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起床时,梦萦发现豆豆已经不见了踪影。床头有一张纸条,是豆豆的留言:“我知道我劝人的方式和心疼人的表现很难让你理解,但是,梦萦,我没有坏心。”
是的,豆豆没有坏心,她总是用最直接的方式将内心的想法表达出来,却不肯含蓄不肯委婉,或者从一定意义上说,她不肯冷眼旁观不肯有一丝虚伪。
善良的梦萦这才有些后悔,豆豆说的不假,身体是父母给的,他们那么爱护它,自己有什么资格伤害它?人的尊严凌驾于生命之上,谁值得自己这样牺牲?尽管稍微理解了豆豆,梦萦还是无法解脱,对于秦寒,她放不下,放不下…从他的躲避的眼神中,她可以看出来,秦寒的心里还是有自己的。不过,梦萦,他已经结婚了,你要抢回秦寒吗?乱了,乱了,心又乱了。
忙于西岭雪装潢的纪总一连两周都没有出现在瀚海,杨敬康便找梦萦给自己帮忙,他主管的肉制食品在汾北的市场份额一直在上升,不过要取得更大进步,必须在新口味、新包装上面花功夫。
市场调查、讨论总结、开发方案…梦萦从中学到了不少东西。
在十三楼吃饭时,他们聊着天。
“梦萦,现在你的脚好些了吗?”
“自从脱下高跟鞋以后,一天比一天舒服了。”梦萦微笑着说。
杨敬康笑笑,把钱夹拿出来递给了梦萦。
梦萦疑惑地接过钱夹,试探着打开看了看。原来,在他的钱夹里放着一张照片,照片上的卷发女孩清秀温婉,天使般地微笑着。
“这是你女朋友?”梦萦惊喜地问。
“是我妻子,我们已经结婚了。”
“这样啊?可是我还没有见过她呢。”
“她喜欢待在家里写小说,很唯美的穿越小说,现在是一家小说网的签约作家。”杨敬康笑着介绍说。
“哦,明白了,其实很多作家都不太喜欢与人交际的。不过,也有特例…”梦萦想起了豆豆。
“灵感来源于生活,我也常劝她不要闭门造车,但她还是坚持从网上获取信息。”
“哦,现在网络那么强大,即使不出门也可以知道一切的。”梦萦表示理解。
“不管怎么样吧,只要她喜欢,我不会有意见。”
“敬康哥真是太好了。”梦萦感叹着想起了秦寒,心里一阵酸楚。
七月下旬的一场大雨连降三天,清新而潮湿的空气、有些沉闷的雷声、马路边景象颓废的花丛…汾北拥有繁忙冷漠的白天和闲散多情的夜晚。
忙完了装潢的事宜,纪云海又和孟君凤提起了将西岭雪将彻底交给她的事。
站在办公室的窗前,孟君凤看着漫天挥洒的雨,回答的很坚决:“云海,西岭雪是你的,永远都是你的。”
纪云海也来到窗前,认真地说:“算我送你的生日礼物。”
“没想到你还记得。”孟君凤有些感动。
纪云海只是诚实地笑笑,没有说什么。
“再等等吧,我还有些难以接受,毕竟这些年都是我们两个人经营。”孟君凤幽幽地说着又看向窗外。
掩饰不住眼神中的失落和伤感,她只好避开他的视线。
“你会把它经营得很好的。”纪云海对她颇有信心。
“但愿吧。”孟君凤轻轻地说。
眼前的女人那么伤感,那么失落,纪云海有些心疼,可是两个人的关系毕竟应该结束了…
天放晴了,纪总的归来却意味着噩梦的延续。
梦萦不知道坐在大班椅上捏下巴的纪云海又在想什么坏主意。
他在想念一个女人,她躺在汾北的公墓里已经六年了。
或许,她也希望自己能够有一个温馨的家庭,而不是做个单身贵族。
三十四岁了,你以为自己是电影明星吗?为了一票不懂事的小姑娘保持单身。
“下楼。”纪云海说着起身走出了办公室。
梦萦不知道他要做什么,小心翼翼地跟着他走楼梯到了十五楼。
忙碌的员工只有很少人跟他打招呼,纪云海也不在乎,四处视察着。
“这是什么啊?”他还要捣捣乱。
在自己的小工作区认真画草图的年青男子抬起头,笑着说了声“纪总好”。
梦萦在他身后跟着,心想纪总好纪总好,纪云海到底哪里好?
