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你猜出来了啦……”天邪尴尬的笑了笑“我们也接了任务,暗杀仇隐,一百万两!”
“一百万!看来还真有人肯花本钱。雇主是谁?”
“还会有谁!”
“上面让谁去做任务?”
“你啊!”天邪懒的多说,一下便坐下去喝酒“唉,酒还是好东西,只是到手的一百万就被人抢走,可惜了!”
不用多猜,能花百万巨额,而且目标又是仇隐的,除了天堂门便是昆仑山。
这果然是一道好招。虽然在陆家精心的策划下,没有什么可证明这个杀手组织和陆家有什么关系,但众多门众死于这个杀手组织上又如何不使其生疑?杀手组织并非极其严密,这反而却使得其中更透露着神秘。只是在此非常时期,方名自然没有多的精力入在这方面来。但却如此一招,利用杀手组织杀仇隐,若成功昆仑从此一统,再没有所谓的青玄的分支。就算不成功,借仇隐之手,伤一下这个组织的元气,甚至可以探清一下这个组织的底幕。
而对于陆家堡来说这一层的关系他们岂会不知道,只是杀手组杀了这么多人,而这次如果拒绝了必然会引起昆仑山的怀疑,这样多年苦心隐藏的实力必然暴露。虽然昆仑山也怀疑这个杀手组的底幕,但一切只是猜测,而且也顾虑这个杀手组的实力,不过一旦是方名确定这是陆家的实力,必然将不顾一切的将之除去。人不得不派,而且要武功高强。弱的没有说服力,强的倒有胜的机率,也许有活下来的生机。但也许,就失去了一个好手。
封尘看了一下天邪,他却正在大口的喝着酒“怎么,这次不打算挣钱了?”封尘反问道。
“我也想啊!但有的人未必就会给我机会!”天邪稍稍一顿,又接着喝酒。
是啊!封尘心中默默的叹了一口气,仇隐,仇剑的师傅,灵剑的第三代弟子,也正是离魂剑曾有的主人,封尘和他甚至还没见过一面,但真的一点关系也没有吗?仇隐?封尘无奈的摇了一下头,看来,他有必要见见这师祖了。
“你一定要去吗?”
封尘坐在石桥的栏杆上,不置是否,目光平静依故。风姿站在他旁边,双手扶在石栏上,双目凝望在平面的湖面上。
明月当空,偌大的园子,动者如风,如树,如波动的湖水。更有者,便是她那飘动的衣裳。
此时已散去往时凌厉的风姿,目光如湖面上柔和的波纹,银月之下,如同将逸起的仙女。
“是的!”封尘的语气很轻,他很喜欢现在的安静,他一直也很喜欢安静。
“你不是他的对手的!”
“也许吧,不过他中了毒!”封尘知道这理由连他自己都说服不了,不过他还是说了出来。
“你不当自己一回事吗?”风姿依旧凝视着波动的湖面,而她的内心,亦也如波纹一样,在她的双眸中闪动。
封尘苦苦一笑,他看了看空中明月。“也许吧!”
“活着,回来!”风姿的语气,如风一样的淡。
“活着,回来!”封尘一怔,风姿轻轻的一句话,他那貌视平静的心,却一下子动了起来。他一直都认为他是一个人,尽管他知道,他和周围已经有了千丝万缕的联系。然而现在他却不得不承认,这已然无法再欺骗自己了,他不得不承认,周围的一切已然进入他的生命。如天邪,如风姿,甚至认识不久的小薇,都已在他生命之中蔓延。
此次组织本来并不打算派天邪执行任务,因为天邪的武功之高,组织不愿冒险将如此高手折于仇隐的手上,再者陆小姐也不愿天邪冒这险。但是天邪如何不知道,以风姿和落日的武功,根本无异于送死,故而强行接下这任务。
封尘岂会猜不出事情的原由,天邪武功虽高,然而在仇隐的剑下,谁能肯定他能全身而退?封尘抢下这任务,组织自然乐意,而天邪却似乎很了解封尘,没等封尘开口便主动的把任务往他那砸。
封尘转过头,走出几步,又回过头,轻轻的看了风姿一眼,“活着,回来!”
风姿缓缓望着平静的水面,缓缓的陷入神思中。
“你喜欢夕阳?”
“惨淡的景致,破旧的回忆,如何能说喜欢。喜欢的事,却不是自己所能左右的,不是吗?”
