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飞机晚点,到达丽江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八点多了。昨天江哲熙忘了订酒店,下飞机后才开始找酒店入住,结果连续问了很多家都已经人满了。
惜昔提议随便找个小旅店住就算了,江哲熙却不同意,说小旅店不安全也不卫生。于是,直到十点钟的时候,才终于找到了合适的有房间的酒店,刚好剩两个标间。
正在办理入住手续的时候,来了对五六十岁的老夫妻,也是来投宿的。
服务员刚好把客满的牌子拿出来,看见他们过来便说:“不好意思,没有房间了。最后两间标间已经让这两位入住了。”
老妇人郁闷的叹口了气:“怎么今天这么多人啊,唉,这么晚了,怎么办啊。”
老头子倒是淡定,安慰她说:“走吧,不会所有的酒店都住满人的,在去找找吧。”
江哲熙看着惜昔欲言又止,同情的看向两位老人。
惜昔明白他的意思,犹豫了一下,想到刚才自己找不到住处的焦急,还是开了口,跟服务员说:“把我们的一间房让给他们吧。”和江哲熙住一间房不要紧的吧,标间都有两张床的,他昨晚也呆在自己房里……
两位老人感激的连忙道谢,江哲熙笑眯眯的说:“不用谢。”其实是自己应该感谢他们。
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却没有暧昧的气息。
江哲熙洗完澡出来的时候,惜昔已经睡着了,至少在江哲熙看来她像是睡着了。
江哲熙坐在自己床上,看着对面床上睡着的惜昔,她背对着自己,只有头发和脑袋露在被子外面,乌黑柔顺的长发散开来,几乎遮住了整个枕头。
江哲熙伸手想摸一下她的长发,手伸到一半又停住,觉得自己有些唐突了。取得惜昔的信任不容易,他可不想在看到惜昔戒备的眼神,他需要耐心的等待……
今天下午卢彦没有来送行,惜昔一直沉默着,江哲熙也不敢贸然开口,虽然他很想知道卢彦对她说了什么,更想知道惜昔的决定,但是,他也害怕那不是他想要的答案。
也许,他应该在惜昔说出答案之前,先说出自己的想法?
一夜无话。
第二天,搬到四方街客栈住下,江哲熙自作主张只开了一间房,惜昔本来想反对的,可是想想昨天前天都是住一间的,这会反对似乎有点矫情,也就不吭声了。
都说丽江是个合适发呆的地方,没有想到丽江这么多人,惜昔看着接踵摩肩的路人,心里有些失望,这和她想象的丽江不太一样。古式建筑的外壳下,琳琅满目的商品中,已找不到纳西族纯朴的美。
因为失望,因为心里有事,所以对店铺里的各种商品都提不起兴趣。两个人默默的沿着小巷子一直走啊走啊,终于走到了没有店铺的地方,人少了,安静了,才觉得终于离古镇近了。
在一座只有几米长的石拱桥上站住,倚在桥栏上俯视桥下清澈的溪水,溪水几乎是透明的,可以清楚的看到水底的水草,还有些嬉戏的鱼儿,这寻常的景致,让惜昔觉得宁静祥和。如果能够多住几天,在这桥边晒着太阳看着流水发呆,应该是很闲适的日子。
江哲熙一直关注着惜昔的表情,想要从中猜测惜昔的心情,这会看她嘴角微扬,料想她心情不错,便开口问道:“笑什么呢?”
惜昔脸上笑意更深,解释说:“人家都说丽江是个发呆的好地方,我刚才在四方街看到人满为患,就在想这么多人那里有地方可以发呆?恐怕只有那些大隐隐于市,心远地自偏之类的高人才能在四方街发呆了。走了这么远,终于找到一个可以发呆的地方了,当然倍感欣慰了。”
江哲熙笑笑说:“你是小说故事看多了,那有人出门旅游是为了发呆的。”
惜昔不满的撇撇嘴说:“我就打算在这里发呆。”
江哲熙看着惜昔的眼光有些宠溺,说:“你喜欢就呆着吧,我陪你。”
于是两个人不再说话,就这样静静的发呆。
江哲熙一直在琢磨着如何措辞,如何找到合适的机会跟惜昔说出自己的想法,看到惜昔修长如玉的手指轻抚着栏杆上那些斑驳的痕迹,心中一动,轻声吟道:“我愿化身石桥,受那五百年风吹,五百年日晒,五百年雨淋,只求你从桥上经过。”
阳光照在江哲熙身上,让他看起来像是染上了一层光晕,凝视着惜昔的眼眸灿若星辰,惜昔一抬头,便不由得沉溺在他眼里的深情中……
简谱的石桥上,深情对视的两人仿佛凝固的画面,时间也停止了似地。
良久,惜昔忽然惊醒过来,低下头看着桥下的流水。
江哲熙注意到惜昔眼里的那一丝闪躲,眼里的光芒渐渐黯淡下去了。
石桥的典故,惜昔是知道的,
阿难对佛祖说 :我喜欢上了一女子。
佛祖问阿难:你有多喜欢这女子
阿难说:我愿化身石桥,受那五百年风吹,五百年日晒,五百年雨淋,只求她从桥上经过。
会有多喜欢
可是一见钟情便倾心一世?