“这是草图,我有一个新的构思,关于国庆节的。”
“国庆节?广告都接到十月份了。”纪云海说着拿起了他的草图。
“也只是草图,具体的内容必须等龙鑫商厦作出预算才能定。”
“一般商场的节日让利活动提前两周就开始了,那么下个月中旬就得设计出来,对吧?”
“对,是这样的。”年青人如实回答。
“亓梦萦,你来看看。”纪云海回头把草图给了梦萦。
梦萦闹不明白纪云海的意图,接过草图,看了看,只是紧张,说不出什么意见。
“怎么,汾北艺术学院的高材生把自己学到的知识都忘了?”纪云海一副开玩笑的样子。
“这是…是什么广告?”梦萦认真地问男同事。
“是龙鑫商厦让利酬宾的广告牌。”
纪云海笑笑扯回草图还给了男同事,回身拉起梦萦向前走去。
陈莲带着秘书来了,通知大家去开会。
“陈副总,很忙啊?”纪云海调侃说。
“我忙得很。”陈莲口气冷漠,一副不爱搭理的样子。
“你不是一直想要亓梦萦过来吗?我今天把她送来了。”纪云海挑着眉说。
“大家放下手头的工作,五分钟后会议室开会。”陈莲全当没听见。
“怎么,你的人不抱怨加班了?”纪云海故意惹她。
“不劳纪总费心,亓小姐我要不起,您自己留着吧。”陈莲挖苦说。
员工们看到陈副总又和纪云海杠上了,纷纷躲开,去了会议室。
“这可是你说的。”纪云海得理不饶人。
“是啊,我说的。我说的又怎么样,您纪总什么时候听过?反正瀚海是您纪总的,您爱怎么折腾怎么折腾。
被陈莲抢白了一番,纪云海老实无语了。
“跟我走。”他回过头沉着脸对梦萦说。
梦萦满心委屈,却不得不顺从地点点头。
纪云海带她下楼,一起出了景山大厦来到停车场。
梦萦怀疑自己是否应该再跟着他,却又不敢问去哪里。
纪云海已经把车钥匙插进了钥匙孔,却发现梦萦还站在一旁,不禁有些生气,冲梦萦喊道:“还不上车?愣着干什么!”
梦萦的心一阵紧,急忙拉开车门,坐到了副驾驶的位置。左侧的纪云海也不管她有没有坐稳,启动了奔驰车。
南郊的公墓园里人很少,纪云海买了六束菊花径自走向了母亲的墓碑。
梦萦不知道他要去祭奠谁,只觉得冷清的墓园很荒凉。
纪云海站在母亲墓前,静静地思考着。
当年父母离婚时,她没有要任何财产,爷爷固然小气,母亲却是为了自尊。
如果她不爱,为什么不曾改嫁,郁郁而终?如果她爱,一定是为了尊严没有哭没有闹也没有胁迫父亲。
继母和妹妹都是香港的交际名媛,父亲得到了他想要的名和利。
回过头,略有些伤感的梦萦就在身后。坚守爱情的傻瓜,到现在还执迷不悟,她应该非常恨自己吧,这个傻瓜…
几天后,西岭雪重装开业,设备升级,装潢一新,当然打出的广告还说音响也全部更换了。
选择在下午举行盛大的开业典礼,孟君凤有她自己的打算。
优惠条件引起了人们的消费冲动,刚约好就到了晚上,不会出太多变故。
暮色降临,热闹的西岭雪门前,停车场渐渐拥挤起来。
梦萦被迫加班到晚上八点,带着一份续约合同来到了西岭雪。
纪云海约了老色狼徐同庆谈与龙鑫商厦续约的事情。
老色狼这次一个人来的,他想看看西岭雪的重装内容有没有关于美女的部分。
纪云海去洗车了,让梦萦自己打车先到。
霓红闪烁,流光滚动,在很远的地方人们的目光就被深深吸引住了。西岭雪一楼的大厅里,梦萦从前台问清了纪云海订的包房,便坐电梯去五楼。
孟君凤又见到了梦萦,在五楼招呼顾客时对她笑了笑。