风姿缓缓抬起头,许多事情,不论喜悲,终不是自己所能掌握的,当初她第一次杀人时,那种恐惧,注入她心灵的深处,将她在午夜中惊醒。
也许是遗忘,也许是淡忘,真正的感觉,只有在睡梦中激起,“当杀手好玩吗?”所以她恨那问话人,然而那问话人,竟是一脸认真,她终究恨不起来。
夕阳极美,同样喜欢夕阳的,还有封尘。在那个夕阳的傍晚,她懂得了封尘,懂得了那份孤独,那种悲哀,源于生命中的最深处的哀伤。她没有经历过,但是她能懂。
她又想了她的姐姐,一个爱她如斯,却在一瞬之间从她的生命中消失。那时候她不是害怕,而是由内心引发的一种恐慌,那是一种生命的依赖,生命中的所有,一下子从身边消失的一种无助。
在她的生命中,所拥有的,已经不多了,已经不多了!
月已深,他独自一人躺在屋顶上,望着深遂的夜空,没有一点睡意。封尘向来不会在意自己,但是他发现,他已经开始在意自己,因为已经有在意自己的人,而这,是另一个他的开始吗?但是他知道,过去的,他依旧无法忘却。
忽然封尘感觉有个黑影掠子上来,转头一看,来人却是天邪,手中竟然抱着一壶酒。“好轻功”封尘瞟了他一眼。
天邪身子一倒,和封尘一样躺在屋顶上“你也不差,以我的轻功,能这么快发现的也没多少人可以做到!”
“你对自己倒也满自信的”封尘讥讽道。
“当然,就跟对你一样!”天邪却完全不在意他的讥讽。
“真的吗?包括对仇隐?”
“仇隐的武功,深不可测”天邪喝了一口酒,慢慢道“仇隐一出山武林便闹得沸沸扬扬,方名等人自然猜到来者不善,早已在昆仑山上布下杀招等着仇隐。而仇隐却不把这些人放在眼里。第一高手不愧是武林第一高手,尽管昆仑山已将多数的高手调回,就连天堂门的掌门也不例外,然而一战之下,六人死在他的剑下,而其他人也都受了重伤。尤其是方名,本身一身功力已经出神入化,却在仇隐剑下走不到百招,现在还躺在昆仑山上。”
“那仇隐又是怎么受的伤?”
“也许上天助昆仑,世人谁都没料到,昆仑之中,还有有如此一个人存在!”
“一个年轻人”天邪接着说道“一个,叫止剑年轻人,三招就结束的战斗!”“虽然三招便结束了战斗,但却未分胜负,仇隐只说了一句话,天不灭你昆仑,便离开昆仑山。事实上仇隐武功虽然极高,但昆仑山的众多高手又岂是浪得虚名?他以一人战败十多个高手,这份功力足以傲视江湖,但是他自己亦也受了严重的内伤。然而,和止剑的三招他已无法再战,故而离开了昆仑山!”
“昆仑山为何不趁此机会将之除去,而留他到现在?”
“因为”天邪顿了一下“昆仑也无可战之人!包括止剑”
封尘轻轻叹了一口气,事情的经过他也几乎了解。受仇隐三招,止剑岂能安然无恙?见仇隐离开,方名自然知道他身受重伤,他更知道,仇隐不死,自是没有安宁的日子,于是便发下了百年来没未曾用过的追杀令。
唐门用毒,天下无双,仇隐也许不怕,但受了重伤之后的他却还是没能躲开让江湖人闻风丧胆的毒药。
如果有一个安静的地方,也许他能慢慢的恢复功力用内力把毒逼出。然而,昆仑山却不会给他这个机会。
“追杀令一下,是不是意味着昆仑的衰败呢?”天邪注视着宁静的夜空。
“应该是吧,想这百年来,昆仑都是以超然的地位屹立在武林中,而如今,却不得不使用武林来帮忙,估计,气数也不远了吧!”
封尘静静的躺在屋顶上,顺手抓过天邪的酒壶,晃了晃,却是不喝。
他不禁觉得,近来,已经少了喝酒的心情。
天邪和他一样,躺在屋顶上,看着茫茫的天空“你的坏习惯还不少,不过,我倒也喜欢!还有一件事情你要知道一下,三十年前,苍穹败于仇隐,并且因此死去,那时白云城正年少,自然无法和仇隐相并论,然而三十年后的现在,白云城会不会趁机一雪前耻,为他死去的师傅老头报仇呢?”
白云城?封尘一怔,继而回想那日湖边的情景“你怎么知道的?”
“江湖这样传的,当然,江湖而矣!”
封尘笑了笑“你也说了,江湖传言而矣”
白云城也是个心高之人,要就算要报仇也会光明正大的报仇,否则他这个不正统的灵剑传人一年前可能就要妖折了。
“是啊,传言而矣”天邪长长吸了口气,许久才说“明天要我和你一起去吗?”
