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待的日子总是漫长的,姚御风并没有如卫镜涵所说,在一两天的之内前来卫府。我像往常一样,站于瑶阁的窗前,看着窗外的一景一物。
瑶阁不像玉阁,推开门就可以看见那将要撑破天的樟树。瑶阁的外头都种满了木槿,现正当阳春三月暖阳天,木槿又是适应力极强又加之喜阳光之物。瑶阁处于东面,木槿又是种于暖阳照射之处,因此木槿花开得特别的灿烂。一朵朵不同颜色的木槿花并排成一簇,白的,粉紫的,紫的;基部千篇一律皆是红色。暖风拂过,它们就像婀娜多姿的少女在阳光轻轻摆动轻盈的身姿翩翩起舞;静若时,它们更像是身着华衣,面带羞色,散发迷人芳香的女子在花丛中静静的等待心怡男子的采摘。叹息的是这样的美好都是短暂的,每当夜幕降临的同时,它们也跟之幕落了,凋谢了。只是它们的凋谢是为了下一次更绚烂地开放。
我知道木槿花的话语是:温柔的坚持。在第一次见着这些木槿花时,瑶阁中的婢子就告诉过我,那是卫镜涵为秋瑾种下的。我知道这些木槿花不仅仅是因为它们是秋瑾喜爱的花,还是卫镜涵对秋瑾温暖的坚持。只是这份坚持还会开花结果么?每每想到这里,我都强迫自己,不让自己再想下去。
有时候,我也会问自己,我的等待到底是为了什么?为了能见着姚御风,拜托他告诉奕轩,我没事?还是等待姚御风前来告之我,郑记洋行已归苏家所有,从此再无他人能夺去郑记。
每当夜幕来临时,我都会感到异常的烦躁;一是因为时间流逝之快,二是因为我在担心姚御风,卫镜涵虽然天天都到瑶阁来,但却没给我带来任何关于姚御风的消息;不是卫镜涵不肯说,是因为连他都不知道姚御风在干嘛?我开始担心姚御风的安危,我怕姚老狐狸发现姚御风偷梁换柱助我逃离之事,以姚老狐狸的毫无人性,我怕他会对姚御风下手。
有时候我又会感到非常的矛盾,自己都自身难保被人囚禁于此了,还当那么多心作甚?我就这样在矛盾中挣扎着。直到来到卫府的第七天,姚御风终于来了。
那一天,也是夜幕降临时,我看着窗外一朵朵毫无生气凋谢的木槿花,心中正生出愁意时。姚御风唤着我的小名,他的声音如飘渺在山峰之间的风穿入我的耳朵里,那样的不可思议,那样的让人捉摸不着。我顺着声音的来源之处,回眸望去,正与姚御风四目相对。我百感交集的看着他,我不知道从头我心掠过的是苦?是悲?是思念?还是无法原谅?我只知道,在看到姚御风的那一刹那,所有砌筑成我心中那一堵墙的苦与背,痛与恨顷刻崩塌。
没有泪水,没有拥抱,我们就这样四目相对的站于原地。姚御风眼中布满血丝,满脸狼狈,失去一股生的灵气。他张开口,轻声的问道:“你好吗?”
我艰难的点着头,那个‘好’字还未说出口;我又摇了摇头。何必自欺欺人,多做矫情呢?我跟他都落魄成这样了,还能好吗?外面的风破窗而入,虽是阳光暖风天,但是太阳落山了,所有的温暖都跟之而去;那一阵风吹得我直打寒颤。姚御风褪去身上的外套,走到我的身旁,将外套披在我身上,扶着我坐落到一旁的沙发上,尔后倒了一杯热水递至我手上,说:“喝口热水暖暖身子吧。”
我看着姚御风的一举一动竟看得出了神,听了他的话我,我才喝了一口。可是水太烫了,烫着了舌头,我放下杯子,一副痛苦的样子。
姚御风看我失魂落魄的样子,皱紧眉头,柔声的责备着:“看你,一副丢了魂魄的样子。”这一柔声,说得我心中直发颤,好像这一切都没有发生,我们俩还是当初那两个深爱着彼此的人儿。可是我是清醒的,郑记是怎么没的,父亲是怎么死的,我都一清二楚。
看着姚御风一副深情的样子,我实在不愿意告诉他,刚才在我心头萌发的是一个怎么样的可恶想法。就在刚及姚御风为了披上外套的那一刹那,我想,如果真的报不了仇,如果到最后没办法让姚老狐狸血债血还;那么就选择负债子还吧,就在刚才,我可以肯定,姚御风是爱我的,我可以拿他的爱当利剑,深深的刺杀他,让他痛不欲生。
