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心中的感觉越来越不好。
叶子半拖半拉着冉伯牛匆匆向家里的方向走去。
他们的家坐落在山脚下，一座小平房虽然破败，但是门前院后收拾得利利整整。院子中还有几亩碧绿的菜地，茂盛地生长着各自蔬菜。看得出这里的主人是何等勤劳能干。
推开咯吱乱响的木门，叶子大声道：“颜哥哥，我们回来了！”
卧房的床上，卧着一个身形萧索的人儿，被子密密实实地盖到下巴，露出苍白的脸，深紫的唇。
这人虽然病容满面，却是难掩其惊人的俊美。他沙哑着声音道：“叶子回来了啊！伯牛师弟接到你了吧。”
“是啊，颜哥哥。”叶子一边应着，一边进屋，来到床边，替颜渊掩了掩被角，摸摸他的头，温声道，“今天感觉怎么样？”
“还好。”颜渊惨白的脸泛起个笑，看起来多少有些凄凉，“辛苦你了，叶子。”
“客气什么，我们都是一家人。”叶子说着，转身喊着冉伯牛，“伯牛哥哥，你快过来！”
冉伯牛缓慢走进来，脚步虚浮，有些踉跄。
叶子走过来扶住冉伯牛，冉伯牛虚弱笑道：“我今日身体差了，感觉好难受。”
颜渊见冉伯牛如此疲倦的样子，忙抬了抬身子，喘息着道：“伯牛，你怎么了？快过来让我看看。”
伯牛步履蹒跚地走到颜渊床前，颜渊费力地从被褥下伸出纤细苍白的手，搭上冉伯牛的手腕。
“怎么样了？”叶子着急地问。
颜渊倒吸了一口凉气，失声道：“伯牛，你……”
他突然住了声，颦起了清眉，美目中隐隐有泪水升起。
“我到底怎么了？”冉伯牛焦虑地问。
叶子也急声道：“颜哥哥，你快说啊。说出来，我们好想法子治疗啊，这样拖着可不行。”
颜渊喘了一口气道：“好，我这就说。伯牛得了伤寒病，这个症状畏寒怕冷，身上会起疹子，腹部也会不舒服……”
冉伯牛忙退后几步，离开颜渊和叶子远远的，胖脸上一片灰暗，他颤颤抖抖地道：“你们别离我太近，这个病会传染，我知道的。”
“怎么突然得了伤寒？”叶子诧异道，她知道即使在现代偏远山区，伤寒得了便是绝症，还能传染给别人。
“这南方之地瘴气甚多，伯牛想是受了瘴气之毒。”颜渊焦虑道，“正常这个时候，应该先给他针灸，可惜我病成这样，无法下针。叶子，你去寻个大夫，看看……”
“不用了！”冉伯牛突然大声道，“我不要看病。”他转身踉踉跄跄跑了出去。
叶子跟着跑出去，却发现如何都追不上冉伯牛，眼见着他躲进一处小树林，便没了踪迹。
叶子呼喊着，找寻着，直到暮色苍茫，夜色渐浓。
她心里还惦记着卧病在床的颜渊，只得一步一回头往来时路走去。
卧房里，颜渊倒在地上，正挣扎着向外爬去。
“颜哥哥，你起来做什么？”叶子赶紧上前，扶起颜渊，让他靠在自己肩头。
颜渊已经瘦得只剩下一把骨头，靠在叶子身边，格得她身子生疼。
叶子扶着颜渊一步一步挪回到床上，将他安置好，抹着汗道：“你是心急吧，那也要顾及自己的身体才行。我没找到伯牛哥哥。”
“叶子，”颜渊喘着气，“是我不好，不该连累你和伯牛。拖累你如此年轻就守着我这个病人，也带累了伯牛去为我采药得了伤寒。叶子，你回去找师兄好不好？他一定急着找你，日后必能好好照顾你，给你最宽裕的生活。”
“胡说什么！”叶子喝了一声，大眼睛里浸了些泪水，“颜哥哥的病也是为我得了，就算普通人也要感恩图报的，何况我们俩！以后不许说这些有的没的，我会恼的！”
颜渊嗫嚅道：“我……”
叶子猛地将红红的小嘴贴上颜渊的紫唇，吸吮了几下，呢喃道：“傻哥哥，你喜欢叶子，叶子也喜欢你啊。”
颜渊满面通红，揽过叶子，喃喃道：“叶子，我如此情形，会不会到最后害了你？我的身体我自己知道……”
他叹息一声，停了口，却是颤抖着将叶子抱得更紧。
叶子伏在颜渊消瘦见骨的胸前，心里却痛得要命。
她不怕过苦日子，却怕没有希望地过活。
颜渊的身体堪忧，如今冉伯牛又染疾在身，命运将她逼到了无路可走的地步，她还要在夹缝中求生存。
叶子脑海中又浮现出以前种种，她似乎从来没有被琐事烦恼过，因为都有子贡在身后默默地照顾，替她善后。
叶子摇了摇头，这是第几次想起子贡了？
以后坚决不可以再想起子贡，除了徒增伤悲，根本于事无补。
两个人相拥着，直到天色微亮。
“颜哥哥，你快休息吧。”叶子从颜渊怀中挣脱出来，“昨天一夜没睡，今日要好好休息。伯牛哥哥那边，我还要再去寻找，你不用担心。”
颜渊顺从地躺下，闭合上美目。
叶子转身走了出去，顺手将门带上，颜渊张开美目，泪水顺着眼角流淌，隐入鬓发之中。
自己痴心贪恋叶子这份柔情，舍不得这份短暂相遇和相守，迟迟下不了决心去通知子贡，是不是太过自私了？
“且让我享受几日吧。”颜渊喃喃道，“我实在舍不得与叶子分离。”
叶子走出小屋时，却见山脚下的小树林里人来人往，一片噪杂声。
一个农夫奔过来，看见叶子后略略停了脚步，叫道：“西施姑娘，可别往里走了，那里有个人在小树林里，点火烧死自己了！”
叶子拔腿就向小树林跑去，她清楚地记得，冉伯牛昨日就是窜进这个小树林不见踪影的。
小树林外面，里三层外三层地挤满了人，大家都在窃窃私语。
叶子奋力挤了进去，见小树林当中的空地上，黑魆魆一片。
她正待看清楚，忽地起了一阵旋风，有些未燃尽的麻布边料，旋着荡着飘到叶子身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