休言白这一觉睡到了晚上,这时戌时刚过一会。那些家丁端送过来的饭菜还未冷掉,摆在桌上,香气扑鼻。莫问七坐在桌旁并没心思用饭,这时还自在心中思量放火烧祠堂之事。休言白嗅到了饭菜的香味,一个翻身便从床上蹿到了桌子旁,他见桌上的碗筷还未动,伸手便把莫问七身前的一碗白米饭揽到了自己身前,嘴里说道:“看来新郎官是没心思吃饭啊,那小弟勉为其难代劳了。”休言白说着便拿起筷子不客气开动了起来。
莫问七自是没心思吃饭,这时看休言白狼吞虎咽的样子也不觉肚饿。这一整个下午,他都思量是否烧祖宗祠堂之事。他一会想,自己烧了祖宗祠堂那可比哥哥三年前逃婚的行为更加恶劣,若追究起来,怕是不只家法这么简单;一会又想自己若娶了个瞎子老婆那下辈子可算玩完了,比起这做个欺师灭祖之辈简直大巫见小巫了。转念一想,自己若真的烧了祖宗祠堂只怕要连累自己的父母;可是又一想,父母对两个哥哥更为看重,对自己怕是只当小猫小狗了,自己正要烧了祖宗祠堂,只怕他们也便翻脸不认我这个儿子了……
莫问七心中难以计较,不觉便来到了晚上,这样自便是忘记了取些银子做盘缠。挨到休言白酒足饭饱之后,莫问七怅声问道:“什么时候去烧祖宗祠堂啊?”休言白道:“夜半三更之际最好了,那时大家都在睡梦之中,又有谁会留意我们去放火呢。再说……走我们去祠堂去看看。”休言白本想说,再说半夜三更的时候吵醒大家,让大家出来救火,那可是趣事一桩。可他见莫问七脸色难看,深怕说了那些话又让他改变了主意,于是便提议领着他去祖宗祠堂看看。
莫问七不明白休言白的意思,问道:“现在去祖宗祠堂干嘛?”休言白道:“先去看看那里情况如何,待得放火时,我们也好些动手。”
莫问七“哦”了一声,犹豫了一下,说了声“走吧。”领着休言白便向屋外走去。
两人从莫问七的那间屋子走到祖宗祠堂也不过一会儿工夫,这一路上到也没碰上什么人。
莫问七领着休言白来到一间形式小庙的屋子之前,他环顾了四周两眼,不见有人过来,便低声而道:“快跟我进来,不要让人发现。”说着他便走进了屋中。
休言白随着莫问七进了祖宗祠堂,环顾两旁,除了两面之外也不见什么其他摆设,至于他的面前倒是竖着一蹲金黄色的大佛,那大佛双手摆在胸前,手中托着白色的瓷瓶。
休言白见状便问道:“那是观音大士吗?我看也不像。”莫问七没有理睬他,看着佛像面前摆着的那些牌位心下不觉黯然,这些原本便是莫家供奉的牌位,现在一把火烧了,那实实在在的是欺师灭祖,可比起娶个瞎子做老婆来,莫问七宁愿欺师灭祖一回。只是他心下颇为不安,俯身跪倒佛像前的蒲团上,虔诚的拜了三拜,心说:“各位列祖列宗,我莫问七乃是不得已才这么做的,还请各位祖宗原谅。”
莫问七这么想的时候,一旁的休言白已经不安份起来,他在墙角找到了两只装满香油的木桶,心下大喜,看来是冥冥之中老天的安排,那也怪不得他休言白放火烧了这地方了。休言白心中既认定是冥冥之中的安排,当下也没什么过意不去的,伸手提起木桶,便将桶中香油随意向四周泼洒,不一会儿两桶香油便被他泼的满屋子都是了。
跪在蒲团之上的莫问七原想出面阻止,可转念一想,自己既然已经打定主意要烧这祖宗祠堂,又何必要假惺惺出面阻拦休言白。想到这里,莫问七只觉心中更为惭愧,俯下身子又在列祖列宗前磕了几个响头。
休言白待香油泼洒完毕后了,伸手一碰莫问七的肩头,说了声“走吧。”便一个人率先出了祖宗祠堂,莫问七叹了口气,知道木已成舟,一切都以无法挽回,抬头看了一眼列祖列宗的牌位,嘴里喃喃自语道:“各位祖宗们,那就得罪了。”说罢他站起身,看都不看祖宗牌位一眼,转身便出了祠堂,和休言白一起回了自己的屋子内。
挨到半夜三更的时候,却是要好几个时辰。莫问七和休言白虽躺在同一张床上却是各自都睡不着,莫问七心中又思量了好几回,可是一想到要娶个瞎子做老婆,便又坚定了烧掉祖宗祠堂的决心,只是烧了祖宗祠堂他又能去哪里?他心下恍然,只盼时间能过得慢一些,好让他在莫家庄多待一会儿。
躺在床头另一边休言白却是度日如年一般,他一心想着烧掉祖宗祠堂之事有趣之极,心里异常痒痒。只是天边残月穿过云层,一片又接着一片,直到休言白透过窗户数到月亮穿过的云层足足有五百二十七片的时候,猛然听见从不远处传来打更的声音:“夜半三更,小心火烛。”
那声音传到休言白耳内虽是份外模糊,却似一剂鸡血打进了自己的体内一般,休言白精神为之一震。他伸手一拍莫问七的大腿,说了声“时间到了,咱们快去放火吧”便“霍”一下翻身起床,一手拉起莫问七便向门外奔去。
莫问七在床上躺着听到打更人的声音,便已知晓放火烧祠堂一事近在眼前了,自己再想在莫家庄多待一会儿也是没指望的事了。这时被休言白拉起床,细牙一咬,心想:“罢了,放火就放火了。”
两人悄悄溜到祖宗祠堂也不过一会的功夫,原本他们便没心思睡觉,身上的衣物到也没脱去,这时在猎猎风中,非但不觉寒冷,休言白一想到过一会便要放火烧祠堂了,手心不觉热了起来。
到了祠堂之外,莫问七想到自己若要放火烧了祖宗祠堂终究觉得心里不安,撇了撇嘴,说道:“你去放火烧祠堂吧,我在外面看着,若有人过来我便知会你一声。”休言白对放火烧祠堂之事早已迫不及待,这时听莫问七这么一说,也不及细想,一下冲进了祠堂之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