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呼的風,慌張地逃向陳嘉的臉。
黑夜,被劈出一道銀光,照在有點旱歇的咽喉上。
走遍大江南北的劍,也不禁亂了一下。
陳嘉深知這一刀避不過,便同様用劍刺向對方的心臟。
雖然他的劍比刀要慢,但若果刀不停下來的話,兩敗俱傷是必定的後果。
他這樣做,並不是要同歸於盡,而是要破解這招架不了的刀
他認為世上任何人都怕死的,包括那些殺人的人。
只要是危及自己生命的事,就算有多大的利益,也很少人願去做,何況,只是一個為朋友報仇而來、全城都知道是吝嗇、小氣、自私、貪心、好色的人?
陳嘉的想法,在一般人心中無疑是有勇有謀的行為,可是在牛成的角度,這是多麽的愚昧無知。
他此時的刀鋒是一名流離失所的浪子,沒有固定的樣式,也無法觸摸它的去向。
正常的中原武功,每一套武功只有一套心法和一套固定的套路。
若果勉強把心法改變,輕則功力大減,重則走火入魔。
「印度神遊」最可怕之處,是能讓使用者遊刃有餘地隨時改變心法招式。
牛成,正是利用這種心法,把由上至下,劈向心臟的一刀,變成橫着砍腰的妙着。
心法和套路格格不入的兩招,卻被牛成連用得天衣無縫。
他的狡猾,不但讓陳嘉計劃落空,而且還招來更大的麻煩。
剛才使出來的劍,致身體的重心離腳,來不及避開這奪命的一招。
性命,已危在旦夕。
現在餘下來的,只有最後一個方法。
就是把劍棄掉,改用殺人無數的「隻手庶天」!
他的掌雖然沒有劍法那般強橫,但速度方面,卻更勝一籌。
陰森的眼神,又隨着五指體現出來。
魔念,籠罩着整遍大地。
鐵一般的掌,擋在怪刀的前方,再把它狠狠地夾實。
血,不停地流下來,染紅了戰鬥。
從來沒有人能在他的手上搶奪一樣東西。
牛成也不能!
他的刀被夾實,雙手合力也拔不出來。
「狗賊,你打不過我的。」牛成把全身的力放在刀柄上,說。
「我不犯你,你為何犯我?去死啦你!」陳嘉說話後,用叧一隻手打出一式掌法。
這種先用右手擋着武器,再用左手攻向別人的方法,是他這麽多年來,與強敵交手之中,保命最多的殺着。
而且是,從未失手!
它萬試萬靈的原因,在於左手攻擊的時候,右手強行把內力傳入刀中,把對手的穴道封死!
牛成本來也想趁着他說話時,快速拿出匕首行刺,此時卻被搶先一步,馬上改變初衷,舉起左腿來擋着硬掌。
陳嘉見他使出怪招,心下靈機一動,繼續往下打過去。
他的目的,是要打碎金鞋子,封死敵人腳板下的穴道。
隨便在腳底碰幾下,就能封死數條重要的穴道,難道牛成連最基本知識都忘了?
「叮」的一聲長鳴,把這個答案說了出來。
陳嘉的確命中了牛成的金鞋子,卻沒有一點的變形。
他的掌,比剛才接刀時,更痛!
幸好,他的左掌已封鎖對手的要穴,否則,肯定被反擊所殺。
「媽的!」牛成發現有一股內力從刀裏傳進來,馬上大喝一聲。
他總是認為,大力一喊,能把敵人嚇怕,增加自信。
可是,事實並不是如此。
對於久經戰陣的人來說,叫喝是毫無效用。
牛成的手開始乏力,甚至有點不受控制。
無何奈何之下,他唯有把手鬆開,掉下刀子自救。
「萬一匕首還未拿出,他就使出掌來,那如何是好?」牛成一邊想,一邊伸手把匕首拿出來。
可是他慢了。
陳嘉站穩陣腳以後,快速向牛成使出他的手。
幸好的是,他這一個動作,只是為了取回自己的劍,再轉身而去。
牛成一直想不明白,對手為什麽不向自己狠下毒手,而是選擇溜之大吉。
「難道他認為自己打不過我,所以逃跑?對,肯定是這樣!那麽我更要追下去,為猴兒大哥報仇。」牛成想到此處,忽然覺得自己很聰明,什麽事都能猜得出來。
可是,一想到剛才差點被殺的事實後,又決定沿路回家。
他走的,是彎彎曲曲的小山坡。
夜鳥,又吱吱喳喳地唱着。
牛成忽然覺得自己的心情好得很。
每次為朋友做了一件事,無論對與錯,失敗或成功,他都認為是一件美好的事。
好得像香嘴園的鳯梨蘇那麽甜美。
「若果現在有酒有朋友,你說多好。」牛成自言自語的時候,忽然發覺前方有一個人在噁吐着。
無論身材和感覺,那人都和陳嘉一模一樣。
牛成馬上把手放在刀的附近,衝了過去。
「若不是命不久矣,你認為你還有站着的機會?」陳嘉咳了幾下,說。
「即使多麽的危險,我也要為兄弟仇報。」牛成見他病得咳出血來,心下定了許多,說。
「我並沒有殺他!」陳嘉死氣沉沉地說。
「我親眼看到的,還有錯嗎?」牛成說。
「我騙你幹什麽?你真的有親眼看到我打死他嗎?」
陳嘉拉開上衣,露出幾個大大的腫瘤,接着說:「三個月前,惡病忽然猛發,大夫說我命不久存,你知不知道,我真的難受得想你使出刀來,讓我痛快一點。」
牛成看到如此噁心的東西,胃部抽搐了幾下,立刻運氣平息,說:「那是誰殺他的?」
「雖然救不了你,但效果不錯,能減輕你的痛苦。」牛成想了想,記起自己的確沒有親眼看到他殺人,便拿出三狗補氣丸,拋給他,說。
「謝了。」
陳嘉把藥收起,接着說:「你知不知道,剛才你救的人是誰?」
「是誰?」牛成問。
「他是當今的武統領,墨少帥!也是江湖上最大的人販子首領!」
陳嘉回了口氣,接着說:「那天猴兒大哥找到他的證據,就叫我去接應,誰料我趕到的時候,他已慘遭殺害。」
「我憑什麽信你?」牛成說。
「就憑我江南大俠四個字。」陳嘉把佩劍遞給牛成看。
牛成不敢碰觸佩劍,退了一步,想起「妙解江南大俠」一書的招式,與其一樣,而且使出來的,絕對是江湖上一等一的高手。
「什麽都可以造假!不過,我信你。」牛成說。
「那就好。」
「剛才我是非不分,希望大俠原諒。」
「兄弟言重,你為我殺死墨少帥,就是對我最大的答謝。」
「他殺我兄弟,這仇我追到京城,也一樣要報。」
牛成說話時,又想起叧一件事,接着問:「剛才受傷的女子,是不是籬花派的人?」
「從衣飾來看,應該是,對了,她好像叫露晴。」
「果然是她。」
「你認識她嗎?」
「當然,她是我朋友未過門的妻子。」牛成忽然有種不詳的預感,說。
陳嘉沉思一會,接着說:「糟了,露晴被姓墨的弄傷,說不定是被捉去販賣!」
「牛某有要事去辦,先行告辭,若果大俠有姓墨的消息,請馬上派人到菜刀門通知。」牛成連忙把話說完,直奔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