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渊领着叶子转到屏风后,一面铜镜立在洗澡木桶旁的高凳上。
叶子一蹦一跳跑上前,在镜子前左顾右盼。
镜子里显出的是一张白嫩灵动的小脸,鼓鼓的脸颊,小巧的下巴,弯弯的细眉下是一双大大的眼睛,如琉璃般闪亮,似山泉般清澈,像小兔般精灵。
乌黑的头发被颜渊梳成个两个小团髻,一边一个,立在头上,煞是可爱。一身绿色的衣服,合体得好像量身定做般,略略能显出点玲珑身段。
叶子看着看着,张开了小巧的粉唇,咯咯乐了。
在异世,这是第一次照镜子,那感觉……
“叶子也觉得自己很好看?”立于一旁的颜渊,看见叶子欢快的笑容,也翘起紫唇,露出会心的微笑。
叶子看看镜子里的自己,再打量着立于一旁的白衣飘飘、面容俊美、气质温润的颜渊,哀叹了一声。
不比较不知道,一比较才发现,她怎么如此的——不男不女呢?
一个小乞丐,没事长那么雌雄莫辨干嘛,唉。
叶子正在镜子面前顾影自怜着,忽然听得门外传来一个细嫩的声音,“颜师兄,南宫师兄想趁着今天阳光好,把藏书楼的书简晾晒一下,可是没有人手了,让我来问问颜师兄该怎么办?”
叶子呼地从屏风后跳出来,招呼着:“孔鲤,你来了啊。”
刚刚迈步进来的孔鲤,一见清新如小露珠般的叶子,立刻结结巴巴道:“叶……叶子,你……你也在啊。”
“咦?”叶子跳到孔鲤身边,上下左右打量着,“你刚才和颜哥哥说话倒是很顺溜,怎么到我这里就结巴了呢?”
孔鲤窘迫地闪烁着眼神,白皙的小脸上红晕四起。
颜渊从屏风后转出来,将叶子拉到身边,含笑道:“别逗孔鲤了。孔师弟,我知道了,呆会儿我派几个人过去帮南宫适晒书。”
叶子赶紧拉拉颜渊修长的手,“颜哥哥,晒书好玩吗?我也想去。”
“这……”颜渊沉吟着,晒书是件力气活,他不确定叶子能搬得动木简。
“颜师兄,”孔鲤上前,也拉了拉颜渊的手,小声道:“让叶子去吧,我和南宫师兄会帮他的,一会儿公冶师兄忙完了也会去帮忙的。”
叶子甜笑看向孔鲤,“小子,你真够哥们儿意思。”
孔鲤害羞地笑了。
颜渊温柔地道:“好吧。你们两个小家伙先去把饭吃了再干活,记得别累坏自己啊。”
叶子应着,牵起孔鲤的手,高高兴兴地跑了出去。
颜渊注视着他俩的背影,表情若有所思起来……
藏书楼位于书院的后院。
叶子和孔鲤穿过中院的月亮门,便进得后院。
后院的布局仿若前院和中院,左右各一排排的厢房。在院角处,立着一个木制的二层小楼,雕梁画栋,飞檐翘角,煞是古朴。
孔鲤领着叶子在小楼前停下,孔鲤轻轻敲了两下,便推开虚掩的门,带着叶子径直走进去。
叶子心里有点纳闷,敲门之后不是应该等主人说进来,他们才能进去吗?看孔鲤也不是不懂礼节的人,怎么这么不拘小节呢?
藏书楼里好多房间,每一个房间里立着一排排的木质架子,架子上垒着一摞摞的木简,有好几米高。
空气里弥漫着一种别样的味道,是木头的味道,还是陈年的味道,又或者是远古的味道,叶子说不好。
孔鲤扬声道:“南宫师兄,我和小师弟叶子来帮你忙了。”
孔鲤的声音在空旷的藏书楼里盘旋着,片刻才停息下来。
叶子侧耳倾听,却没有听到南宫适的回答。
叶子拉了拉孔鲤的袖子,问道:“南宫师兄不在吧,也没应声呢。”
孔鲤却笑了笑,继而嗫嚅道:“没……没关系,我们搬书吧。叶……叶子,你拣轻的拿,别……别累到。”
叶子便照着孔鲤的做法,将太阳照不到的木简,搬到院子里晾晒。
门外早就铺上大毡子,叶子和孔鲤便将木简铺展开,放到毡布上。
“为什么要晒这些书简呢?”叶子一边搬着小件的书简,一边好奇地问。
“木头……会……招虫子,天长日久就会把木简给蛀了,所以要晾晒杀杀虫子。”孔鲤一边解释着,一边勤劳地搬着大叠的木简。
叶子搬起一叠书简,翻看着,发现那上面的字像小蝌蚪,她都看不懂。
她一边翻着一边走到门口,一抬头,猛然发现眼前立着一个穿黑衣的年轻男子,正向她伸出白皙的手。
“啊!”叶子毁天灭地大喊一声,木简被她腾空扔起,她自己则被门槛绊倒,直直摔向门外。
黑衣男子腾空接住木简,下落时顺势揽住叶子的小腰,轻轻一转,人和书简都安然无恙落地。
叶子惊悸地拍着胸脯,任谁面前突然无声无息出现个幽灵般的人,都会害怕的。
那个黑衣男子将叶子放到一边,转身将手中的木简铺到毡子上。
“你……你……是谁啊?”叶子颤抖着声音问。
那黑衣男子起身,看了一眼叶子。
叶子这才发现,眼前这个男人,面白如玉的脸上,有一双单眼皮的小眼睛,还算秀挺的鼻子下,是张薄薄的唇。
眉宇间透着一股英气,可惜面无表情,甚至连眼神都没有变化。
人长得虽帅气,但是没有喜怒哀乐,这个黑衣男人就像木头一般,让人感觉不到温度。
叶子打了个冷战,小声问:“你是人还是鬼?”
黑衣男子再看了她一眼,还是无甚反应。
这时孔鲤抱着一摞书简走出来,叶子赶紧迎上前,悄声道:“我碰见个怪人。”
孔鲤看清站在不远处的黑衣人,呵呵笑了,“南宫师兄,这是咱们新来的小师弟叶子。叶子,这是南宫适师兄。”
叶子大大吃了一惊,眼前这个黑衣人原来就是南宫适啊,这个师兄好奇怪哦。
孔鲤一边放下书简,一边说道:“南宫师兄,我和叶子先来帮忙,等公冶师兄忙完了,自然也会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