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寒到瀚海来了。
他来找纪云海，希望瀚海可以提供更多的资金。
他走进景山大厦一楼时，正好看见了抱着一盆高度仿真百合花准备上楼的梦萦。
纪总购书的兴致没了，又开始买花。
梦萦先进了电梯，在众同事异样的目光中低着头等电梯启动。
秦寒面带尴尬，也进了电梯里。
“梦萦。”秦寒轻声叫她。
看到眼前的人，梦萦吃惊而心痛。眼中泪光闪烁，她急忙低下了头。
“我来拿吧。”秦寒轻声说。
梦萦哽咽难言，只好摇摇头，她不想让周围的人看出端倪。
秦寒想接过她怀中的花盆，却一直没有伸手。毕竟，他已经是林倩的丈夫，再也不能挽回曾经的感情。
每一秒都是煎熬，电梯终于到了十五楼。
纪总到来之前，总经理办公室只有梦萦和秦寒两个人。
“喝茶吗？”梦萦轻声问。
“不用了。”秦寒坐在沙发上尴尬回答。
“纪总大概十点才会来这里的。”梦萦尽量克制着自己的心痛说。
“这样啊，那，我…”秦寒的额头渗出了汗珠。
空调开着，气温只有二十五六度。
“小荷怎么样了？”梦萦还是关心他。
“小荷…一直都不太好。”秦寒始终没有抬起眼帘。
虽然不能看到他的眼神，能站在他的身边，梦萦的心就感到温暖了，尽管还有酸楚和疼痛的感觉在。
“你，你还好吗？”不知道为什么，一句“你还好吗？”就能让梦萦鼻头酸楚，泪珠滚落。
秦寒抬起头，看到梦萦低头擦了泪。
“梦萦，我…我很好，你，很辛苦吗？”秦寒的心口一阵剧痛。
办公室的门突然开了，出乎意料，纪云海今天来的特别早。
梦萦不愿让他借机嘲讽，躲到办公桌后一边开抽屉拿茶叶一边擦干了脸上的泪。
秦寒起身向纪云海问好。
纪云海很客气，请他坐下，热情地同他聊天：“真是稀客啊，秦寒，最近怎么样啊？上个月你结婚的时候我正好出差了，也没送什么礼物，真不好意思啊。”
尽管被他说到痛处，秦寒还是客气地回应说：“没关系的，纪总生意也很忙啊。”
梦萦知道纪云海是故意的，咬咬牙把泪咽进了肚子里。
秦寒说了小荷的情况，希望纪云海能够增加投资。
纪云海答应的很痛快，好像根本就没有经过考虑。
梦萦泡了茶，秦寒却没有喝，因为纪云海没有任何意见，他道了谢就离开了。
送走了秦寒，纪云海就吩咐梦萦：“去叫陈副总吧。”
梦萦笑着点点头，她替秦寒高兴。
纪云海却皱着眉，端着铁观音的精致茶杯走向了自己的办公桌。
不出所料，分管财务的陈莲听完他的要求就发火了。
“小荷是个无底洞，业务少，租金贵，秦寒又不会做生意，我们不能再赔钱了。”陈副总讲话气势汹汹。
“我们现在赔钱，以后…”
“我们每个月在小荷赔的钱可以再雇两个设计师。”
“又是这些话，不管怎么样，我已经决定了。”
“西岭雪装潢要花钱，小荷那边又是只赔不赚，我们最近也没有大单的业务…”
“钱、钱、钱，咱们不差钱好吧？”纪云海打断了她。
陈莲只好拉着脸，认命了：“好的，我去办。”
她说着话，转头冷冷地盯住了梦萦。
梦萦被她看的身上发冷，无辜地睁大眼睛看着陈莲。
“看她干什么？她又不值钱。”纪云海一脸的嘲弄。
“她值钱，拿到你的西岭雪KTV做装潢，你就能财源滚滚了。”陈莲口不择言气冲冲
地说着离开了办公室。
梦萦很无辜地受到了侮辱，却不能反抗，泪珠滚落，心痛如绞。
秦寒需要纪云海的支持，她不能拖他的后腿，不能在这个紧要关头得罪秦寒。
纪云海很生气，因为陈莲将西岭雪的事情说了出来。
