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日子,姚御风都早出晚归。他没有告诉我,他在忙些什么,但是我却心如明镜料准着这一切。父亲那边已经出手了,姚御风怎么会处之泰然,他必有对付之策。
今晨的天色依旧一片阴霾,我暗自跟随着姚御风走出姚府。我在这桑树底下,目送的姚御风离开。心知姚御风对我的一切不过都是一场戏,但是我却如此的沉迷其中。不过戏就是戏,终会有终结的一天。就让这一天早点到来,免得越陷越深,到时候无法自拔。我看着越离越远的姚御风,心中暗道,无情胜有情。
秋天的桑树就像是披上一件黄色的衣裳,在这阴霾的天色下,却显得更加的脆弱与柔软。风一过,枝干微微颤动,嫩黄色的小叶子便纷纷落下。我一伸手,那些小叶子便落于我的手掌之中,它们就是一枯萎了的生命,永远都不可能回到嫩绿的时候。桑树底下,已是满满的落叶,我踩在厚厚的枯叶堆上,发出吱吱的声音,他们似在求饶着,可是却难以言喻。
东街的人越来越多,热闹起来。我看着人来人往,眸光搜索人海中的人影。我在等一个人,一个我等了四年,却等不到结果的人。我看着人群中走过来的身影,缓缓的勾起完美的弧度笑着。挪步走至其人之前,说着:“如此之巧,竟在此遇见你们。”
姚御翔看着我微微一愣,倒是他身后的秦叔上前问道:“大少奶奶为何独自一人于此?”
“整日闲于玉阁之中,身子骨不由得懒散许多;今日起来得早,便上街逛逛,买些东西。”
秦叔听着我的话,关切的说着:“近来东街闹事者皆多,大少奶奶独自一人,可要当心。”
听了秦叔的一番话,我的神色稍有一丝紧张,道:“既是如此,那我改日再让御风带我出来。”
说完便辞别了秦叔和默然不语的姚御翔。刚转身之际,却想起一事,便对着姚御翔说道:“二叔,我有一些话想要问你,不知……?”
姚御翔明白我的意思,便交代秦叔先回绸缎庄。秦叔狐疑的看着我们,尔后点了点头离开了。
姚御翔一直跟随着我,一路上他都不发一言。他是不知道要跟我说什么,还是跟我无言以对了。我把姚御翔带到榕树下,当年我就是从这棵苍天大树上摔了下来,奕轩来不及救我,自责了好些日子,从此他便发誓不再让我受伤。至如今,把我伤得最深的人便是他。
我伸手触摸着那刻画在树干上的文字,那些我跟迟奕轩刻下的文字,如今已是渐渐的模糊了,唯有几处较为清晰的刻痕,从痕迹上,可以看出上面刻画的是:迟奕轩喜欢苏暮倾,下面还有两个心相印于一起。
我渐渐模糊的眼睛已看不清眼前的一切,回头看着姚御翔,已是看不清他的脸,看不清他的一切。看得清的是一个人,叫着姚御翔的人站在我的面前。“迟奕轩,你还爱我吗?”我终于将这句藏于心底藏了四年的话说了出来,我以为此生已没有机会,没有勇气,面对着奕轩问出这一句话了。
姚御翔缓缓的走了过来,伸出手为我拭去泪珠子,怜惜的眼神中竟暗藏着一丝恨意,他将那一丝恨意牵扯出来,“暮倾,我是姚御翔,世上再无迟奕轩了。”
原来竟连他都把迟奕轩当为过去了,我挥去他的手,狂笑着,“奕轩,你就是一个懦夫,一个不敢面对现实的懦夫;四年前,你不敢带我走,你让我一个人痛苦的活着。四年后,你回来了,可是你却没有勇气接受这一切。你拉着明绮陪你演戏,是为了什么?不过就是为了欺骗我,你不爱我了。”
我看着姚御翔,一直不敢相信眼前的人便是跟我青梅竹马长大的人,他是那样的陌生。他伸出手想要触摸我的脸,我却往后退了一步,他的手停留在半空中,他说:“小倾,迟奕轩是爱你的,当年他是多么的想要带走你,可是他却过不了自己心里那一关。如今,这世上再无迟奕轩了,唯有一个爱着陆明绮的姚御翔。”
