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后来,就像世人传说的那样,他对她气了,怒了,厌了,倦了。
他把她从新房移回清风居,任她在清醒与昏迷中挣扎,而他自己则纳了妾,整日带着新妾游山玩水,歌舞酣畅。而她,就像是他玩腻的人偶,被随意地丢弃,只有一直照顾她的李嬷嬷常常暗自落泪。
如今的洛荷,清醒的日子越来越少,常一睡就是几日不带醒。清风居日益萧条,除了日日晨扫的老头,就只有誓死都要守着她的李嬷嬷。
然而,没有人知道,清风居内其实还有一人,只是他每次都是披星而来,天不亮就离开,从未留下过任何踪迹。
雕花的木门被轻轻推开,一个修长的身影小心翼翼地走了进来,站定床边,一声不响地凝望着躺在床上的女孩,黑色的眼眸中汹涌着挣扎。
他不爱她,可为何当她护着别的男人时他会嫉妒地无法自抑;他不爱她。可为何总在伤害了她以后又会倍感自责;他不爱她,可为何眼总是离不开她;他不爱她,可为何会在发觉她随时会消逝后恐慌地不得了?
自她抱病以来,无数的疑问就开始在他脑海中盘旋摇摆,挥之不去。
他气她心中有另一个男人,他怒她不再像曾经那样依恋他,他恨她对他给的伤害默默承受从不反抗,但是,他更怕她现在的支离破碎。
他宁愿被她恨,都不要她如此漠然。
可是,她却连恨都不愿意,只想尽快逃离她,哪怕要以生命作为代价。
他不甘心,不甘心她就这样放弃,不再争取。于是,他找了另外一个女人,以为这样便可以忘了她。然而,她依旧无处不在,并且每时每刻都纠缠着他。
他吻上美人,却仍能尝到她咸咸的泪;他拥住娇躯,却仍能感到她发颤的身子;他拼命灌酒,却仍能看到她破碎的泪颜。
看着她日渐憔悴,他终于发现自己原来是那么地惧怕失去她。惧怕到宁肯伤害也要留她在身边。
一直以来,他总是迫使自己不爱她,其实只是怕他的爱得不到回音。他傲视众生,却独独对她没有自信。
他寻找每一个能代替她的女性,可内心深处却总是在惦记着她。
直到此刻,他才觉醒,她爱他,而他也爱她。然而,他幼稚的自负却令他一次又一次地错过了她。
“我明明这么爱你,明明有无数次机会永你入怀,可为什么我只会伤害你?我们究竟在哪里走岔了?”
凌逸天痛苦地抚上洛荷冰凉的脸庞。她曾经几次濒临死亡,可每次都凭着对他的思念挺了过来。而如今,心凉了、梦碎了,她还能再一次躲过死神的垂怜吗?
他没有自信。
洛荷猛然一颤,吓得凌逸天倏地收回手。
可洛荷仅是颤抖,终究没有醒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