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在想,背上被摇晃过来的兰若一扑,伽蓝照着墙壁就热烈拥抱上去。
兰若边从倒霉的弟弟身上爬起来,边安慰他。“伽蓝,一会你也玩玩,很好玩!刚摔是有点疼,多几次也就没什么了。”
“嗵嗵嗵。”
不良的兄长丢下做了垫背的小弟,到书院宽敞的院子里玩去了。
糖果拉着一堆少年也到院子里,教他们玩新玩意,可怜的伽蓝想找安慰,只剩脚边茶婶养的小四眼狗。
“嗷呜汪汪汪呜。”
你做人还要抢狗的地盘!想欺负我小吗?
伽蓝往脚下看,墙根那有无数冲刷的痕迹……
对此地盘没兴趣,他决定让位,可看兰若他们玩那么开心,他却无法笑出来,左思右想,还是悄悄退回去,到糖果屋里找渐情。
其实兰若也还在担心渐情,经卷的事情糖果也不说要怎么办,说不怕是在撒谎,不过他很清楚一点,自己没有办法,不管哪一件事情落在他或者伽蓝身上,谁都没办法,与其担心,不如相信糖果,如果她做不到,她不会骗他们说能做到。
想得入神,兰若一下子没了平衡,两只脚带着旱冰鞋飞起来,一屁股坐倒在地上。
手掌上火辣辣地疼,抬起一看,擦破了一大块皮,红红的吓人。
看那上面沾了点碎石子,兰若伸出舌头,还没舔到那,后脑勺已经挨了狠狠一掌。
“要说多少次才记得住!去弄水冲冲,再给你手上撒盐和辣椒!”
兰若抱着手爬起来,一路“嗵嗵嗵”地进去找水,就怕糖果真撒点盐和辣椒,头都不敢回。
糖果瞧着他背影笑,这么一会就摔了不知几次了,还舍不得脱下来,她在兰若背后喊。“你等着!迟早我给你做一辆自行车出来!”
不知感激的兰若跑得更快了,居然还滑行成功一次。
他这里进去,那边书院大门口就来了两个人,赶着个马车,停在门外就朝里边望。
这天阴天,马车上的两个人还戴着斗笠,人家挡太阳,他们挡脸,把自己脸当太阳那么耀眼似的,等小七跑到门口问他们,就匆匆赶着马车走了。
不一会,兰若又滑着出来,居然进步很大,已经能大步向前了,少年们看他不用跑步,滑得比跑还快,哇啦哇啦叫着追在后面,兰若正得意,糖果老远丢了飞盘,擦着他头皮过去,把他吓得跑更快,诺大个院子,他只要十来个呼吸就能转一整圈。
脚下的铁鞋子看起来笨重,用起来一点也不觉得。
速度越来越快,已经不会笨拙地控制不住身体,他过的时候,站边上的人都能感觉到一阵风跟着他。
杨中倒是还有耐力,可就是没他速度快,最后也停了下来,一个个在路上围追堵截,叫嚣要把兰若弄下来。
“兰若!下来!让我们玩会!”
“还让你过去我们全部名字倒过来写!”
“拦住他!”
“他要过去了!拦住拦住!”
“啊!兰若!”
“那边,快快!”
“神了,他怎么过去的?”
兰若大声笑着,任头发衣带在风里飞扬,这感觉真是太好了,那么快的速度!他已经完全掌握了这双铁鞋子的脾气,路上一个个堵他,仗着速度快,他都能及时换方向,每每和他们擦身而过,让他们抓他身后的风。
玩得刚刚有感觉,怎么会甘心让给别人?
不过伽蓝来了,夫子和他家人都在后面院子里,他居然大着胆子把渐情也带出来玩,兰若向他们冲过去,伽蓝这次学乖了,拉着渐情一闪身避开。
兰若本来是想停在他们面前的,可惜跑起来没问题,不代表会停,就又在弟弟面前来了个驴打滚……
在渐情紧张万分地扶他时,伽蓝笑问。“兰若,滚来滚去的好玩不?一看你就滚得很开心。”
兰若避开渐情伸过来的手,对她笑笑,就着坐在地上的样子脱鞋,他周围围满了等着尝鲜的少年,不过兰若可不想给他们。
他挑衅地对伽蓝说。“不敢玩吗?看你那样!”
小七抓着兰若一只脚不放,叫。“给我玩会,给我玩会!伽蓝看你摔那么惨,早不敢玩了,给我!”
