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丹青眼睛盯了盯腰上的一块玉牌,在任飞云耳边轻声道:“拿这个到高丽去,找一个叫无盐的女人!他会告诉你一切,你只要记着,你身上流着天机御家的血液。你的根在翩空殿。”
猿啼越来越近,赵丹青的心开始紧绷起来,大喊道:“良辰!带他离开!好好保护他,这便是为师门尽忠了!”
邵良辰大喜,他伤势较轻,而且身强力壮,急忙背起任飞云,向着林中飞驰而去。
任飞云只觉身体腾空,手中紧紧的握着那块玉牌,脸色惨白,昏昏欲睡。
“谁!那人是谁?竟让你们两个这么害怕。”
邵良辰惊恐的道:“那是怒猿的叫声,它的出现意味着他的主人也在附近。他的主人便是当今天下第一高手,人称“神州无敌”的李神州!”
“翩空殿,李神州,赵丹青。我究竟是谁?”任飞云在重重疑惑中,进入了昏睡中。
雪依旧降下,呆立在寒风中身负“困龙锁”的赵丹青此时一脸兴奋,整整十年啦,他终于找到了。可以结束中原苦痛的天命之人。
邵良辰疯跑了一阵,来到一处视野开阔的上岗之上,放下任飞云,挥汗如雨,气喘如牛。“我说兄弟啊,你到底什么来头,赵师叔竟然对你这么好?”邵良辰问道。
任飞云摇了摇头,默然不语,道:“我要回头,将事情问个清楚。”
邵良辰拦在他前面,道:“你疯了,李神州已经到了,赵师叔也说了,这李神州一见到你便会取你性命,你这时回去不是找死么?”
任飞云不顾他的劝阻,拖着疲惫的身体,转身回去。邵良辰无奈,只能跟在他的身后。他身上没有兵刃,便随手从周围的树木上截下一根粗大的树枝,以壮声势。
当他们两个人到时,赵丹青已经不见踪影,就连身体瘫痪的冥鬼,幽魈两个人也不见了。这两个人是傀儡尸,不会死,那么便是被李神州一并带走了。这样一来,任飞云又陷入了前路漫漫的地步。
看着手中的玉牌,任飞云下了决心,一定要去高丽,查出自己的身世。
邵良辰趴在酒池边,仰天喝了个饱,大呼过瘾,摸着胡子,将抛在溪边的大刀顺手拾起。傻兮兮的跟在任飞云的身边,咧嘴笑道,“兄弟,我今后便跟着你得了,还请日后多多照应。”
任飞云想想,这邵良辰武艺高强,是一个不错的跟班,便点了点头,二人并肩上路。
两人准备南行,邵良辰认为要去高丽,必须先将任飞云身上的“雪兰袈裟”的毒给解了。任飞云摇头苦笑,连鬼医华清都没办法的毒,又有什么样妙手回春的大夫能解得了?
在邵良辰信誓旦旦的保证中,任飞云只能抱着侥幸的心情去见一见这位被邵良辰青睐的大夫。
经过几天的脚程,他们来到有“京南第一府“之称的河间府。
此地为京南第一重镇,自古便是兵家必争之地,且民风纯朴,渔盐便利。河间府乃华北平原的重要枢纽,南来北往的商业贸易的必经之处。虽然没有江南水乡那临河傍水的旖旎风情,但也算得上北方的清爽风情的所在。
来到这等繁茂的大地方,各种各样商业贸易的汇聚之地,各色人等来来往往的地方。钻了数天深山老林的邵良辰和任飞云倍感激动。
但此时两人身无分文,饥肠辘辘,除了身边的兵刃,可以说是一无所有。
街旁酒楼中散发出的菜肴香味与浓浓的高粱酒味道让邵良辰口水直流。任飞云也饿得肚子直叫唤,但囊中羞涩,从鬼市出来后便一连换了好几套衣服,原来荷包里还有几两碎银子,可数场惊心动魄的战斗之后,那荷包早不知丢到哪里去了。
邵良辰的钱包早就空了,这人一点用钱概念都没有,向来在枉死城中都是不愁吃穿,这回倒被扫地出门,也两手空空。
“我怎么就没想到在离开郭少骏之时便向他要些盘缠?当真糊涂!”邵良辰垂头丧气,跺脚直骂。
任飞云举目望去,见到不远的河道旁的一座大棚子内,一个穿戴整齐的中年人正在处理从河道中卸下的货物。
任飞云拉着邵良辰走过去,躬身道:“掌柜的,我们两个需要一份工作。能否行个方便,让我们干上一天,混个酒饭钱?”
那账房用眼角瞟了任飞云一眼,见是个相貌英俊,衣衫褴褛的年轻人。旁边的邵良辰不修边幅,满脸拉碴胡子,一身酒气。他的眉头皱了皱,这类打秋风的江湖客他向来常见。
再看他们两人都挎着兵刃,心头一震,顺口道:“你们是哪个帮派介绍来的?是小青帮还是三竿会?”