姚御风,我问你,替我死的那个人是不是绿柳?”我直视姚御风的双眸问着,冰冷的语气直穿破姚御风的柔情,让他的柔情碎成一片。
姚御风听着我的话,刚及深情款款的脸立刻僵硬了,“是的,她是背叛者;我不可能让她活着。当日在她将要离开鄞城之时,却叫我手下的人抓住,本来我想要一枪毙了她,可是一想到她是你的人,我便留着。当日的我,也没想到她的最后是替你而死。”
“啪,啪……”我扯开僵硬的脸颊,绽开一抹冰花般的笑容,鼓起手掌,“果真是父子,都是心狠手辣之人。姚御风,你若再磨练,磨练。有朝一日,你那恶毒的心会超过你父亲的。”
“小倾……”姚御风唤着我,无奈的说道:“我是迫不得已的。如果不这么做,就保全不了你。”
“保全我?姚御风,你何尝想过,他日,黄泉底下,我该如何面对她。”我答应过绿柳,保全她,却未想到,在这样阴错阳差之下,她成了替死鬼,替我死的人。姚御风抓任何一人当替死鬼,我都不怪他。但是他让绿柳当替死鬼就是不可原谅。因为绿柳从头到尾都是一心一意为我做事的人,虽然我们都是有着各自的目的,但是她从未背叛。而我,我却保不全她。我深深的自责着。
“小倾……我……”
“够了,姚御风”我怒声的喊着,继续说道:“你将我囚禁于此,到底有何目的,难道你想金屋藏娇么?”我抬头看着这瑶阁,又听之帘内那声声木鱼响声,讽刺地说着:“这里似乎不大适合?”
痛苦缓缓地爬上姚御风那狼狈的脸上,他悲痛的说着:“小倾,我只是不想让你受到父亲的伤害,这里或许不是最好的藏身之处,但是总比梁家来得好。小倾,你给我些时间,过些日子,我安排好一切之后,我就带你走,我们去天涯海角好不好?”
我听着姚御风的话,激动的站了起身,小腿上那好得差不多的伤也因为我的激动而再次被扯开,伤口嘶嘶地裂开,嘶嘶的痛着,我不停的笑着,眼睛竟被抹上一层湿yi。是姚御风变幼稚了,还是他把我看得太简单了?父仇未报,郑记还未夺回?我怎会落荒而逃,我怎会跟他海角天涯。
“这么可笑的一个笑话,世界上再也没有比这个笑话还好笑的,姚御风,你说是吗?”
姚御风不知所措的看着我,他的痛苦的脸上镀上失落之意,他错了,是的,他错了;我也错了,我们都错了。我一败涂地,他一塌糊涂。
“小倾,你要我怎么做?我该怎么做?”
“怎么做?姚御风,你是知道我想要你做什么,可是你却做不到。”我失望的说道,是的。姚御风做不到,他永远都做不到。我要他做的是帮我夺回郑记,报父仇。可是他怎么可能为了我去伤害自己的父亲,他今日对我说的话,已表明他的心意,他是不可能为了我去伤害他父亲的。
我看着姚御风失望之极,悲痛之际。我知道姚御风此刻的心情是跟我一致的,他知道,我也知道。如果我们之间有人退缩,或许我们的感情还有可拾之地;如若不然,便是反之。偏偏我们都是不愿退缩之人。
“姚御风,你走吧。从今往后,我们天各一方,若是他日有缘相见,也要形同陌路人。”当我说出这样一句话中,一股股刺骨的寒意从我心头掠过,直将我心中那尚存的温暖和爱意覆盖而住,尘封在心底的最深处,今生今世都不可能再有点燃的一天。
“小倾,你做好决定了,是吗?”姚御风面色如死灰,看着我问道。他也在做最后的决定,我跟姚御风是同种人,我心中所想的也是他心中所想的。
我点了点头,坚定的说道:“是。”
那一刻便成了永恒,那一刻是我这辈子最最心痛的时刻,那一刻,我将尘封在心底最深处的爱,狠狠的拔离了,我不顾自己的遍体鳞伤,伤痕累累,毫无留地的把它ba出。因为姚御风就在我说出那个“是”字之时,起身逃离了瑶阁。明明都已知道结局的人,又何必骗着自己,去执着那一辈子都得不到结果的事情呢。倒不如来个痛快,让我们痛痛快快的结束我们之间的爱情。
错不在我,是的,错不在我。我只是想要拿回属于苏家的一切,为父亲报仇而已。而这些事情是他一辈子都做不到。
爱,没了;恨,还在!我的生命走到这里,只剩下这六个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