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夜已深,大风尚自呼呼而行。吹过山川草木间又变得凄厉诡异的很,休言白陶醉在杂乱的“叮当”声中倒不觉有其他。吕夺天已在片刻之前回了自己的屋内,走的时候他心中一动,送给了莫问七四句话——“无想冥冥,无我清清,无相非相,何为虚妄?”
莫问七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他见吕夺天一脸的忧愁,便想:“莫不是盟主在考虑是否驱逐休言白那混账小子,我看多半是这样。”这么想来,莫问七便是兴奋的一夜都没睡好觉。
到次日天明之时,大风尚未停歇。云梦嫣经过一夜调息,自身的内力已经恢复了五六成。这时她从山洞内走出,见休言白抱着七弦琴闭着眼正在酣睡,心中不免一动,伸手轻轻一挥,一股劲风拂动着琴弦发出了“叮叮当当”的声响。
休言白为人素来机警,这时听到琴声响动,睁开眼便醒了过来。他见云梦嫣站在自己的面前,露出一脸古怪的微笑,心头便是“咯噔”一下,这笑容里似乎有玄机啊。休言白察觉不妙之时,云梦嫣已开口问道:“昨夜睡的可好?”
休言白不敢回答,只得微笑着一直点头。云梦嫣见休言白一脸的乖觉,脸上的笑意更是古怪了,她将双手负于背后,下巴一抬,打量着休言白,问道:“这琴怎么样?”休言白又点了点头,赞道:“好琴啊……”
休言白还没继续说下去,云梦嫣打断道:“琴是不错,可惜这琴被人糟蹋过了。”说着她便长叹了一口气。休言白不知如何应对,只能点头称“是”。他见识过云梦嫣的手段,知道自己不是她的对手。昨晚他虽料定云梦嫣没有本事收拾自己,不过心下终究惶恐,休言白本拟打算半夜离开的,却没想到自己弹着那七弦琴竟不知何时睡着了。
此刻见云梦嫣脸上的笑容越来越浓,休言白皱了皱眉头,不敢随意出声,生怕一下惹怒了她,那自己便算玩完了。这时又听云梦嫣道:“罢了,这琴被糟蹋想来也是命里该有这么一劫。不过兄台你就这么糟蹋了我的琴,我看多少也得表示一下。”休言白苦笑了两声,伸手一拍腰间,踌躇道:“这个……要不我打欠条吧,还请女侠……”
云梦嫣摇了摇头,打断道:“我可不要你陪银子哦。”休言白“哦”了一声,点头谢道:“多谢女侠宽宏大量。”其时他心想:“不要我陪银子,难道要我陪性命。这八婆这么小气,多半是这样。”想到这里,他的背后不禁出了一身冷汗。不过他向来喜怒不行于色,此时虽点头而笑,心里多半是在想看来得想个办法用那七弦琴把那八婆砸晕,好让自己快点闪人。
云梦嫣自是不知休言白在想什么,这时忽又说道:“这样吧,现下我正好缺个使唤的人。兄台若不嫌弃的话,可否听我差遣?”她说话越是客气,休言白便越觉心慌。这听她差遣一事虽是简单也只怕是用来折磨自己的手段,休言白想到这,心里不由狠狠骂了一句“臭八婆!”不过他不敢当场便和云梦嫣撕破脸皮,只能唯唯诺诺的应了声“是”,心里暗暗盘算眼下只能走一步是一步了。
云梦嫣道:“那兄台可否与我一起去明月楼啊?”说罢,她转身走出了山洞,此刻朝霞漫天,一轮红日自的东方喷薄而出,映照着那一张白皙通透的脸蛋显得娇艳无比。站在云梦嫣身后的休言白双手紧抱着七弦琴,心中忽然一动,“莫不如趁这个机会把那八婆给砸晕了。”休言白想了想,毕竟是不敢。这时跟在云梦嫣的身后,出了山洞,渐渐往山下走去。
两人走到山脚,便见不远处四个人抬着一顶轿子向远处奔去。那四个人分别是齐天南和佟氏两兄弟,还有一人身材略显矮小,一身肌肉虬结,腰里别着一根狼牙棒,休言白深怕他们四人看见自己,这时拉着云梦嫣的手臂一下躲到一棵大树后面。
云梦嫣没想到休言白会突然拉着自己的手臂躲到大树的后面,这时俏脸一红,瞪着休言白,怒道:“你这是想怎么样?”休言白并没觉得有什么不妥,竖起食指,朝云梦嫣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他微微探出脑袋,想要看看到底是怎么一回事。突然听“啪”的一声清脆响亮,休言白只觉眼前金星乱冒不已,想来是挨了结结实实的一个耳光。
这时齐天南等人抬着轿子却已不见了踪影。休言白伸手揉了揉脸蛋,心想他们这么急,难道抬着轿子抬新娘子去?只是这轿子又并非喜轿,休言白又想了想,仍是想不出齐天南等人抬着轿子到底是为了何事?
