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士衍对师尊极是敬服,听其感慨连连,心下不以为然。许多年前他听闻大理有位段思英擅专指功,能于无形之中取人性命,颇应三圣之说,他就打算一试究竟,只因掌法未成,慢慢也就搁下了。如今宏修道破掌法由来,劲气运行远胜于己,相较他掌力激回以至于心痛而言,所骇不如所惊,想到此人多半传袭三圣,问道:“彭某眼拙,大师可是从大理而来?”
宏修不知此中缘故,微微一惊,仍是点了点头。
彭士衍心下怅然,对当初没去大理自取其辱又有些庆幸,眼见两人和枭刀三人不在一路,道声幸会,说了几句场面话,带曲易霸离去。
宏修与王了一相视一笑。
一夜无事。
大早醒来,两人稍作收拾,正要找到一处溪水洗漱一番,突然林子西北方向传来一声长啸。
宏修抓起王了一,向啸声来处寻去。
树林疏密不齐,两人走了柱香工夫,但听一阵叮当金石交击之声,已是近了。宏修放下王了一,向前探行。
前方有道小溪,过去便有一方开阔之处,臂粗的树或歪或倒十几棵,断口有齐有差,想是激斗所致。再不远才见林中影影绰绰,十几个人手执黑漆漆的铁桨布在林中,成合围之势,将两人困住。
那两人就是昨晚客栈中的李义和那女子。
李义枭刀在手,时不时将对方铁桨拨开,想是要一面护着身旁女子,才不能乘势进取,而这十几人显是硬手,各自瞅住间隙,即时邀击,不逞再退,李义既有树木遮挡之便,他们也能趁此之宜。
定是曲家弟子寻到了这两人,瞧见李信不在,临起发难。而那啸声必是李义力有不逮,无奈呼叫李信所致。
宏修正要举步上前,眼见林深处有一黑影冲出,未几挟白光而过,一曲家子弟已一声惨叫,倒地不动。余下诸人尚未动作,又一人倒地。原来是李信到了。
李义颓势少散,却不图施反击,脚下踉跄,坐在了地上,那女子也连累倒地,禁不住惊叫出来。方才李义背上又重重挨了一桨,加上头晚所伤,人已现出不支之象。
左近曲家弟子瞧在眼中,如何愿意放过?三根铁桨分左中右各自拍下。李义单刀不力,却是不慌不忙,将女子拉到身后,枭刀架开头先一支铁桨。余下两弟子心下大喜,以为李义双肋空虚,定能一举奏功,然而各自后颈一凉,身子抢地再也不起,乃是李信甩开枭刀,穿过树丛后发先至,将两人毙命当场。
李义手中枭刀挥起,贴着李信之刀划了个弧圈迅疾一磕顺势挑起,双刀勾环一处,仿佛一柄长刀,自面前那曲家弟子小腿掠过,那人当即跌落,倒地片刻才察觉双腿已失,不由大声惨叫。李义手臂一震,所挂枭刀飞出,李信一掌拍开面前敌人,顺手接刀,再行斩下,又将一人从肩到腰削为两截。
自李信现身,瞬息间两人轻描淡写已杀去曲家弟子五人,余下等人如何不惧?加上那断腿之人惨呼直传入耳中,哪里还有斗志?一青年大叫一声,倒拖铁桨,向后便奔。李信脱手一刀,刀飞如电,已插在那青年后背,青年命丧当场,然而双腿前奔余势不歇,带刀扎实钉在一棵树上。李信紧跟两步,拔出枭刀,飘身而左,落在一人面前又告斩落。那人眼见惊骇满面,却是再不能动弹丝毫,愣愣地看着那弯刀当头而下。
李信余光扫视旁人,脚下不停,枭刀劈下已不等看到此人当面丧命,扭身作势走向别处。只听叮的一声,李信只觉刀身振起,随即一道掌力袭向后背,须臾间不及细想,双足发力,跃身向前,堪堪躲过,站定了回身去看。
旁边站着一人,一身青袍,手中掂着一柄铁桨,乃是彭士衍。他方才赶到,夺过那曲家弟子的铁桨挡了李信一刀,也算救了那弟子一命只是那曲家弟子张大了嘴坐在地上,似乎还不相信自己活着。
李信长吸了一口气,知道往下定然有一番恶战,他也不想作何说辞,敛神凝步,紧握枭刀。
李义缓了一缓,慢慢站起身来,将那女子拽到身后,瞅着彭士衍也不言语。忽地脑后风声大作,不及转念,一手把女子推开,一手将枭刀自然挥后挡隔。
当的一声,一把铁桨砸在枭刀之上。李义撤身一步,拿住枭刀。见对方没有进逼,奋力将铁桨挑开,将女子拉后两步,方看清是曲易霸。
曲易霸扫视当场,见十余弟子已有半数躺倒在地,额上青筋冒出,牙根咬紧,狠狠盯住了李氏兄弟。
彭士衍掂了掂铁桨,扔在脚下,看了看李信道:“三位还是跟我走吧!”
语音甫落,四下里又有十几位黄衣汉子围了上来,是那些范家弟子。脚步踩断枯枝,啪啪声响连成一串,李氏兄弟的眉头愈加紧皱。
曲易霸瞅住三人,狞笑不已。
李信回身瞧了瞧李义,李义遮住那女子,只是盯着面前一众敌人。李信转过头向彭士衍道:“我兄弟跟你走。”指着那女子又道:“放她走。”
彭士衍不置可否。曲易霸狠狠地道:“做你娘的春秋大梦去吧!”双手拿桨,已成横扫千军之势,冲李义两人当腰拍来。
李义避无可避,推开那女子,立执枭刀,硬生生格挡。
铁桨又实实与枭刀砸在一起。当的一声,李义勉强挪开一步。
曲易霸虽使铁桨,但究竟膂力不足,在此兵刃上修为有限。此等硬拼招数,若不是看出李义已是重伤在身,如何敢使?眼见李义身带踉跄,只要自己再用五成力道,便可将其击倒在地,趁机取其性命。莫说昨晚大意之耻得雪,便是眼前诸弟子性命也一一得偿,又何乐而不为?计较得当,曲易霸上前一步,铁桨自上而下,作开天辟地之势,携一股劲风冲李义脑袋落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