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薄風厚。
海面把皺紋加在劍行的臉上。
筷子基對開的港口,是他兒時最愛來的地方。
因為他最好的朋友,最好的三位兄弟,都是住在此處。
小孩在追逐的腳步,又讓他回想起幼時與別人打架的日子。
即使一些小混混比自己強,也要為公義拼到最後,有一次為了救人,甚至在被人拋下海中。
沒有人可憐他,也沒有人拯救他們,除了一個大伯。
他的師父朱岩,正是在小湖中把他救起,收他為徒。
能夠有此成就,劍行一直認為是劉靖偉的功勞。
朱岩看重他的原因,是那不怕強權,為救人不顧一切的性格。
而這些性格,正是從劉靖偉身上學回來的。
他每次路過此處,都喜歡慢慢地走着,回味童年。
可是,這一次例外。
他急速地望了一下海,然後匆匆離開。
一直走下去,再向右轉,會看到一排榕樹,那顆最大、最老的身後,是劉靖偉小時的家,也是他近年來的安樂窩。
「行叔叔,我有好消息要告訴你。」一個小女孩看到他,衝過來說。
「婉婉有好消息?」
「昨天又看到娘娘豬和爹爹豬了,猴兒師父說我再努力點,就可以修煉成功,永遠和他們在一起。」
劍行掃了掃她的頭髮,笑了笑,笑出了無限的痛苦和無奈。
「這麽勤力,行叔叔請你吃龍鬚糖!」
「我想一邊吃,一邊看日落。」
「好吧!叔叔答應你,但要四天後才去。」
「為什麽要四天後?」
「因為四天後,日落才是最美的。」
「日落怎樣美啊?」
「像很大的紅雞蛋。」
「怎樣大的雞蛋?」
劍行深知她的問題是永無止境地追問,以往一直不知道劉靖偉為何能忍受下去,現在卻明白了。
這是一種愛!
「快回來,別阻着行叔叔。」說話的,是劉靖偉的母親。
「奶奶,劍行叔叔說四天後帶我去看日落。」
「好啦好啦,再說話,不練功,今晚可見不了爹娘。」
劍行看着她回到屋裏,便走過去,向着半年來一直照顧她的醉猴兒,說:「她的武功練成怎樣?」
「哈,是個很有天份的孩子,比起當年的我,絕對是天才。」
「對啦,事情準備得如何?」醉猴兒接着說。
「差不多了,按計劃進行就可以!」
「太好啦,我那套掌法也大功告成,希望能用得上。」
「猴兒,多謝你幫了我這麽大的忙。」
「我多謝你才對,滅掉他們,是我近十多年來的夢想,若不是你,我真的沒有把握能完成。」醉猴兒說。
他喝了口酒,接着又說:「何況,那胖子間接讓她變成孤兒。這口氣,我也啃不下去。」
「是直接!指使陳嘉的人,一定是熊巨財。」
「這個,我也不太清楚,我去到的時候,他是淹淹一息,但聽我的朋友說,劉大哥是出手救她才會遇難。。」
「我找人查過,是兇手把嫂子殺了,阿偉才會找他報仇。」
劍行想了想,接着說:「可是那人跟她完全沒有仇口,殺她幹什麽?肯定是熊巨財找人殺她,讓阿偉痛苦。叧外,我也找人問過,那個變態殺人狂,專殺娼妓,而嫂子絕對不是,所以,肯定是熊巨財買兇殺她!」
「這方面,我真的不清楚,不過有一點能肯定的,即使殺他一百次,也是沒有殺錯的。」
「嗯。」劍行望住港口遠處的日落,愁緒地說。
面對着此刻的景色,他不禁生出了年歲月無情的感覺,沉思良久,又說:「猴兒,我打算幹完這事後,便退下來。」
醉猴兒看了看他,發覺與他相交半年,從來沒有見過他如此滄桑。
「老實說,我也有退出江湖的意思。」
醉猴兒雖然是笑着說,但他的內心卻真的累了,自從收了婉婉為「女兒徒弟」後,便生這個心。
「很快,很快就能安定下來。」劍行說。
「放心,我已做好所有準備,對啦,找來對付熊知縣的人,如何了?」
「一切都妥當!」
「行哥,我把性命壓在你身上啦。」醉猴兒笑着說。
劍行也笑了笑,說:「若後邊傳來的是好消息,今天該賀一賀。」
醉猴兒喝一口酒,轉身看着那個人,說:「你又被我們發現。」
「若你不能發現我,你就死。」
說話的人雖然叫王林楊,但因為他寫名字時喜歡把「王」和「林」寫成「琳」字,所以朋友都稱他為琳琳。
醉猴兒最看不慣的,是他微笑的嘴巴和邪惡的眼神。
「所以你永遠都殺不死我。」醉猴兒說。
琳琳微笑一下,用手搭在醉猴兒的肩膀上,說:「我再按一下,你也會死!」
的確,從來沒有人被「毒千秋」擊中而不死。
但醉猴兒不怕,劍行也不怕。
因為他們都知道,只有出手打他的人,才會中毒而死。
琳琳,絕不會無故出手毒人,外人對他的恐懼,只是來源於外表,他的內心,是一個正義的人。
「事,辦成如何?」劍行說。
「比我們預期的要好,整個衙門,只有十七人是他的爪牙,還有五十六人不同意我這次的做法。官兵方面,全部沒有問題。」
「絕對沒有錯?」劍行說。
「沒有,每個同意的人,都經過親信暗中監視,被捉出來的奸細,全部送到城外暫住。即使漏網的,也不怕,我們當天才公佈行動,他們來得及反應,也會被殺死!至於不同意的人,我也按排了兩隊人和他們一起出差到鄰城。」
劍行點了點頭,又說:「無論如何,只許成功,不許失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