“唉，”纪云海仍旧不放过梦萦，“亓小姐，拜托你跟秦大帅哥好好谈谈，他要是再亏损，陈副总以后就不买我的账了。”
“亓小姐”三个字深深地伤害了梦萦，感觉自己在他眼中已经是西岭雪的陪酒小姐了。
纪云海没再说什么，忙着去王金辰的办公室谈业务量的问题了。
王金辰在自己女儿六岁时出国进修，结交了纪云海，回到汾北后得知了纪云海母亲的下落，将消息告诉了他。
纪云海定居汾北，创业伊始两人就合作，直到现在。
梦萦躲进卫生间悄悄哭了一场，中午也没有去十三楼吃饭，一直煎熬到下班。
在景山大厦附近等公交车时，站牌下有很多人。
纪云海开着自己的黑色奔驰在堵车严重的马路上等待着，看到梦萦站在站牌下可怜兮兮地抹着眼泪。
她身旁一个不安分的社会小青年看到梦萦这个样子，故意欺负她，假装被挤一直在她身上蹭来蹭去。
纪云海津津有味地观赏着，时而捏捏下巴。
终于感到很不对劲了，梦萦抱着双肩转身跑向了下一个站牌。
看着她惊慌失措，磕磕绊绊向前跑的瘦弱身影，纪云海做了一个决定，不过这个决定暂时对读者保密。
在回“园丰小区”的路上，豆豆又提前两站下车可怜巴巴地给项晨打电话问银行卡密码。
“我忘了。”项晨够狠。
“项哥，你再想想嘛。”豆豆嘴甜如蜜。
“真的想不起来了。不过，你要是能在十月份拿到教师资格证，我可以考虑拿用自己的身份证去改密码。”
“什么啊？除了教师资格证还要普通话考试，心理学考试，我没时间。”豆豆沉不住气了。
“这个我不管，拿证换钱，你看着办。”项晨不愿跟她罗嗦。
豆豆这下凶相毕露，发起火来：“项晨，你丫丫的，我要是失业了就去苏州吃你的住你的…”
项晨果断地挂了电话，其实他也忙的很。
前方站牌附近有个发传单的男青年，一脸诚挚的微笑让看到的人都很舒服。
豆豆有些好奇，走过去问他要传单。
男青年没有给她，有些尴尬地说：“我们一般不发给女士的。”
“不发给女士？”豆豆心理不平衡了。
“是的，一般不给女士。”他又补充了一句。
“发传单还搞性别歧视啊？给我一张。”豆豆不依不饶。
“好吧。”男青年只好给了她一页。
传单的标题是“**精子库欢迎男同胞捐献精子”。
豆豆尴尬地眨眨眼，面前的男青年也不好意思地对她笑了笑。
一辆公交车停在了站牌前，男青年便走向了下车的人。
豆豆觉得拿着传单的手有些发烫，又不好意思直接扔进垃圾箱，讪讪地向前走了几步。
没走多远，她很快就返回来笑眯眯地对男青年说：“这个我的确帮不上忙，但是我有一个朋友，男的，非常热衷于公益事业。我把他的姓名手机号给你，你可以跟他联系。”
男青年信以为真，笑着向她道了谢。
豆豆摆出一副热衷公益又稍微有些难为情的样子，拿出随身带的签字笔把项晨出卖了。
回到两个人的小窝，梦萦躲正在卧室哭。
“怎么了？”豆豆收敛了小人得志的笑容。
“豆豆…”梦萦还是哭着拥抱金刚不坏之身的豆豆。
“出什么事了？”豆豆收敛了小人得志的笑容。
“豆豆，我很难受，很难受，我快坚持不住了…”梦萦哭着说。
“纪云海又欺负你了？！”
“他为什么要那样侮辱我，讽刺秦寒，先是装出大善人的样子，然后再出口伤人…”梦萦的泪源源不断。
“又是因为秦寒。梦萦，他已经结婚了，你为什么不告诉我？”豆豆轻轻推开她，质问说。
“我…”梦萦无话可说。
“你所受的委屈都是因为秦寒，为什么不放手？为什么不离开瀚海？知道纪云海那个浑蛋是个变态，你还忍着做什么？”豆豆有些生气地说。
“他…他真的很变态，西岭雪KTV的幕后老板好像就是他，今天他竟然说…我…”梦萦越说越委屈，泪水像断了线的珠子。
