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繁和林优下去吃饭的时候,正好碰到了往楼上走的张逸,他看着两人的黑眼圈,若有所思,暧昧地对她们眨了眨眼睛,说:“你们两个昨天晚上,该不会……做贼去了吧。”
叶繁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应该没有被他看出来什么吧。
林优若无其事地说了一句“神经病”,就绕过张逸往楼下走去,就跟平时说话的口气一样,丝毫没有显出异常来。
叶繁也随便找了个借口便走开了,她怕会让张逸看出什么。
留下张逸一个人站在那里郁闷不已。
而那个李铁的骨架在游街一天之后,也终于可以下葬了,这里下葬的风俗却不是火葬,而是直接把尸体装在棺材里,然后掩埋掉,山地上隆起的一个小土丘,和一块墓碑,就算是坟墓了。
叶繁唏嘘不已,因为难怪大家不敢走夜路,说不定晚上一不注意就踩到了人家的坟头上。
一整个白天,两人都在补眠,为晚上之行做好准备。
而且为了以防万一,林优还是决定多准备一些猫血。
昨天晚上剩下的肯定是不够用的,于是,叶繁的任务就来了。
林优提着一只刚出生不久的小猫,直接扔给了叶繁。
叶繁险险接过,心惊胆战,差点把它给摔死了,幸好接得稳。
叶繁奇怪地问道:“你哪来的这么可爱的小猫?”它的样子非常漂亮,应该不是一般的野猫才对。
“太奇怪了,附近连只野猫都没有,只能用家猫了,我是问旅馆斜对面的超市买来的,他家的猫刚好生了小猫崽。”林优回答道。
“你要养猫吗?”叶繁完全忘记了自己昨天晚上答应过林优什么,问出一个愚蠢的问题。
林优不客气地说道:“少给我装蒜,赶紧的取猫血,取完猫血就告诉我一声,我帮你处理掉尸体。”
叶繁惊讶地张大了嘴巴:“不是吧!猫血,你让我取猫血?”
“你自己答应我的,可不要食言而肥。”林优似笑非笑地看着她说,她以为叶繁是想不认账了。
叶繁可怜兮兮地哀求道:“别,我真下不了手,你就饶了我吧。”
“也行,那今天晚上的行程就取消了,猫血可是必不可少的东西。反正对我而言,去不去也无所谓,至于你嘛,大不了通不过考验就是了。”
叶繁听言,半天没有说话。
“算了算了,我来放血行了吧。真是败给你了。”林优最后还是缴械投降,然后提着小猫转身进了浴室。
林优做惯了这种事,下手很利落,很快就提着一袋子猫血,以及一只装着猫尸体的垃圾袋出来了,嘴里还嘟哝着:“才这么点猫血,也不知道够不够,这猫,也太小了点。”
见叶繁还在愣神,林优冷血地说道:“没办法,你既然选择了这条路,就必须接受这些血腥的东西,要不然,没有猫血的话,死的人就是你自己了。”
见叶繁还是一言不发。林优又补充道:“你最先要学会的,就是适应,你以为一个传承了几千年的门派,真的有表面上看上去那么简单吗?”
“你现在能力低微,在上真派的地位却比任何一个人都高,他们心里能服气吗?你最需要做的,就是提升自己的实力。”
叶繁对林优的话深感认同,她总是能给自己当头棒喝。
她知道,自己的胆小怯懦,自己的游移不定,自己时不时的自卑心理,都是最要不得的糟粕。
当天晚上,林优和叶繁又翻窗户出去了。
然而这次,她们也终于有了一个惊人的发现。
站在别墅门口,叶繁总觉得好像有哪里不一样了,具体有什么变化,她也说不上来。
心脏在胸腔里不安分地跳动着,仿佛在警告着叶繁什么,却又无从说起。
抬头看天,薄薄的云遮住圆月,月亮却还是千方百计地透过层层阻碍,露出一些皎洁的光,为世间增添一分朦胧之感。
林优点了点叶繁的额头,说:“别看了,进去再说,你也先拿一包猫血防身。”林优好像也敏感地察觉到了什么。
叶繁小心翼翼地拿着猫血,生怕又被自己打翻,心里的不安感也越来越强。
楼梯还没有上去一半,手电筒却突然一闪一闪的,可能是电线短路了,叶繁刚想让林优拿出一个备用的,走在前面的林优却不知所踪了。
怎么会……
在这种地方,自己的注意力也是高度集中,眼睛都没有眨一下。
林优,一个大活人,就这么从眼前消失了,就好像从来没有存在过似的。
冷汗,流到了眼睛上,被长长的睫毛阻隔住了。
现在能给自己安全感的,也只有猫血和素描簿了。至于手电筒,全在林优包里,自己手上根本没有。
叶繁也冷静了很多,她偷偷看向身后的大门,原本半掩着的大门已经被完全关闭了。
叶繁自欺欺人地想,关上它的一定是风,一定是风。
她疾步跑下楼梯,门把形同虚设,人叶繁怎么动,它却完全纹丝不动。
握住冰冷门把的手已经开始微微颤抖。
十二点了,实木大门又准时响起低鸣,低鸣的时间好像也比昨天晚上长,似乎在斥责叶繁的不敬,吓得叶繁连连后退。
脚下一个蹉跌,又打翻了一盆水,顿时流得地上到处都是,鞋子里面也弄得湿哒哒的,很不舒服。
看来从大门出去是不可能了,叶繁只好放弃。
注意到被风吹起的窗帘,她又拿起椅子,狠狠地砸向玻璃窗,一下一下,用尽了她全身的力气,玻璃却完好如初。
林优,她现在到底在哪里?
