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何要追殺我?」墨少帥對着密麻麻的樹林說。
「那你為何要殺我全家?」蕭雨從黑暗之中,走出來說。
「你到底是誰?」墨少帥問。
「看來你是殺人太多,多得連自己也記不起有多少!」
「殺人,我有!但從來沒有殺人全家。」
「沒有?開平風彩堂余家的一家十五口,你忘記了嗎?」蕭雨激動地說。
「開平風彩堂余家?」墨少帥不經意地,吐出了似曾相識的名字。
他一生中執行過的任務不下千件,對手是姓余的,也不少於二、三十個,可是殺人全家的事,卻絕對沒有。
唯一的可能,是他同行的伙伴幹了,別人把事情都算在他身上。
「連五歲小孩也不放過!」蕭雨說話時,又想起死去的妹妹。
那可愛活潑,嬌嗲動人的小妹妹,就在那一天離他而去。
從五層高的塔頂被推下去,落在塔後的河中沉沒。
妹子發出的無比尖叫,他從來沒有忘記過半點。
報仇,是縮着身子、躲在暗格裏的唯一動力。
人去了,屍體也找不到。
留下來的,只有沖刷着傷口的河水。
歲月並不會流逝,流逝的只是人。
河床的尖石,已被流水打滑。
傷痛,乃然沒有一點平息。
簫,又再悲鳴起來。
蕭雨等待已久的機會,終於出現在眼前。
「你叫你的手下走吧,我和你之間的事,不想有無辜者受害!」蕭雨充滿殺氣說。
「我從來沒有殺過小孩。」墨少帥說。
「你的手下殺人,難道不是你的命令?」
「十多年前,我只是個執行命令的人。」
墨少帥停了一下,接着說:「到現在,其實也是如此。」
「你還是讓你的手下去保護好你的兒子吧,今天再多的人,你也逃不了。」
蕭雨說話後,橫手一推,把數十顆暗器擋在地上。
「你們趕回去,聽從紫大人的吩咐,這裏我一個就可以。」墨少帥說。
「大人,我們合力,不到一會就能解決他。」一個身材不高的人說。
「這是命令!」墨少帥說話後,慢步走到蕭雨的身前。
只要他說是命令,那就沒有武官敢不服從。
任何原因都不可以!
「他們一走,你就可以出手。」墨少帥說。
「你有沒有遺言!」蕭雨說。
「單打獨鬥,我從來沒有敗過!」
「手下都走了,你認為現在的情況,能勝得過我嗎?」
「更危險的處境,我也沒有敗。」墨少帥說。
「若你真的有信心,那為何要你的兒子先走?」蕭雨冷笑了一下,說。
「他們是負累,不能不走。」墨少帥一邊說,一邊把手掌放鬆。
「聽聞你有一式掌法,能摧毀七丈以內的所有東西,是這一掌嗎?」
「你很快就會知道是不是。」
「可惜,可惜,不能領教這傳聞的一招,真是可惜。」
「不能領教的話,那是幸運,不是可惜!」
墨少帥的左腳微微向後退少許,接着說:「但你今天,是屬於不幸運的人。」
「你真的認為,你還能使出?」
「能不能,我最清楚!」
「別逞強啦,你已經受了嚴重的內傷,根本用不了那招。」
「今天我死不了,就是你死,趁未出手,想問你一個問題!」
「說吧!」蕭雨放鬆全身,說。
「你為什麽認定,我是殺你全家的人?」
「第一,蕭大哥告訴我。第二,我查過大內的機密文件,那天你的確是被派到我家殺人。第三,是太后親口說的!」蕭雨說。
「太后?」
墨少帥思考一會,繼續說:「我有點印象了,當天我的確是受命到風彩堂殺人,但我們的行動,只是殺死企圖謀亂的余三崇和他的女兒余月好二人,其他的,我們連碰也沒有碰過!」
「企圖謀亂?我小姨為情所癡,終日為負心的男人茶飯不進,平日連蟻也不敢殺,那來的膽子謀亂!?」蕭雨憤怒地說。
「太后為什麽要這樣說?」墨少帥好奇地自言自語。
「她的玉頸被我的刀架着,還會說謊嗎?」蕭雨把話說出時,所有的力量已集中在肩臂上。
肩臂,準備出拼命的一擊。
他的怒火,已讓他不想把事情再多拖一秒。
沒有名字,沒有過去的一招,也是他與仇人決一死戰的一招。
三年以來,他每天必做的事,是研究墨掌的破解方法!
雖然不是全部的招式他都看過,但乃然有十足的信心,能一招戰勝仇人。
快而簡單,剛而強蠻的掌,足以讓任何中掌的人重傷而死。
但墨少帥絕對是一個無法估計的人。
他知道蕭雨這一掌已超越他本身的極限,使出後定必身受重傷,便把雙掌橫放,一同推出。
從文徵明《嶽陽樓記》一墨中悟出來的一掌,是墨掌之中殺傷力最大的一式。
剛中帶柔,柔中有剛。
看上簡單的一掌,箇中是蘊含着三百六十種的變化可能,如正面撲向兔子的狐狸,讓敵人猜不出他的來意。
妙不可言的複雜,從出掌的到擊掌的一刻,又是一氣呵成,不帶半點累贅。
清脆利落的對碰,把四周的冷風都變成水氣。
頑強的小草,被無辜地轟得肢離破碎。
長年閉着的怨氣,終於被吹散。
誰勝誰負,已不重要。
重要的是,事情終於有一個了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