梦萦终于明白了,怪不得西岭雪是纪云海的,原来孟总是他的情人。
梦雪扇、落雪坊、凝雪窗、莺问雪、柳忆雪…在“千秋雪”包房里,徐同庆皱着眉同包房经理闲聊。
“你们这里换汤不换药啊?真没意思。”
“徐老总,我们也是刚装修好,服务人员的确还欠缺充实,您别见怪,我已经让人去找几个新来的陪您了。”女经理陪着笑脸说。
“唉,你说,我一个人多没意思。”徐同庆正抱怨着。
梦萦礼貌地敲敲门,得到回应才进去了。
“噢,请问您是?”包房经理疑惑地问。
“纪总订的房间不是吗?我是瀚海广告公司的。”梦萦尽量大方地说。
“噢,是的,这是瀚海纪总订的包房。”女经理说着向她点点头离开了。
“您好,徐总。”梦萦客气地打招呼。
“你是瀚海的?以前没见过啊。”徐同庆色眯眯地看着梦萦说。
“我、我很少陪纪总办事。”梦萦小心翼翼地说。
徐同庆坐在沙发上很客气地招呼梦萦坐下了,心想着纪云海又换女人了,这丫头看着像个雏,肯定很有意思。
梦萦抱着合同坐在了他身边,却也不知道说什么。
“你紧张什么?”徐同庆斜睨着梦萦说。
梦萦更加紧张了,抬头看向墙壁,那上面是个半裸的女人,眼神无比妖媚。
梦萦不敢再多看,红着脸低下了头。
“纪云海什么时候来啊?”徐同庆凑过脸来问。
梦萦更加紧张,支支吾吾地说:“纪总、纪总…他去洗车了。”
“没事洗他妈什么车!你手里拿的是合同书吧,给我看看。”徐同庆故意把手伸向了梦萦的胸部。
梦萦感觉到了危险,急忙把合同递给了老色狼。
徐同庆阴险地笑了笑,一边翻合同书,一边问梦萦:“你现在是纪云海什么人啊?他有没有给你买座房子买辆车啊?”
看到老色狼一脸委琐,梦萦又气又怕,憋了半天,说:“徐总,我、我先出去一下。”
“别急。你们纪总这是什么意思啊?不想续约直说,弄这样一份合同气我老徐,他也忒不是东西了吧?”
看到徐同庆这么生气,梦萦也不敢离开,只是陪着小心说:“我也不清楚合同的内容。”
“你不清楚?”徐同庆丢下合同书就揽住了梦萦的肩。
“徐总!”梦萦忍无可忍,站起来,气愤地瞪着老色狼。
“怎么了?装什么装?纪云海的女人了不起啊,我可不惯这毛病。”徐同庆被纪云海的合同惹恼了,拿梦萦出气。
梦萦既气愤又委屈,她才不是纪云海那个流氓的女人呢!她跟那个浑蛋之间清清白白!
“呦,还敢拿眼睛瞪我?在纪云海床上惯出来的臭毛病吧?”徐同庆一脸蔑视。
梦萦气愤难耐,身体上的折磨她可以承受,可是这种侮辱,她绝对不能忍。
“王八蛋!”梦萦咬牙切齿憋了半天说。
“小婊子,你还敢骂我?!”徐同庆被惹毛了,一边瞪着眼睛骂梦萦一边扑了过去。
梦萦躲闪不及,被徐同庆抓住双肩重重地摔在沙发上。
“救命啊!”梦萦大声哭喊起来。
“你告诉纪云海,别以为他跟赵经年干了什么我不知道,臭婊子!”徐同庆叫骂着就去撕扯梦萦的衬衣。
梦萦知道自己陷入了什么境地,一边护住自己的胸部,一边找机会把脚抬起来踹向了老色狼的小腹。
“哎呦!”老色狼捂着小腹惨叫起来。
梦萦趁机从沙发上跳了起来,抱紧双肩向门口冲去。
“臭婊子!你敢踹我!”徐同庆追了两步又熬不住腹痛停下了。
梦萦已经拉开了门,在走廊循着员工通道的标志,不顾一切地奔向了楼梯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