我伸出手,狠狠的往他脸上甩了一巴掌,他的脸上顿时印上一个五指印。我的手隐隐作痛,疼痛慢慢蔓延直至心底,连一颗心也开始纠痛起来。“你还想骗我骗到什么时候?你爱陆明绮,你连陆明绮的生活习惯都不了解,你跟我说你爱陆明绮。”当我看见姚御翔给陆明绮夹了一块带着鱼皮的鱼片时,我那颗被茧缚住的心开始慢慢燃烧,直至把茧烧开,我才鼓起勇气跟姚御翔坦明这一切,可是我从未料到,他会如此狠狠的伤我,他比姚御风还狠。姚御风伤我,不过是让我死心而已。而他,他是慢慢的折磨着我,每次给我一丝希望,当希望之火越烧越大时,他却用一盆冷冷的水浇灭了它,这样一次重复着一次,直让你的心痛到麻木。
“小倾,你以为我就不痛吗?每次看见你跟姚御风同进同出,我的心比谁都要痛,你是迟奕轩爱的小倾,但是迟奕轩早就死了。我现在是姚御翔,是一个不能爱你的姚御翔。今生,你只能是我的嫂嫂。”姚御翔悲痛欲绝的说着,他脸上痛苦的表情不亚于我。
“为什么,为什么?”无论如何,我都不相信他会如此待我,我怒吼着:“当初那个说会照顾我一辈子,不再让我受到一丝伤害的迟奕轩去哪里了。今天,我就算死,我也要弄个明白。”
姚御翔的眼中充满了血丝,早前的恨意已经散去,“小倾,你别这样,小倾。”
“你告诉我呀。”我蹲下身子,抱住自己的身子,呜呼的哭着。一滴两滴的泪水掉在地上,继而化开,当我看着地上时,地上已经湿了一大片。
“小倾……”
姚御风的一声呼唤,直叫我肝肠寸断。我在等待他一句:小倾,我带你远走天涯,可是却是怎么等也等不到。我等到的是从半路折回的秦叔,他在一旁默默的看着我跟姚御翔的一举一动,听着我们的一语一词,他说:“御翔,该是把一切都挑明的时候了。”
我听见秦叔的声音,腾地而站起,姚御翔回首望着秦叔,“秦叔,不可……。”
“到今天这种地步了,你还想瞒到什么时候。”秦叔一边说着,一边朝我跟姚御翔走过来。
听着秦叔的话,我睁开弥漫着不解的眼眸看着姚御翔,想要从他身上寻找答案,可是却看不出一点端倪。
“我们走吧。”姚御翔丢下这一句话,便拉着我从秦叔的身旁走过。秦叔转身拉着了姚御翔的手。一脸坚决的说着:“其实……”
“秦叔,算我求你了。”姚御翔打断着秦叔的话说着。
看着他们,我心里越发的不安,他们之间定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我着急的想要弄明白这一切,“秦叔,你说吧,无论是什么事情,我都可以接受。”
“大少奶奶……”秦叔开口正要说着,却被姚御翔再次打断:“秦叔,此事是迟家跟苏家的事,就由迟家跟苏家自个儿解决的,我会告诉小倾一切,但不是现在。”
姚御翔一语完毕,便拉着我往前走着,不去理会身后的秦叔。我看着他一脸凝重,心事重重的样子,不由得害怕起来。四年前,那一切是否就是我知道的一切,还是我知道的一切,是不完整的,残缺不全的一切。我停住了脚步,疑虑的看着姚御翔,“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姚御翔温柔的看着,先前那些痛苦全都散去了。此下的他,就是栀子花开下,踏着花瓣而来的白衣翩翩的少年,他说:“小倾,再给我们各自一天,再当一天的迟奕轩与苏暮倾可好?”
这才是我的迟奕轩,我缓缓的点了点头,若能再有一天,也是好的。
秋风吹散了萦绕在心中的迷雾,也吹干了我眼角的泪水。我紧握住奕轩那白皙的手指,迎着风,踏着日,随着他不停的往前走,直至天涯,直至海角,我们携手而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