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同一天的时间里,失去一个我爱的人,也发现一个真心爱的人,天意如此弄天。不管如何,我都不敢面对这样纷乱的格局,我不敢去恨我父亲,我也不再恨姚御风了,但是我无法原谅他们,若不是他们为了金钱利益,那么今日的一切就不会发生。我想着逃,却逃不了,因为这一切都与我紧紧的连在一切。既然逃不了,我就选择躲吧。我苏暮倾的本事,逃不了,躲得起。
站于橱窗前,看着冬日里一丝丝暖阳落于地上,化成一片暖池。我将手放在暖池之中,眯着眼睛,感受冬日里那一丝温暖。当一只宽大温厚的手轻轻握住我那触摸着暖阳的手时,我微微的咧开嘴,柔和的笑着。这只手的主人陪伴着我渡过那残花落叶心裂伤的秋季,和我共同面对这狂风呼啸人心冷的冬季,我方能从这无情的冬季中找着一丝温暖。
姚御风,一个说真心爱我的人,我也见着了他的真心付出。我哭,他跟着我哭;我笑,他陪着我笑;我逃避了现实,他就跟我一起逃。在这短短三个月的时间里,我仿佛过上了平静的日子,外面的世界跟我无关,我也未曾踏出玉阁一步。姚御风将大部分的事情迁往家里来办,起初听说爸爸激烈的反对,曾为此事大发雷霆;但是姚御风的事,谁能左右得了;久而久之,大家对此事都淡然了下来,反正以姚御风的能力,就算不亲自前往绸缎庄,也能将所有的事情掌握其中。
我感到脸前一股越来越近的气息,睁开眸眼,看着姚御风的脸在我的眼中开大好几倍,他的鼻尖抵着我的鼻尖,眼睛紧闭,一副陶醉其中的样态。我的伸手把姚御风推倒在地上,站了起身,纤纤玉手指向姚御风:“你……你……”说了好多个“你”,最后才把一完整的话说了出来:“你想干嘛?”
被我推坐在地上的姚御风,双手扶地,看着我,噗呲一笑:“我……我……我在想……”
姚御风又跟我打起马虎眼了,这三个月来,我太纵容他了,以至于今日,他才敢这样‘无法无天’。
我不理会姚御风,自个儿往前走,姚御风却捉住我的手,“小倾,我是在想,有你真好。”
他话一说完,便把我圈着他的身子里,他的手劲异常的大,我想要动弹都动弹不了,只好无奈,任由着姚御风的气息扑在我的脸上,柔柔中却带有一股清晰的味道,那是柠檬香,姚御风最喜爱的味道。
“别闹了……”我轻捏姚御风那挺拔的鼻尖,娇嗔的说道。
姚御风松开手,笑嘻嘻的对我说真:“今日的光线不出,外面天气也晴朗,不知我们的蜗牛夫人,可否想着外出呢?”
这才是姚御风的真正目的,想来他是怕我一直闷着屋子里头闷坏了。“我想去看秋瑾。”
姚御风听着我的话,表情不由得僵硬,像是在听到什么可怕的事情一般。我回想起秋瑾的种种,怕似此下的姚御风内心正在自责着,再怎么说,这一切的一切,也算是他一手造成的,秋瑾又是他从小疼护到大的妹妹,有哪位哥哥不爱护自己的妹妹呢。
我突然想到了哥哥,想到那个叫我‘滚’,不愿意再看到我的哥哥,他是否还好。我多么想让自己快乐起来,也多么想让大家都快乐起来,可是我却是心有余而力不足。无论再怎么努力去做,也改变不了陆明绮就是我姐姐的事实,也改变不了秋瑾已嫁卫镜涵的事实。
“御风,都过去了,无论怎样?这一切的一切都已无法改变了,既然无法改变就面对现实吧。”我劝着姚御风的同时也在劝着自己,无论如何,这个地球还是照样的转着。
姚御风看着我,他的眼神中流动的是一股感激,他是在感激我不再恨他。“小倾,谢谢你。”
“恨不恨又如何?人的一生如此短暂,得过且过。”我悠悠的说着,像是把这世间的一切都看得淡然了。
姚御风在我的说服下,带着我前往卫府。卫府在城南,车子开动时,我可以听见外头北风呼啸的声音,看到行人脸色匆匆而过。城南满街上都种植着红梅,早前下着的雪花,还凝结在梅枝上,白雪红梅掠眸前,更似人间一美景。
车子来到卫府时,早已有人上前迎接,姚御风扶着我下车,抖了抖大衣,问起:“镜涵可在?”