“西岭雪是他的？哼，那可是汾北最大一家妓院。”豆豆咬牙切齿地说。
“我去做饭。”梦萦伸手擦了擦泪水。
“先别急着做饭，我们好好谈谈。”豆豆拦住了她。
梦萦见她表情十分严肃，做好了被批评的准备。
“离开瀚海，你的苦日子就到头了。”豆豆一针见血。
梦萦痛苦地摇摇头，说：“豆豆，我不能这样做，纪云海撤资，小荷会倒闭的。”
“小荷倒闭怎么了？秦寒又不会饿死。”豆豆不理解。
“小荷是学长的理想，是他对汾北，对城市，对这个世界的理想。”梦萦流着泪解释说。
豆豆苦笑一声，语气中带着讽刺：“是他告诉你的？我还真佩服秦寒，到现在还相信理想。梦萦，你看看我们小区门口那些垃圾，你闻闻马路上让人恶心的汽车尾气，这是现实。面对这种现实，你还相信秦寒那个傻瓜所谓的理想？”
“豆豆，小荷是学长的事业，他付出了所有的心血。”梦萦企图劝豆豆。
“是啊，小荷是秦寒的事业，是他的心血，这关你什么事，梦萦？你在做什么？他会离婚跟你在一起吗？你凭什么为他付出这么多？”豆豆言辞犀利。
梦萦被说到痛处，眼泪更加汹涌，现在连豆豆也跟纪云海一样伤害自己，她信任，依赖的勇敢朋友竟然也这样蔑视她的爱情。
梦萦捂着脸，倒在床上，抽泣起来。
“你不要那么傻了好不好？至于为了什么所谓的爱情这样折磨自己吗？纪云海固然是个浑蛋，你也太不自爱了吧？”豆豆继续口无遮拦。
“别再说了！”梦萦哭着喝止豆豆。
我不自爱？难道你觉得我是活该？梦萦甚至有些恨豆豆了。
豆豆稍微喘了口气，又大放厥词：“你至于这样吗？鬼知道爱情这东西到底存不存在，你没事学那些言情小说里的傻瓜干什么？连李清照都会改嫁，你这辈子就认定秦寒了？你到底怎么想的，难道还准备当小三把秦寒抢回来？”
“岳敏，你住口！你自己无情不要以为别人跟你一样自私！”梦萦委屈地冲豆豆发起火来。
豆豆的火气比她还大，咬牙切齿地回应：“是的，亓梦萦。我自私，我自私极了！这个世界上我只相信自己，从来不关注别人的痛苦。我苦口婆心地劝你，没有一点是心疼你的原因，都是为了向你灌输我自私的思想。”
梦萦哭着用被子蒙上头，不想再听她说话
可是豆豆仍旧在大声喊着：“说到自私，你亓梦萦也一样自私！你受尽身体上的折磨，关心你的人却受尽精神上的折磨！亓梦萦，你看看你开裂出血的脚，你的身体是父母给的，他们生你养你拼命爱护你，你凭什么不爱惜？！你是为了灾区的同胞受的伤吗？你是为了失学儿童去奔波吗？！你只是为了一个男人，一个根本不值得你付出的男人在糟贱自己！那个男人有多好？他去废虚中救过人吗？他能让失明儿童重新看到这个世界吗？！别说这些了，他连追求爱情的勇气都没有，他会屈服于纪云海的金钱，牺牲你的尊严去实现自己的狗屁理想，他算什么？！这样一个普通到了极点的人，哪里值得你这样痴狂！
你说我自私，我承认，但我不自卑，因为这世上比我自私的人多的很！”
梦萦躲在凉被里不停地哭泣着，捂出了一身汗也不管不顾。她觉得豆豆的话都是一些冠冕堂皇的大道理，根本就不顾及自己的感受。她委屈，伤心，无助地哭到很晚。
豆豆气呼呼地跑到小区大门口买了些西红柿和黄瓜，晚上自己做了饭。把鸡蛋打进碗里，她又拿筷子挑了半天鸡蛋壳，西红柿切得大小各异最后还炒糊了，黄瓜里面放的盐太多，弄了一碗开水先泡一下才敢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