河间府的漕运商业或多或少都由一些帮派管理,在这元人入侵,汉人被压制的世道中,唯有武林势力是元人朝廷最难以控制住的。各个地方都有固定的武林势力,这是墨守陈规的条文,以保证本地人的利益不被夺取。
任飞云道:“都不是,我们只不过是如果河间的旅人,因身上盘缠用尽,不得不寻些事情来做。”
那账房一听,大声喝道:“你当这里是善堂么?叫花子快滚,便耽误老爷的事。连规矩都不懂,也想行走江湖。”
邵良辰正要发怒,却被任飞云拦住了。
任飞云的江湖经验显然比邵良辰多,虽然他只有十九岁。
任飞云拿起桌子上的茶杯,顺手一搭,排出个品字形,在将大拇指和无名指往胸口处一放。
老板来了兴头,道:“失礼了!原来是下五门的兄弟到了,一份工作而已,小事小事。”
老板随即便给二人指派了一份搬盐入库的工作。二人从早忙到晚,便赚了三十文钱。每人一天三十文,这算是高了,普通人辛勤一天也未必能赚到他们的一半。这账房还是顾及到“下五门”的江湖势力面子,再他们的工钱上补了几文钱。
在饭桌上,邵良辰惊奇道:“兄弟,你变戏法么,为什么那尖酸账房一见到你的动作便将工作给我们了?”
任飞云笑道:“只要是市井江湖之人,谁不给‘下五门’面子,那可是北四省最大的市井帮会,会众遍布天下的各行各业。”
任飞云又道:“我小时候一次偶然的机会,和‘下五门’的一位要紧人物有了些交情,我二人酒逢对手,他便做了我的引荐人,就这样加入了‘下五门’”
任飞云做了个鬼脸,道:“有趣而已,不值一提。”
邵良辰点了点头,一言不发,草草喝了些酒,倒头便睡。他内伤不轻,向来是以睡觉喝酒的方式治疗内伤,据他自己说,这招非常有效。
任飞云愕然失笑,品了品这酒,摇了摇头。这酒不知被老板掺了所少水?一点酒味都没有,所以连一贯好酒的邵良辰都没了酒性。
便在此时,小店中走进一个华服公子,后面跟了一大串人,都是富商打扮,对这个华服少年毕恭毕敬,点头哈腰,满脸赔笑。
这华服公子吩咐店主:“还和从前一样。”
店主听后,唯唯诺诺的下去了。
这人大约三十出头,脸上憔悴干燥,一双手藏在厚厚的貂绒之中,旁边的随从递来一只小火炉,这年轻人顺手接过,眼睛扫过这些富商,道:“此次朝廷要划拨多少盐引?具体事项是怎么分配的?”
一个脸上一枚朱红大痣的富商道:“小人托人到河间运司申打听过,此次朝廷会下拨三万盐引到私家商贩的手中,这可是比大数目,想在大都之中也不过只发放一万五千的盐引。据说此次的盐价会定在二斤四两一贯钱。”
众人听后,都窃窃私语,此次朝廷这么大规模的发放盐引,却是让所有人觉得有利可图。一些人则担心若是这笔生意被独家垄断,势必又会激起河间一地的帮派冲突。
年轻人也担心起来,焦急的问道:“此次竞标有什么条件?”
那商人神情颇为难看,道:“此次朝廷宣布必须由米铺散发,由米铺税金最为丰厚者可率先享有盐引的支配权。”
“啊!这样的话,连城势必会强行占据所有米粮的生意,以顿积聚奇,借机打压我们云阳帮!”
“哼,怕是早有动作了!连城大通钱庄的苏成秀和连城米行的连三前些天去找了小青帮和三竿会的首脑人物,紧接着这些天我们码头上的所有搬运工人无缘无故都失去了踪迹,货物运不进仓库,让我们损失了很大。”
华服少年一拍桌子,道:“欺人太甚,还有什么?一并说上来吧,不必吞吞吐吐的!”
……
“禀少主,元阳银楼的江涛……携款私逃了。”
“什么?”这少年一下子惊呆了,这江涛掌握着近半年来云阳帮所有的收益分配,他的潜逃直接将导致云阳帮在这次的盐引竞局中处于劣势。”
云阳,连城,九河是河间的三大商道派阀,以帮派势力控制着河间府的所有经济贸易。
这少年名叫毛勒,是云阳帮新上任的帮主,他父亲毛羽一死,便将这重任交到他的肩上。但他并没有管理这么大家族生意的才能,对外没有扩张的实力,处处受连城山庄的挤压,对内被帮中的老手算计,处境艰难。
这小饭馆是他小时候父亲常常带他来的地方,想当年他父亲毛羽便是从这家店的一个小伙计,慢慢爬到云阳帮帮主的位置。此时他睹物思人,苦恼渐渐漫上心头
时光荏苒,他感到一阵晕眩,在所有人走后,他独自喝着闷酒,一脸的黑气。
任飞云心念一动,装作酒气熏熏的样子走到毛勒的面前,道:“我们来做一笔生意如何?”
毛勒看着任飞云一脸英气不凡的样子,顿时生出好感,一抱拳问道:“敢问阁下高姓大名?”
任飞云自报家门,客套了一番话后,神秘的道:“你只需将这小店给我,纹银五万两,我们这笔生意就达成了。”
毛勒哭笑不得,道:“我为什么要听你的?我能得到什么?”
任飞云指着河间府广阔的夜间灯火,道:“我能助你扭转颓势,解除此次的危机。助你将整座河间收入囊中。”
任飞云很自信,看着毛勒还是一脸迷惑的眼神,二话不说,抽出腰间的祭兵剑,剑锋一抖,还没用上他一成的功力,小酒馆屋檐上的大横梁便在惊霜剑气的攻击下化为簌簌飘落的冰粉,寒气登时将毛勒手中的火炉变得冰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