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上的斜陽,燦爛得像牛成的笑容。
金色的鞋子,在閃閃發光。
能夠享受自由自在的風,對此刻來說,是最美味的晚餐。
「日星同窗,你特意來找我,是不是想借點銀兩?」牛成拿出三兩銀來,問。
「不是。」
「那是為了?」牛成大笑起來,充滿敬意地說。
「是希望牛善人到媽祖廟救我的八拜之交,小泉道人。」明日星說完後,交給牛成一幅小泉道人的人像。
「日星同窗,能不能給我一個理由,為何要救他?」
「那裏有小文生前最愛的東西,《媽祖劍法》的所有劍譜。」
「好吧,濠江精神,我去。」
「多謝牛善人。」
明日星作揖以後,接着又說:「我先回去等侍你的好消息。」
「好,再會。」
牛成告別了同窗,身邊只余下李事長和賽聰龜,他忽然覺得世事無常,變化太大。
不久前還大聲怒罵的小文,如今已經長埋黃土。
牛成望着遠方的山,想起出生入死的好兄弟,不禁紅了眼角。
「二弟,拜祭的東西準備好了嗎?」
「都好了,已經找人送過去。」
「是啦,朱炎和馮濠有沒有新消息?」
「大哥,朱炎昨夜寄來一封信,說他已被母親逮捕回家,過段日子再想辦法回來。而阿濠他重傷未癒,聽說到了一處世外桃源裏養傷。」
「今晚事成後,就為他們報仇!」
牛成忍着情緒,又說:「是我不好,總是為身邊的兄弟帶來麻煩。」
「不能這樣說,我們都是真心跟隨大哥的。」李事長笑着說。
牛成聽了他的話,內心非常感動地說:「時候不早了,你們也回去休息吧!我自己去拜祭就好。」
2
夕陽更斜,
日落,總讓人想起往事,
正如老人家喜歡懷念過去。
阿朗站在小文的墓前,有一種說不出的感覺,他自責回來十多天,才第一次到來懺悔。
他的內心深處,永遠無法原諒自己害死了老朋友。
「喂,今天這麽巧,會在這見到你。」說話的是一個穿着寛衣服、金鞋子的胖子。
「满地都是香嘴園的食物和未用的衣紙,我就知大話西你肯定會來。」
牛成用力地搭着阿朗的肩膀,說:「來,我們一起喝酒,一起上香。」
「上次你只說是我害死他,他到底是怎樣死的?對啦,怎麼,怎麼還有冰冰的墓?」
牛成被問得一面無奈,嘆了口氣,便把事情的一五一十都說出來。
阿朗聽了後非常難過,眼淚不禁流出來。
他知道,小文的死,是自己直接造成,而不是間接。
一想到自已復仇心切,害死老朋友,一種殺了自己,為小文報仇的想法,突然生了出來。
以往他報仇失敗,受傷的只是自己,所以從來沒有顧忌。
現在,他終於明白,什麼是真正的代價。
「小文一生只求平淡,絕不會做半點傷天害理的事,最後居然因我而落得強姦的罪名。」
阿朗自言自語後,痛苦地喝口烈酒,劍一揮,在小文墓前的石刻上「罪人阿朗」四個字。
不知是否有意,四字剛剛好刻在「好友牛成」的旁邊。
「也來拜一拜她吧!怎樣說,也是一場同學。」牛成指着冰冰的墓說。
阿朗沒有怪她,他知道冰冰也是被人利用,也是受害的人。
在他的心中,莫名地涌上一點對她的情懷。
那活潑的劍,喜歡跟人鬥氣的嘴巴,還有經常挂在口中的那句「你想太多啦。」
「說到底,是我害死他。」阿朗說話後,喝了一大口酒。
「不,朋友之間,只要不是存心的話,都算不上謀害。」牛成說。
「想不到,這麼快只剩下我和你。記得以前說過,若誰先死,另外的兩個人都要幫他照顧家人。」阿朗說。
「你放心,我已經為王伯伯起了房子,他們的生活亦總算無憂。」
阿朗望了望牛成,發覺自己對朋友所做的,跟他相差太遠。
「我有點後侮,沒有殺死那一個人。」阿朗說。
「放心,他早已死了!」
「你又知?」
「我當然知道,那天我回頭殺他時,親眼看到的……。」
牛成把過程都省略了,說得像自己殺了仇人一樣。
阿朗看着他,居然選擇了相信。
牛成笑了笑,忽然又問:「你的仇人,現在有沒有線索?」
「算是有點眉目。」
「若需要幫忙的話,即管開口,我一定幫。」
「好,你有需要的,也可以來找我。」阿朗說。
「是不是真的,我接着打算運一趟鏢,成事後,你我也可以光宗耀祖。」
阿朗沒有說話,只是點了點頭,以微笑回答他。
對他來說,能光宗耀祖的事,只有殺死仇人。
他對名成利就等事兒,是完全提不上興趣。
「這些事,日後再說吧!」阿朗說。
「好,一言為定。」
牛成的眼笑成一條直線,接着說:「時間也不早啦,我今晚還有要事去做,先走一步,兩天後到我家大醉一場,如何?」
「若果只有我和你的話,我是沒機會喝醉的,因為你太差了。」阿朗一邊說,一邊走向墮落中的夕陽。
時間,似矢箭一樣快。
越早發現人生的靶在那兒,越能把握時間。
阿朗的箭靶,是復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