伽蓝动手了,兰若很满意激将法的效果。
瘦小的小七被伽蓝提着胳膊丢到最外边,然后他当仁不让地接过兰若递来的旱冰鞋,用一种决然赴死的表情绑牢上面的牛皮带子,这下,全体不满情绪转移到他身上,凄惨的是,他连兰若滑溜起来的时间都没有,就被众同窗你拉一把我推一把,在书院里惨叫连连!
糖果吼。“兰若!你太坏了!”
“伽蓝没少笑我,这叫报应!”兰若接着她的飞盘,甩了回去,咦?这个也挺好玩的。
渐情一个人站在墙边,落寞地看着满院子闹哄哄的人,在她身边,连开成了一片灿烂的丁香都显得素净。
滑冰是种胆子越大,学得越快的运动,伽蓝被迫地状态下,没被拉几个来回就把那群狼甩开了,学会不说,花样还挺多,炫耀着总从渐情面前过去,他的关注,总算让渐情开心了点。
那个下午,宁静的喜洲小镇充满了年轻人的欢笑。有人嫌书院的院子小了,把旱冰鞋的争夺地点改到喜洲曲折的小街小巷。
小七终于如愿以偿地开始穿着旱冰鞋摔跤时,糖果、兰若、伽蓝和渐情四个已经走在去洱海的路上,两个少年玩出了一身粘腻的汗,而时间也还早,他们满心希望好好去水里凉快一下,一路上仍然笑笑闹闹的,根本不知一个上百人的吐蕃使团忽然出现在镇子上。
先前在书院门口看的那两个人,扭住小七和另一个少年,送到一个骑着高头大马的人面前,他握着一根带牦牛毛的棍子,问他们。“我是大吐蕃的使者,你们的孪生王子在哪?我要见他们。”
那彪悍的样子哪里像是“要见”的模样,分明是要抢!
这一队吐蕃使团,就连大理那边也不知道他们到来,竟然悄悄地通过了龙口关,到喜洲来抢人。
镇子上的人其实离得都不远,南诏和吐蕃虽然还没彻底敌对,但已经有几年没有来往了,气势汹汹的吐蕃人马几乎把喜洲的街道挤满,很多人都悄悄藏在附近看,听到那个自称吐蕃使者的人一说,大家都纳闷了。
四年前,吐蕃不是就把崇圣寺出家的那对小王子抢走了吗?为什么又到喜洲来要?
那时多少百姓都跪在路上去哭、去求,请吐蕃人留下他们,可吐蕃人哪里会听?时隔四年,居然跑到喜洲来要人,这是怎么回事?
兰若和伽蓝是双生子,谁都知道,可他们的身份从来没在书院公开过,镇子上的人知道的,只是有个和尚常来找他们,而书院只提供全素的饭菜,谁也没把他们跟王发愿的那对王子联系在一起。
两个少年都把头摇得厉害,不过小七隐约明白了点。
兰若和伽蓝的名字是梵语,虽然南诏很常见用梵语取名字的,不过用的多半是出家人;
他们从来没有说起过父母,只知道是郑老大人的远房侄亲;
四年前他们来上学时,头发都很短;
四年前的一夜之间,清贫的夫子变得很有钱,经常大箱大箱地买古玩;
还有那个和尚。念光,何况他们的长相也确实符合百姓间口传的“天人”容颜。
吐蕃人会来,证明四年前去了吐蕃的不是真正的孪生子,王在佛前发愿的,只怕就是兰若和伽蓝!
小七在心里叫苦,也不早说好有点准备,这会只能赶快想办法了,那些吐蕃人看他们表情不像隐瞒,于是散开来挨家挨户的搜,说是什么使团,倒不如说是一窝强盗,光天化日的来抢劫。
小七“哎哟”一声摔倒,脚底朝上,那些吐蕃人看见好奇地问。“这是什么?”
“我娘的刑具!我要还不把水提回家,她就不给我取!穿着这东西没法走路。”
吐蕃人看了看,确实,都是轱辘怎么走路,有些笑起来,小七乘机甩脱了拉住他的人的手,站起来摇摇晃晃地提了赵老头家门口的半桶水。
“让我回去吧!这鞋子沉死了,我都摔散架了,得赶紧让我娘给我取下来,哎哟!要命啊!”
他小小一个,提着水桶晃来晃去,脚下还带打滑,身子就像细竹竿前俯后仰地,加上夸张的恐惧表情,连那个吐蕃的使者都大笑起来,说道。“去吧!去吧!”
小七提着水走,旱冰鞋还没玩熟,加上故意笨拙的表现,走几步就摔一跤,桶里的水也给泼完了,他往旁边里捞了点,一副死要坚持到底的模样,歪歪扭扭地,在吐蕃人的笑声里倒是越走越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