约莫过了半个时辰,齐天南一行四人抬着轿子忽然出现在了侠盟的门口。那四人来到侠盟的门口之后,放下轿子,一个个你看着我我看着你,脸上神色都是古怪的很。这时忽听一声,“怎么,都是老朋友,也不进来坐一坐。”
那四人之听到“都是老朋友”这句话时,眼前一花,便有一人一下站在了四人的面前。齐天南一行四人见到那人不由同时吸了一口冷气,这才不约而同欠身说道:“盟主。”
“不敢当。”吕夺天冷冷一笑,一摆手,便是一股大力涌出。齐天南一行四人晃了晃身子,差点仰面朝天摔倒在地。
这时从侠盟内奔出一人,他望见齐天南一行四人,心中不免一跳,这时慢慢走到吕夺天身前,望着齐天南一行四人,问道:“怎么你们没死?”齐天南等四人各自尴尬一笑,冲着吕先一抱拳,恭声说道:“参见舵主。”
吕先并不还礼,看着那四人,心里也不知在想什么。吕夺天想起那天晚上的事,知道这些人已不在侠盟效力,这时问道:“诸位,不知道此番前来是为何事?”齐天南一行四人愣了一愣,犹豫了一下,那腰间别着狼牙棒的那汉子,才壮着胆子说道:“吕盟主,我们是来送请帖的。若你老人家有空的话……”说着他一努嘴,示意齐天南将那封请帖送过去。
齐天南犹豫了一下,从怀中拿出请帖,走过前去,递给了吕夺天。吕夺天接过那张请帖,看了帖子一眼,帖子上写道“区区鸿门宴,还望吕盟主赏光一叙。阎王殿拜上。”
吕夺天见那帖子上清清楚楚写着“鸿门宴”三字,心说:“这区区鸿门宴难道便吓到我吕某人了吗?这也未必太不小瞧我了吧。”他望着着齐天南一行四人哈哈笑道:“原来诸位已经是阎王殿的英雄了。”齐天南一行四人不知怎么回答,一时愣在当场了,各自脸上神色古怪,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
吕先不知道发生了何事,这时走到吕夺天的面前,问道:“爹,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吕夺天道:“想是阎王殿的人知道你爹来这里了,所以要请我去吕某人见识见识他们的风采。”吕夺天说着便将那张请帖递给了吕先,径直走向了那顶轿子。
吕先看了那帖子一眼,慌忙拦在吕夺天面前,道:“父亲,这请帖来的怪异。我看……”吕夺天微微一笑,道:“区区鸿门宴罢了,你不必放在心上,为父去去就来。”说罢,吕夺天便走进了轿子中。
吕先茫然一怔,望着那顶轿子渐行渐远,忽想起之前与吕夺天在自己的屋子内一叙父子离别之情时,自己的父亲竟能听到侠盟外来了四人之事。功夫能达到这般境界,端是令人匪夷所思的很。他虽知晓自己的父亲多半能平安而归,但心里却隐隐的有些不痛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