腳步頻頻。
泥土,被踏出一個個深印。
無辜的地蟲,慘遭輾斃。
平日喋喋不休的癩蛤蟆,不敢再發出半句聲來。
連膽大包天的螳螂,也被嚇得躲在樹後。
在冠冠魔童的魔刀之下,沒有任何東西不會感到恐懼。
即使是一起排陣的兩名同伴,也感到一股難以釋解的寒意。
幾乎完美無懈的陣,逼得對手透不過氣。
連劍行的劍,面對四人的攻擊,也感到吃力無比。
他知道要扭轉這惡劣的局面,唯有使出那一招。
準備和劍神一決高下的一招!
可是他絕不會這樣做,因為他要保護着墨海橋的安全,又要顧及露晴的性命。
若用上那一招,後果是傷及身邊的所有人。
現在唯一能做的,是盡量擋着對手的攻擊,再等待決勝者的出手。
那個人可能是阿朗,或者是琳琳
他們彷彿是置身事外,卻又是主宰戰局的主人翁。
就像阿朗的手,雖然沒有握劍,但內心,已在盤算着接下來的動作是什麽!
無論是任何的方法,他最終的目標,都是把露晴安全地帶離戰場。
他知道,現在能把她救走,已是千幸萬幸的事,至於其他的人,都不在他的計劃之中。
或者說,他從來沒有擔心過劍行也會失手!
阿朗的劍,又再次動起來。
這是他一天之內,第六次把劍拔出來。
不知何時,他忽然生出一種不想拔劍的疲憊。
他今天真的太累了,累得手已經跟不上心。
出劍是慢了少許,劍氣卻依然的凌厲。
這一招直飛在附近的一夥樹上,把藏着吹簫的人,都迫了下來。
那人的手已被劃出一道血痕,差點把手上那晶瑩通透的玉鳯簫掉了下來。
她就是簫幫的副幫主,蕭月明!
她一直躲在樹上,觀看着整個形勢,再用簫聲作為通傳,把敵人的破綻找出來。
更重要的是,簫幫所擺的陣,誰守誰攻,一切都由鳯簫來指揮。
她從來沒有想過自己會被發現,也正是這個原因,她才會專心得對四周的事毫無防範,才會被敵人有機可乘。
阿朗能發現她的存在,全靠一個人的功勞。
那個人就是周花!
當年他到山上養傷的時候,每天都聽着一些淡淡的笛聲,久而久之,他能憑着細微的音調,找到吹奏人的所在。
在琳琳出現時,他就一直在尋找那絲細傳來的聲簫。
要解破此局,首先要把掌握戰局的人消除。
阿朗顯然已做到這點,接下來的,就是給人意想不到殺着。
琳琳會給他這樣做嗎?
若果不給,阿朗或者沒有機會使出那一招來。
在他的心中,他有負於劍行!
所以他沒有阻止阿朗的行為,包括他現在使出的「醉龍吟」!
讓所有人意想不到的是,阿朗這劍的對象,並不是簫幫的人,而是墨少帥。
那個還被蕭雞狂攻着的人,忽然感到身後有一陣涼氣迫近。
數十年的經驗告訴他,轉身已是來不及。
只要腳步有少許的差錯,立刻會斃在亂腿之下!
他招架的方法,是雙掌前後張開,排成一字,把熱騰騰內勁化成武器,猛飆出來。
「墨掌」的第五式「快雪時晴掌」,正是最適合在腹背受敵的情況下使用。
阿朗見他出招應對,立刻橫劈一劍,把身子轉回,使出準備已久的「魚行醉龍」,急變方向,衝向露晴的方向。
他的計劃,是先把指揮全局的人找出來,接着佯裝攻向墨少帥,打亂別人的佈署,然後趁機跑回露晴的身邊。
整個過程,在他心中是完美無暇,但事實上,並不是如此。
他算漏了自己避不開墨少帥的掌。
更想不到的是,墨少帥忽然把掌急轉,雙掌齊出,硬生生地接下蕭雨偷偷襲過來的掌。
一招過後,他再出四掌,勁度十足地打向守在附近的簫幫成員。
「救人。」墨少帥喘着氣說。
阿朗見他救了自己的性命,突然又不忍心就此離去,可是露晴比任何事都要重要,也只好放下善心,拔起劍,衝了過去。
他把視線集中在露晴的那一邊,看着劍行的劍越來越快,越來越重,便知他已經能抵禦敵方四人。
沒有蕭月明的指揮,他們的陣法,顯然沒有剛才的成熟。
現在,正是最好的機會。
阿朗喝了口酒,把身法加快,飄逝而去。
黑影閃掠。
一具比阿朗更快的影子,已飛進冠冠魔童的陣中,改變戰局。
那人的身形不高,行動極快,一手抱起昏暈的墨海橋,,一手拉住露晴,接着馬迅速逃跑。
阿朗細心一看,發覺黑衣人正是當日在陳嘉掌下救了他的人。
「他到底是誰呢?」
阿朗也不知道,只知他幫了自己的大幫,把露晴都救走。
露晴被黑衣人救走,劍行用劍纒着簫幫的人,從情況看來,比剛才的要好得多。
至少,露晴暫時逃離仇殺。
這件事距離完結,只欠一步,那就是盡快回到露晴的身邊。
雖然是一步,但阿朗也感到無能為力。
他的腳以及全身的脈搏,彷彿不再是自己的一部份,完全提不起力氣。
婉婉的簫聲又再嚮起,由耳朵傳到全身。
他的雙眼像受到一股魔力控制,開始疲乏,不禁地閉合起來。
催人入夢的旋律,主要是來自有少許傷勢的蕭月明,而其他的成員,則分別吹起不同的伴奏。
簫幫合奏的一曲,是改篇自當年莊周的「養生十三」。
莊周此曲的本意,是想透過天籟之音,把內力傳到別人身上,平穩脈搏,順通穴道,使人安然入睡,專以醫治失眠心煩、氣虛體弱之病,可是傳到後人手上,卻把它變成爭名取勝之法,改為以幽怨的音效強行將內力注入別,催眠別人。
而且,越是疲勞的人,越是容易被催眠。
阿朗作戰了整夜,如今簫曲灌耳,有如周公親臨,來不及運功對抗,已睡在地上,不醒人事。
人己入夢,現實的仇殺,卻沒有停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