回扬州。
在路上,夜风席席,一轮半月高高挂在天上,江水粼粼作响。李雪净熬了几天终于熬不住了,说:“夜鸾,你到底和那银龙帮的帮主说了什么,怎么她就这样放了我们?不计前嫌?”
夜鸾歪着头,将船上火盆里的火拢了拢说:“没什么啊,只是我说了实情,她听了就放了我们三个了!”
李雪净撇着嘴说:“我才不信,银龙帮的帮主有那么好打发?”
夜鸾却不作声了,把李雪净急的抓耳挠腮,窜上窜下的跳,陆听风呵呵一笑说:“夜鸾,你就告诉他吧,你不知道这几天他都愁闷成什么样了,晚上翻七十八次都睡不着,我都要快害失眠症了!”
夜鸾扑哧一笑说:“好了,好了,就告诉你吧,银龙帮帮主看出我是女的,女的怎么可能调戏女的呢,知道是一时误会。再说她也是一个奇女子,聪明异常,要不然怎么能建起这么大的帮派,她看到我们三个穿着打扮不像是那些三教九流,所以就放了我们!”
陆听风听了,看着夜鸾的眼睛,却见夜鸾一闪而过,其实陆听风早就听闻,这银龙帮帮主也是风尘女子,出身青楼,大概是与夜鸾惺惺相惜所以才这么痛快放了三人,但看到夜鸾有所遮掩,大概是为了保护那个白怒雪,也就不再多说。
听得李雪净问:“你看到她长什么样了没有?好端端的女子穿一身黑像是吊丧一样,真是可惜了,说不定长的很丑所以才这样遮着半张脸,羞于示人!”
夜鸾和陆听风同时瞪了李雪净一眼,他这才乖乖闭了嘴。
回到扬州,与银龙帮的人道了谢,夜鸾苦着脸,看着李雪净和陆听风却是一脸喜色,久别家乡,流浪在外,此时回到家乡当然是份外的高兴,可是自己呢?
江风很大,吹起自己的披风,不由感觉到自己此时一定是神色憔悴,难看极了。一想到还要想方设法,将自己的花魁之位保住,夜鸾心里就烦乱不堪。可是这在以前,是自己可以得到乐趣的游戏啊,现在为什么突然就变得这么无聊且不堪呢?
李雪净看着一脸苦色的夜鸾说:“不要这个样子嘛,如若你大娘二娘说浪费了钱,我大可送你交差,再说这不是还有陆大哥,她们要敢说什么,叫丐帮平了春香院!”
夜鸾咬着唇低着头说:“大娘二娘肯定是会抱怨的,可是这没什么,关键是我这读了半天书读回个什么来?丢了银子不说,现在连脸也丢大发了!”
陆听风看着夜鸾,说道:“那个客人到不知道你是去读书,只是我心底确实不想让你再回那个地方,人生一世,有许多可以做的事情。你清清白白,为什么就白白叫那些浪荡子玷污了去,夜鸾,你听我一句劝,离开那里去雪净那里也好,来我丐帮也好,总之我们会一生一世把你当兄弟看,会养你照顾你的!”
夜鸾惨然一笑,苦笑着斜眼问陆听风:“让你们养和让那群男子养有什么区别,不过是白白让我的名声坏了你们的身份,这又何苦。当初我们就有过约定,夜鸾不求回报,更不要你们做一些有毁于自己身份的地位的事情!”
李雪净与陆听风哀叹一声,脸上的喜色转眼变成了愁闷,说:“哪怕就在京城游玩也好,明知道回来就是这样的结果!”
夜鸾长嘘一口气,然后看着江边的那座拱桥,离开时的情形仍然历历在目,可是如今自己却是如此狼狈的回到了这里,回到了原点。
那些希冀的美好一件都没有发生,反而是带着伤痕累累的心,疲惫不堪的回来了,要说是养病,不如说是去找病去了。
夜鸾对李雪净和陆听风说:“我们就此告别吧,与你们之间的情谊没有太多人知道,我也不希望被那些人知道,所以你们守口如瓶就好,至于我,会好好照顾好自己的,你们就放心吧!”
