樊丽梅不屑道:“就是传言属实,也是邱鸿不义在先,哪里怪得了别人?再说,邱家上下几百口子,秦师兄一个人怎么杀得过来?”王一仇苦笑道:“那些江湖汉子可不是几句话就打发了的。那掌柜伙计亲见三弟杀人,随后掌柜被杀,任谁都能想到杀人灭口,任谁都能想到是三弟所为。有枭刀为证,别人难免会想,三弟还有别的厉害人物跟随,再下毒什么的,灭门邱家轻而易举。这所有的祸患势必要推给三弟了!”
段思英冷笑道:“他们嘴上说得好听,要还邱家公道,谁不知道他们心里想的是《灵兰秘典》和黄巢积下的财宝。”
王一仇愣了愣忽然道:“莫非有人进了衣冠冢,此举只是故布疑阵,别有所图?”樊丽梅摇头道:“小妹有幸见识过衣冠冢的机关,不是轻易能够进去的。”她见两人诧异,解释道:“当初上元灯会后,小妹与表哥耿于怀被韦弦之大侠救下,带去衣冠冢。在冢外又遭人偷袭,韦大侠为救我二人不幸罹难。后来……秦师兄出冢,驱散了敌人,留我和表哥在冢内数日。”
段思英奇道:“听闻昔日韦弦之与大哥并称‘韦王’,只知道他死了,没想到亡于衣冠冢外。”王一仇道:“我与韦兄素未谋面,只是神交。当日闻他死讯,还想为他报仇来着。”
樊丽梅道:“韦大侠之仇,秦师兄已报。”她不愿详述此事,停了停接着道:“秦师兄说,衣冠冢原是一位出身世家为皇帝开山修陵的大匠所建,那位大匠又从族中叫来两人协助。此冢门径两处,门闸四座,八种阵法,应太极两仪四象八卦一辞;进冢又有正路三道,歧路三十三道,合天罡之法。其中机关重重,便是他也不敢乱走。”
段思英道:“那个大匠是大力金刚袁刚,当初为黄巢开凿七百里仙霞山道的。他来修建衣冠冢,又得族人相助,这衣冠冢不好进。”
王一仇点点头问道:“黄巢金印可是在衣冠冢内?”樊丽梅摇摇头道:“里面金银珠宝混杂安放,也不知有无机关,小妹没去留意。”王一仇沉思片刻道:“衣冠冢源出黄巢,即便那金印真在冢内,三弟念着昔日情分也不会留给彭士衍,至于让彭士衍看到《灵兰秘典》更是荒诞。三弟既不在其中,彭士衍所言就有两说了。若是实话,要么衣冠冢被盗,有人引着彭士衍只是故布疑阵;要么衣冠冢安好,有人搅混水,图的就是衣冠冢。”
段思英接过来道:“不错。若是彭士衍话语不实,故布疑阵者非此君莫属。唉,当日就该把这厮拿住问问清楚!”
王一仇笑道:“彭士衍乃赤焰门许坚前辈弟子,拿他恐怕不易。”
段思英一摆手,道:“不过尔尔。兄弟听人提许坚,言必称前辈,到底这许坚是何来头?”
王一仇摇摇头道:“我没见过。”向樊丽梅问道:“贤妹,你可知道许坚前辈来历?”
樊丽梅沉思不语,王一仇又叫了一声才答应,神色迷茫,显然没有听到两人所说。王一仇又问一遍,樊丽梅方道:“不甚清楚。他早年曾与鄙门一位师叔祖叙过相邻之谊,之后几十年没有往来。小妹也从未见过这位前辈。”
段思英道:“等擒住了彭士衍,自然清楚了。”
樊丽梅咬了咬嘴唇,不经意看到王了一正在门外露出半个头小心窥探,大声道:“了一!”
王了一大惊,立即将头缩了回去,片刻才又探出半个身子,见屋中三人人都紧盯着自己,讪笑着慢慢别了进来,眼珠转了几转,走到樊丽梅面前,叫了声“樊姑姑”。
王一仇板着脸道:“你不声不响就跑了出去,胆子大了不少啊!”王了一嘻嘻笑道:“虎父无犬子,你老人家教导有方!”王一仇眼睛一瞪,王了一惊怕退后。王一仇又道:“这回你想领什么责罚?”王了一看了看樊丽梅,抓住她手撒骄摇了几摇。樊丽梅眼中浮出一丝笑意,道:“我护不了你!”
王了一放脱了手,忽然端起段思英面前的茶碗,双膝跪地,高高举起,道:“以茶代酒,师父请!”
王一仇愕然道:“你做什么?”王了一回头道:“爹,你要责罚我,那也要得!不过,你还要问问师父他老人家的意思!”王一仇道:“你何时拜了师父?”看着段思英道:“二弟你收了了一为徒?”
段思英笑着接过茶碗,掀开盖子,撇去茶叶,品了品,赞了声“好茶!”晃了晃脑袋方道:“还要大哥宽宥。我瞧了一天资聪慧,没有问过大哥,便收了他做入门弟子!”将茶碗放在一边,扶起了一又道:“倘若大哥不喜,那便算了,只当了一磕了个头就是。我也受得!”
王一仇呵呵笑道:“二弟说哪里话?愚兄求之不得!只是拜师之会太过简易,谢师之礼也没有备下,我心里实在过意不去。”
段思英正要说话,只听园内有人颤声喊道:“了一在哪?”有丫鬟也接着喊道:“少爷,少爷!”王了一笑道:“我娘来了!”答应了一声,立即跑了出去,不多时,拉着两位妇人走了进来。
那两位妇人均着罗裙,年纪稍长者紧紧拽住王了一,口中喃喃自语,泪水早已滚滚而下,乃是王夫人。余下妇人轻轻笑着,一边相劝,一边用袖拭泪。
段思英上前道:“大嫂!”躬身行礼。
王夫人看了一眼段思英,还了一礼,目光又回到王了一身上。王一仇笑道:“你不认得了?”王夫人扫了一眼段思英,瞅王一仇低声嗔怒道:“瞎说什么?”段思英有些黯然。王一仇道:“是二弟!”王夫人方打量一番,认了出来,一把抓住了段思英的手道:“原来是二弟!只顾瞧着了一,却不知你来了!”
段思英笑道:“大嫂还是认出了兄弟!”王夫人悲声道:“唉,二弟,你怎的落到如此境地?”说未说完,眼泪又流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