不行,不能在这样下去了,叶繁撕开猫血袋,淋向别墅里的家具,地板。
她留了一半,这一半,是特地留给那扇一直在持续悲鸣着的大门的,叶繁咬咬牙,毅然走了过去。
身后,好像有什么东西在慢慢靠近自己,她猛然转过身,“谁!是谁!”
“林优?是不是你?”叶繁试探着叫道。
可是对方却没有回应。
月亮终于穿过了云层,透过玻璃窗照射进来,看那肥胖的身形,根本就不可能是林优,好像也不是昨天晚上看见的那个男孩。
叶繁转头就跑,脚下一刻也不停留,直接奔到了楼上。
因为她看到了,地上流满了鲜红的血液,刚才自己打翻的脸盆,根本就是人血。
而那个肥胖的身影,就是阿立。
他手上拿着一把看上去很沉重的斧头,鲜血顺着刀刃的位置不停地往下滴……
这种视觉的冲击感,几乎让叶繁失去逃跑的勇气。
她很拍阿立会发狂似的冲上来乱侃一通,把自己大卸八块,或者是,把自己身体上的肉一刀一刀地刮下来,最后变成一堆骨架。
叶繁已经不敢深想下去了,她脑子里只剩下一个字——逃。
可是能逃到哪里去呢!这里一共就二楼啊,自己却是往上跑的,必要的时候,自己可能会被逼得从窗户往下跳。
“呃……呃……”是林远柯的声音,他就在房间某个角落里。
叶繁终于在桌子底下看见了林远柯的身影,但是尾随而来的阿立却像是根本看不到林远柯的存在似得,目标明确地朝自己追了过来。
这里每一扇窗户都是紧闭着的,自己连跳窗逃走也做不到。
“啊!”阿立犹如修罗一般朝自己劈了过来。
被逼到角落的叶繁瑟缩着肩膀,害怕地将头偏了过去。
不是每个人都能在危难关头,很幸运地被人救下的,毕竟这不是电视剧。
锋利的斧头狠狠劈进了叶繁的肩膀,顿时血如水柱。
叶繁清晰地感受着疼痛来袭,她觉得自己大半个肩膀都快要掉下来了,现在只是勉强靠一些血肉连着身体。
随后,利斧被毫不犹豫地抽出肩膀,阿立狰狞着脸,显然是还想砍第二下。
这时候,林优终于又出现了,她仇恨地瞪着阿立,一把夺过了利斧。
阿立惊讶地看着空空如也的双手,狰狞的脸上终于有了害怕的表情。
林优却还是面不改色,利落地将阿立的头砍下……
叶繁却顾不上这些了,这次,自己真的没救了吧!
她已经清晰地感觉到,温热的血液在快速流失,身体变得渐渐冰冷,最重要的是,强烈的疼痛感贯穿了整个肩膀,让她有一种生不如死的感觉。
但凡她还有一点力气,都忍不住会呻吟出声的。
昏迷以前,她只看到林优模糊的身影……
梦中,那残酷而恐怖的现场一遍一遍地凌迟着叶繁的心,疼痛的感觉在梦中无限延长。
做梦,原来也会感觉到疼痛。
她耳边仿佛听到了清脆的铃铛响声,那种声音的规律,让她想起了小时候的弟弟经常拿在手里把玩的绿色铃铛。
疼痛感,好像在陷入回忆的那一瞬间减轻了好多。
叶繁终于在一遍遍的铃铛脆响中,睁开了眼睛。
她发现,肩膀上敞开的触目惊心的伤口依旧没有被处理过的痕迹,而林优,也好像顾不上自己醒来,正在进行着一场……祭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