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恭的别墅在桂龙花园最深处,从入口处到他家都还要开五分钟的车。放眼望去,远处有山,近邻靠水,葱翠遍野,鸟语花香,阳光充裕。
大门此时已经打开,门口站着一个和蔼的老人,看上去十分精神,他自称陈家管家,把涂诚和冯琳领进别墅。
客厅很大,足足有三分之一个篮球场那么大,可是家具却不多,也许正是因为如此,所以才显得那么大吧。整个别墅都特别静,静的让人觉得有些诡异,要不是时有鸟鸣声传入,恐怕会让人觉得有些后怕。
走上楼梯,很快便来到陈恭的办公室,一桌一椅一沙发,简单至极。可是满墙却挂满了油画。
陈恭对门而坐,他对面坐着乌复雪,当他看见涂诚二人进来时,连忙起身迎接。他放下手中的一张白纸,把涂诚招呼在沙发上坐下。
涂诚也不意外,眼光停在乌复雪身上,问道:“我们又见面了,不过这次我还真的不会感到意外。”
乌复雪微微一笑,表情极尽无奈,说道:“这次,还真是一个巧合。”
涂诚没有继续问下去。接过管家递来的茶水,喝了起来。
陈恭坐在涂诚一旁,客气地说:“涂队长,久仰大名,今日一见,刚好印证了那句话,百闻不如一见呐。”
涂诚含糊地寒暄几句,就直奔主题。
“陈先生,我今天的来意你应该已经知道了吧?”
陈恭连忙点头,然后示意乌复雪回避。
谁知涂诚连忙拦住,悠悠地说道:“无妨,我和乌先生也算是旧友了,不碍事的。”
陈恭有些诧异,似乎好像是头一次听说乌先生这个人。
不过既然涂诚都不介意,陈恭也就没有坚持,直接开口说道:“其实,买五指峰那个别墅纯属还愿的一个行为,并没有太多其他意图。”
陈恭把背靠在沙发上,慢慢闭起双眼,回忆着说道:“涂队长,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还是一个一无所有的无名小百姓。我虽出身不错,从小无忧,但出入社会以后一直是诸事不顺。我从商十余年,逢赌必输,从养鸡到卖服饰,再到经营餐饮业和开公司,行行我都做遍了,可是却没有一次成功的。最后欠下一屁股债,无钱偿还,心灰意冷,万念俱灰。”
说到这陈恭突然指着窗外的一颗松树说道:“那时候,别人看见的都是葳蕤叶茂,我看见的只是松皮枯枝,别人看见的都是清水洞庭,我看见的只是逆水困舟。我本再无心经商,却机缘巧合之下来到五指峰下的佑民寺。我求了一卦,到今天我都还记得那一卦。叫做,困水蛟龙心满愁,决坝狂风大浪投。”
涂诚好奇地问道:“那么,这卦什么意思?”
陈恭好像是陷入了无尽的回味中,脸上洋溢着一股说不出的情感,“当时的一位大师为我解卦,说这两句话的意思就是,我暂时是一条困在浅水的蛟龙,满心惆怅,但这不打紧,一旦把握住机会,到那时,底坝决堤,洪水助我犹如天助。”
涂诚面带微笑,对于这种玄学他不是很相信,但他又不会全盘否认,因为他身边所认识的所有商人都信这个。
陈恭按照帮他解卦的大师说的,把心静下来,第一次用钱买了一本书,静静地读了起来。因为大师说了,直到你开始懂得用金钱去换取知识,才算是真正的静下来了。
从那之后,陈恭没日没夜地把自己埋在书海里,两年之后,开始经营物流业,之后便越做越大,身缠万贯,之后才有了现在的家业。
而几年以后,陈恭再次折返佑民寺还愿。还是那位大师接待他。
面对着这位大师,陈恭满怀感激,承诺会在佑民寺的扩修上出资,谁料大师却一口回绝。说寺庙有寺庙的香火和佛缘,大师建议陈恭多做善事,眼下便有一件善事希望其出手。
于是就有了五指峰别墅出售的这个交易。
涂诚听到这里才明白,原来那套别墅是这么转手的。那么当初转手的那个乌家人是谁呢?
陈恭想了想回答道:“时隔太久,差不多有二十几年了,我也记不太清楚,不过可以肯定的是一个孩子,大约十几岁左右。”
涂诚转过头看了看乌复雪,后者摇了摇头。
涂诚想了想也觉得应该不是乌复雪,因为那时的乌复雪还小,再加上他很早就去了美国。
等等,乌家被灭门,乌复雪一个孩子是如何逃到美国的?当然是有人暗中帮忙,也许,乌复雪就是用了陈恭这笔买别墅的钱才去的美国。如果真的是这样,那时间上也刚好对的上。这样一想,乌复雪出现在陈恭家也没什么不对。但还有一个人不容忽视,那就是卖别墅的那个孩子,一个十几岁的孩子,到现在差不多也才三十几岁,这个孩子现在是不是也在暗中帮乌复雪?
陈恭能交代的基本上已经说完了,可涂诚并没有离开的打算。他瞄了一眼陈恭的办公桌,一眼便锁定了那张素描画。
那是一张极为简洁的素描,画家寥寥几笔便把一只蚊子描绘的惟妙惟肖,栩栩如生。笔风若隐若现,给人感觉整只蚊子仿佛是活着一般,蠢蠢欲动。
涂诚拿起素描,闲聊起来,“这是谁画的?我虽然不太懂画画,但只看了一眼就觉得,这画家造诣很高。”
陈恭脸上闪过一丝怒意,转眼间又恢复平淡,解释道:“不错,涂队长,这确实是出自一位大家的手笔。只不过,我看不懂这里面的内在寓意。我儿子是一个画家,从小就把画画当做第二生命,我作为父亲,从小也很支持他的梦想,所以很早便把他送到国外学习。近几年,他回国之后,一直很想拜一位德高望重的大师为师,这不,一年了,这位所谓的大师一直没有回应。直到前几天,他终于寄了这副画给我儿子,我儿子看了之后,到现在已经三天没出门了,把自己锁在卧室里饭也不吃,我都快急死了。”
乌复雪从涂诚手中接过那副画,悠悠地说道:“你们仔细看,这副画上只有一只蚊子。确实画的很高明,就算不懂的人也看的出来。说他是大家一点都不为过。但是,他犯了一个错误。”
涂诚连忙问道:“什么错误?”
乌复雪用手指着画上一片空白的地方说道:“你看,这里。蚊子是属昆虫类,所有昆虫类都有一个共同点,那就是都有六肢。可,偏偏这位大师只画了五肢漏了一只,对称性是一位画家学习画画最最基本的一项基本功,一般人都懂得这个道理,一个大师级的画家怎么会不懂?所以,心理学上说,这是一个画家的心理暗示。”
涂诚还是有些云里雾里,“什么暗示?”
乌复雪一字一顿的说道:“一只,蚊子,少了,一肢。我认为,这幅画表面意思很明确,就四个字,一文不值。更深层的意思呢,我不做过多分析,因为画画讲究意境,每个人的心胸,理想,抱负,视野都不一样,所以每个人看待意境都会不同。我的看法比较浅显,因为我也不懂画画,我只看的到表面的意境,那就是害虫。暗指陈翔是个坏人。”
陈恭听到这,怒甩茶杯,整个人瞬间树立起来,大声骂道:“什么狗屁大师?我儿子诚心诚意拜他为师,不惜三顾茅庐,却换来他这个态度?他这种胸怀也配得上大师的称号?”
涂诚心里明白,陈恭常年读书养性,很少像这样怒发冲冠,看样子这次是真的动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