封尘转过脸来看了看天邪,却是轻轻一笑。
天邪亦也轻轻一笑,却有些尴尬。笑完便轻轻一跃,跳回屋下。
他早就猜到了,封尘此行只是为了救人,而非杀人,只是面对江湖的追杀令,救人远比杀人更困难,然而,他终究不能同封尘一同前往。
对于这样的一个朋友,天邪显然觉的很无力,还好今天他没有开玩笑的心情,不然不是亏大了?天邪突然感到封尘似乎变了很多,正当天邪在胡思乱想的时候,封尘却躺在屋顶睡着了。
当清晨第一丝阳光射入园中,封尘从屋上爬了起来,轻轻抖一下身上及头上的露水,一下从屋顶跃了下来。
昨天那么晚才睡,估计天邪还在床上睡觉吧,而风姿呢,现在应该在练剑吧。
封尘轻轻的吸了一口气,似乎在想要想些什么,但却握了握手中的剑,慢慢的朝园外走去。
当他路过凉亭时,却发现石桌之上有盘精致的糕点,还有一壶桂花香的桂花酒。
封尘摇了摇头,却是轻轻一笑,吃了两片糕点,抓起那壶酒,看了一下天边初升的太阳,朝门口走去。
园内,风姿握手中握着一把剑,不是在习剑,却是静静的对着一支绿竹发呆。
天邪不知道什么时候躺在不远的石板上,手中抱着一壶酒,庸懒的说道“放心吧,暂时出不了事,他是去救人又不是去杀人!”
可是天邪自己就放心吗?昆仑山的追杀令,谁敢救?也许他可以得罪昆仑山,至少昆仑标榜着正义的外表。但是违背昆仑的追杀令,无疑对着却是整个武林,而武林当中,又有多少所谓的英雄可以一直标榜着正义?
然而天邪还是有些高兴,至少他知道,他的这个朋友,并不是真的像表面的那样,什么都不在意。
一丝细阳光穿过密密的竹叶,射到天邪的眼睛,他伸了个懒腰,避开了那丝光。
如果仇隐的事一解决,那昆仑的下一个目的应该就是陆家了吧。天香虽然没说什么,但天邪却可以看出,近来她很累。
也许他真的应该帮陆家,天邪想。为什么是也许?他不知道,尽管他想安静的过日子。
封尘这次行动也许会造成不寻常的影响吧,可能会引起新的一轮暴风雨,不过该来迟早会来的,江湖已经安静了几年,自然也是动一动的时候。
“奶奶的,老子想安静的睡一下都不行!”天邪不满的爬了起来。却发现风姿正用着奇怪的眼光看着他。
“唉!”天邪轻轻的叹了一口气,“封尘那小子在江湖混了两年,把我都带坏了,看来他真不是什么好人!把我带得连脏话都说了!还是去准备一下吧,没好多安静日子可过了!”
风姿看着天邪消失的背影,这,又是什么样的一个人呢?
独家渡,一座石牌,一只小船。
封尘一下从马上跃了下来。洛城那么大,而通向锦城的路又何止千百条。在洛城呆了这么久,却没想到小船依旧,老人依旧,而一年后的他,不经意当中,却走着当年相反的道路。
封尘把马拴了起来。封尘已有几年没骑过马了,只是这次任务却在数百里外,如果用轻功的话自然不用太久,却不合封尘的性格。
况且他的内力本来就不怎么样,而且,这确实是一只好马。
“独家渡,独船,独翁,老伯的渡倒也不愧是独家了!”
老翁磕了一下眼皮,手却抓了抓手中的酒壶,转过头来一看,却是满脸的潮红,显然这老人又喝了不少的酒。
“这位小兄弟要过江,可惜老翁的船小,你的马,老翁可载不了”
“无碍,要过江的是我,马就留给你当渡费吧。”封尘道“那可使不得,你的那匹马,比老翁的命还要值钱,老翁可不敢要!”
“是吗?老伯不是早就看破世俗了,又何来值与不值?一年多前欠老伯一壶酒钱,权当利息吧!”
“一年多?”那老翁又眯眼打量了封尘一下,继而大悟“哦是你啊?你就是当年的那个小伙子吧?”
“没想到老伯还记得住在下,倒让晚辈受惊了!”
“唉,老头子这渡,过的人本来就没有几个,老头子的记性不好,不过倒也记得住个把!上船吧,马我帮你养着,什么时候你回来就可以骑回去。”
“回去?还能回去么?”封尘看着河对面,叹了口气“也许吧!”
这河说宽倒也不宽,一下子便到了对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