迎接的人笑呵呵的回答着:“在,二公子正在书房。”
我跟姚御风在下人的带领下走进了卫府;这是我第一次来到卫府,卫府不像姚府那样金碧辉煌,琳琅满目;但却异常的温馨,回廊环绕直通四方。两侧放着一盆盆叶姿优雅秀丽的寒兰,花色亦是艳丽多变,清醇的香味扑鼻,久久不能散去。
卫镜涵的书房坐落于回廊的中央,但是在坐过回廊时,却发现回廊下还有凝结着冰块的水;细看时,方知回廊地上还有一湖的水,正确来说,书房不是在回廊的中央,而是在湖中央。卫家果真是鄞城首富人家,虽说卫府的气势上输于姚府,但是细看时,此中的一景一物那是姚府可以及得上的。就说湖岸两边的小道上,那一块块鹅卵石,远看光亮圆滑,但是近看却发现,那一块块鹅卵石,形状大小皆相同,石头与石头之间的衔接,也是恰到好处。
方走到书房门口,卫镜涵已经开门走了出来,看着前来的我们,不由得惊讶,继而坦然的问起:“怎么今日得空前来?”
姚御风上前搭着卫镜涵的肩,笑着说道:“小倾说好久没见着你和秋瑾了,就前来看了你们”。
卫镜涵轻握拳头,在姚御风的胸前轻碰了几下,“我正好想去找你呢。这几个月里,想见你一面都难。”
我从不知姚御风与卫镜涵如此熟络,他们不像是舅子与妹婿的关系,更像是相交已久的好友,甚至于兄弟。姚御翔虽跟姚御风虽为亲兄弟,但是他们每次见面都是淡淡然,何曾像今日姚御风与卫镜涵一般。看来刚才卫镜涵的惊讶不是看到我和姚御风,而是看到我。
我细细的看着卫镜涵,发觉他比之前更加的消瘦了,不由得担忧秋瑾还不还?连忙问起:“秋瑾可在?”
卫镜涵看着我心挂秋瑾,连忙点了点头,说:“在瑶阁,我带你们过去吧。”
姚御风连忙说起:“别呀,兄弟。你不是说正想去找我吗?就让下人带小倾过去吧,我跟你还有事要说呢。”
我感激的看着姚御风,姚御风微微颔首。果然懂我之人莫若姚御风。姚御风是想让我跟秋瑾单独相处,他知道我跟秋瑾之间,有说不完的话。他也希望我能说服秋瑾,让她重拾过去而生。
我在下人的带领下来到了卫镜涵口中的瑶阁,瑶阁就在书房的后头,站在瑶阁外,还能看见书房里那被风吹动的窗帘,只要站在窗前,就能观望瑶阁的一切,卫镜涵果真真是用心良苦。
踏进瑶阁里,熟悉的感觉冲至我的心头,这里的装潢,摆置就跟姚府里的锦阁一模一样,就连秋瑾床前挂着的风铃也是一样的。卫镜涵这样做,无论任何一人都会感动的,可是偏偏遇上一个姚秋瑾,却是足以让他悲痛一生。卫镜涵,你到底是遇上了错的人了。秋瑾,她不值得你这样为她付出。
我走了进去,看见秋瑾正卧在软榻上看书。消瘦的身子就如寒风中摇曳的残枝一般,我拿下她手中的书。秋瑾看着我,没有一丝生气的说着:“把书还我。”
我看着书中的内容,心中不由得愤怒起来,骂道:“姚秋瑾,你这算什么?想要了然一切,归于佛门吗?”我把手中过的心经狠狠的摔在秋瑾的脸上,指着四周,“你看看,你看看这一切,卫镜涵为了你掏心掏肺,你却是怎么样去回报他的。”
秋瑾拿起书继续看着,不理会一旁气得跺地的我。我厉声的呵斥着:“姚秋瑾。”
秋瑾依旧静静的看着书,一页翻过,淡淡的说着:“这世间的一切,早日看淡了,便得以解脱。无论梁志恒,还是卫镜涵,我都已放下了。”秋瑾一句说完,看了我一眼,“暮倾,不是人人都可以像你那样,你可以的,我姚秋瑾却是不可以。在这个世上,谁也勉强不了谁。”
“秋瑾……”我凄然的叫着,“难道秋瑾,你真的回不来了么?”
秋瑾继而无视我的存在,看着心经。我想到那一句:“一花一世界,一树一菩提。”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缓缓的合上眼睛,或许这样对她来说,也是好的。
我静静的陪着秋瑾,不发一言。此生,或许是我最后一次陪着秋瑾了,我仿佛看到了畅音阁里那两位调皮的小女孩,那如银铃般的笑容,不停的在我脑海里荡着。窗外又是一场大雪下起,雪花纷飞。这世上,再也没有那两个在雪中嬉戏的小女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