李雪净望着夜鸾欲言又止,马上就要分道扬镳,明知道她不会同意。她就像是那林间的一只百灵,只能活在林间那自由的空间里,如若娶了她将她关进牢笼,那只会让她更不开心吧,想到这里,又默默看一眼夜鸾,然后搭着陆听风的肩膀说:“陆兄,我们走吧!”
陆听风向夜鸾轻轻点头示意,然后与李雪净一同沿着岸边离去,只留下夜鸾独自站在那里,静静目送二人的背影远去。
夜鸾缓缓走在街上,因为仍然是男装,街上来来往往的人却没有人看自己。想到以往,自己一出门身边就簇拥着许多的男人,而且这些男人当头一个色字,满脸的谄媚,那时候或不以为意,或引以为荣,但如今想起来就如那身上的跳蚤,让自己一刻也难以忍受。
努力驱除了这种想法,沿着江边看着同往年一样的风景,不知觉间,却是热泪盈眶。这好许缸中之鱼,从来没有见过大海时,会心安理得地住在那小鱼缸里,可是一旦知道了大海之广阔,之壮丽,有谁还会在鱼缸里安知若素,听天由命?
走到春香楼前,夜鸾止了脚步,一个倚门框而站的姑娘立马迎了过来,甩着帕子妩媚万千地说:“哟,客官第一次来我们这里吧,我们这里是扬州第一大青楼,姑娘个个风情万种,包客官能尽兴而来,满意而归!”
夜鸾看着眼前陌生的女子,夜鸾想说点什么,却看到大娘从里面走了出来,眉眼间刚刚还绽着的笑容突然收了,看到夜鸾不说话,就左右瞧了一眼,然后一把拉着夜鸾的手拉进了春香楼,直拉到楼上自己的房间里。
摆设一如既往,一案一几,一个青瓷花瓶,还有许多别人送的但却是仿制的古董,那些精品当然被收的好好的,在春香楼的地下藏室收着。
这里的香味如旧,仍然是各种各样劣质熏香混和起来的味道,夜鸾咳嗽一声,然后看着风采依旧的大娘说:“大娘,我回来了!”
尤万芳神色惊慌,如同自己的皱纹未化妆前被人瞧见一般,她上下打量着夜鸾,确实她没有受伤残缺,才说:“我当然知道你回来了,我是要知道你为什么回来?你不是在京城的皇家书院读书吗?我几次三番派人去打听你的消息,可是学院规矩甚言,几次都没有见到你,给你写的信你一封也没有回,我以为你把我们都忘记了呢,可是这会怎么又回来了?”
夜鸾咽下了口苦涩,低着头略为尴尬地说:“大娘,不要这么大惊小怪的,夜鸾早就说过,夜鸾只适合在春香楼跳舞唱歌,不适合读书的,现在夜鸾辜负了大娘二娘对夜鸾的期望!”
尤万芳突然不再说话,只从半开的窗户往外望去,眼睛里眨眼间泛起许多朦胧的雾气来。
夜鸾见了,知道尤万芳是伤了心了,只好摇着她的袖子说:“大娘,你是最疼夜鸾的,现在就不要生气了,夜鸾还会努力做春香楼的花魁,还会为大娘多多挣钱回来!”
尤万芳见夜鸾说的诚恳,转过头来,带着泪光轻轻说:“夜鸾,大娘不怪你,如若叫大娘去那么个密不透风,没有自由的地方读书,大娘也会做出跟你一样的决定。大娘只是有些伤感,难道青楼女子想改变命运就这样难吗?”
一时室安静,夜鸾仿佛明白了尤万芳的良苦用心,正要说些宽慰的话,听得尤万芳又说:“既然回来了,那你趁着现在的功夫好好休息一下,晚上王大人要来,他一定要春香楼最好的姑娘为他跳舞。这一年,他可往这里送了不少的银子,你一定要将他给我照顾好了!”
说完,拍了拍夜鸾风尘朴朴的脸,然后似哭似笑的绽了一个表情,匆匆走了出去。
夜鸾望着窗外已经葱绿一片的风景,心间无由的缩了一下。这样的生活,自己以前不是最喜欢吗?不是只有这样才能得到自己的快乐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