可是不问回报而付出等待?
阿难,某日等那女子从桥上经过,那也便只是经过了,此刻你已化身成了石桥,注定只与风雨厮守。
这一切你都明白,仍旧只为那场遇见而甘受造化之苦。
阿难,你究竟有多喜欢那从桥上经过的女子,令你舍身弃道,甘受情劫之苦?
第一次看到这个故事的时候,惜昔就被震撼了。
到底有多爱一个人,才甘于这样没有回报的付出?
或者说,这才是爱的真意:爱是付出是给予,而不是索取和占有。
自己不曾受过五百年的风吹日晒,就已经拥有了卢彦的爱,为什么,却不知足?是爱得不够深,还是爱得太狭隘?
想到自己竟然说不出一句祝福的话,不由心生内疚,是自己太自私了……
此时听到江哲熙说出这番话来,除了感动,更多的是愧疚,自己何德何能?怎配拥有这样一份爱?他要的百分百的真心,自己给不起……
江哲熙忍不住低低叹了口气,解释说:“我看到的石桥的故事,和《剑雨》里说的不一样,说的是个女子的故事……”
“我知道。”惜昔打断他的话,眼泪忍不住掉了下来。
石桥深情的另一个版本是:一个女子对一个男子一见钟情,女孩每天都向佛祖祈祷,希望能再见到那个男人。
她的诚心打动了佛祖,佛祖显灵了。
佛祖:“你还必须修炼五百年道行,才能见他一面。你不后悔么?”
女孩说她不会后悔。于是女孩变成了一块石头,经受了五百年的风吹日晒,第五百年的时候,女孩变的石头被做成了石桥。她终于看到了她等待了五百年的男子,那个男子只是匆匆从石桥上走过,不曾留意过石桥。
女孩不甘心,想要更多,于是又修行了五百年,那五百年里她是一棵树,第五百年的时候她等待的男子从树下经过,靠着大树休息了一下,便又离开了。
男子走了之后,佛祖出现了,问她是不是想做那男子的妻子,那还要继续修行。
那女子却忽然觉悟了,说:“不必了,爱他不一定要做他的妻子。”又问佛祖,“他现在的妻子是不是也曾经像我这样受过许多苦。”
佛祖说是。
女孩说:“我也可以的,只是,不必了。”
佛祖闻言,松了口气,说:“这样很好,有个男孩可以少等一千年了,他为了能够看你一眼,已经修炼了两千年。”
终于要去泸沽湖了,惜昔靠着车窗看着窗外的风景,心里有些兴奋,只盼着车子能开快点,早点见到向往已久的泸沽湖。
车子出了城不久就上了山路,那真是九曲十八弯,绕得人晕,惜昔很快就受不了了,晕车了。
司机说起码要六个小时才能到泸沽湖……晕啊!要是真的晕过去就好了啊……
惜昔脸色苍白,闭着眼睛靠在座位上,只觉得这是自己有生以来坐得最难受的一次长途车,很想回头,又很期待目的地,希望泸沽湖真想传说中的那么美,值得自己受这份苦。
说到受苦,又想到昨日江哲熙提起的石桥的故事,似乎想要达到自己的向往,总是要受一番苦的,值不值得,只有自己心里清楚。
车子一阵颠簸,人都被抛离了座位。
惜昔睁开眼睛,遇上江哲熙关切的眼光,连忙转移视线,看向车窗外。自从昨天江哲熙表明心意之后,她就一直不敢正视他,她害怕看到他的深情他的期待,她知道他在等自己的答案,可是自己现在似乎是没有答案……
惜昔知道,江哲熙已经表示妥协,只要自己愿意,他就会和自己在一起,可是,惜昔也很清楚,自己忘不了卢彦,没有百分百的真心对他,这对他不公平……可是,想到江哲熙会离开,从此两人在也没有瓜葛,又觉得心里空空的,惘然若失……
总不能一直拖着,回去之前,一定要想清楚,应该给江哲熙一个明确的答案,也是,给自己的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