倾城看着坐在床沿,欲给自己上药的黑衣男子,不禁皱眉道,“流云自会给我上药,你赶紧离开这里。”
男子淡淡的看了她一眼,冷声道,“我给你上完药再走!”他的话语很轻,但倾城知道自己要想说服他亦是很难,心中仍是放心不下,便吩咐流云到外面,留意四周动静。
流云想起今晚皇上的阵势,似是明白了些什么,神情一片凝重,恭敬地退了出去。
男子轻轻握着她的手,这才发现,倾城白皙的手臂上布满了疤痕。他的眸光微闪,修长的双手在她的伤口周围轻轻摩擦,低垂的双眸让倾城看不清楚,他在想些什么?
倾城叹息道,“庄司澈性格多疑,我刚刚故意拿话激怒他,他并不会想太多,可一旦他回去之后,定会想起其中端倪,到时就算有十个燕倾城,只怕也救不了你!”
“世上怎会有那么多的燕倾城?”他拿起药膏轻轻的涂在上面,怕弄疼她般,上药的时候异常小心,忽然低笑道,“一个燕倾城便足够了!”
“你为什么要救我?”他似是随口问道,拿起一旁的纱布,轻柔的给她缠上。
“人和人之间,最重要的便是信任!你信任我,将解药毫不犹豫的给了流云,我自然也是信任你的!”倾城答非所问,眼底有一丝落寞稍纵即逝。
他捕捉到,冰冷的脸庞一柔,“为我如此,值得吗?这手只怕是要留上疤痕了!”声音中有一丝愧疚还有怜惜。
倾城勾起一抹嫣然的笑容,“一条疤痕如果能救一条人命,怎会不值?”
男子看着她,心中一动,定定的看着她,眼里一片温柔,轻笑道,“你就不好奇我的身份吗?”
“重要吗?”倾城的脸上泛起苦涩,静静地看着男子,淡声笑道,“在这个小院里,我是亡国公主,你是晋国皇帝欲抓的刺客,萍水相逢,也是一场缘分,可是一旦离开这个小院,无论是公子,还是倾城,都还是装作不认识的好!”眼前的男子,清雅俊颜,容貌绝美,身上更是隐透一层慑人的威严。就凭他敢夜闯晋国皇宫的这份胆识,只怕也是非富即贵之人。如今她的身份尴尬,自然不宜和外人结识,只怕会让对方惹祸上身!
男子静默片刻,深深地看着她,低沉的声音里透着坚定,“你自然可以装作不认我,可我却是将你放在了这里!”他轻柔的将倾城的手放到自己刚刚受伤的胸口处。在她震惊的表情下,悠然一笑,温热的唇瓣轻轻的印在她缠着纱布的手腕上。
倾城一惊,将手抽了回来,上面似乎还停留着他的温热。
男子也不以为意,站起身来,眼中烁烁生辉,泛着圣洁的光芒,“我会再来的,倾城!记住我的名字,我叫连景然。”
倾城怔怔看着他如惊鸿般消失的背影,有片刻的茫然,但几乎是在瞬间,便化为平静,抬头看着窗外泛着鱼肚白的天色,忽然淡然一笑,天要亮了!
御书房一位俊美如神的男子,满脸寒霜的坐在书桌前,阴冷的眼眸扫向书桌旁的暗卫谨夜身上,虽然一言不语,却让谨夜感到身上一阵寒冷,更是小心翼翼的咽了好几口冷气。不禁偷偷看向德公公,德公公见状,不禁偷偷做了个噤口的动作。
谨夜见了,赶紧低垂双眸,静静地站在那里。
一阵狂笑声忽然在御书房内响起,站在一旁的两人听了,心里一阵发慌,吓得双腿打颤。
“谨夜,可看清楚了?”庄司澈的声音带着阵阵阴霾的戾气。
谨夜狠咽一口唾沫,才道,“回皇上,卑职依照皇上的吩咐,一直守在外面,自然看得很清楚。”
“可看清楚长相?”庄司澈把玩着拇指上的玉扳指,问的很随意。
深知主子的性情,主子越是这样,他就越感觉胆战心惊。主子虽然问得随意,谨夜却不敢掉以轻心,忽然跪在地上,恭声道,“卑职无能,看到有人从那里出来,本想追去,奈何那人武功极高,卑职追赶不上,自是没有看清楚长相!还请皇上降罪。”
“你何罪之有?起来吧!”他忽然低低的笑出声来,想起她手腕上的伤口,双眸一沉,迸发出一丝浓郁的血腥之色,厉声道,“这件事,不得让任何人知道,明白吗?”
“是。”谨夜与德公公相视一眼,他们在皇上身边这么多年,何曾见过他如此明显的把情绪外露。
庄司澈看着窗外浅白的天色,天要亮了。可他的心却像是千年的寒冰般寒冷彻骨,冻人心扉。
天色大亮,倾城心知此事,庄司澈定然不会善罢甘休,便事先遣退了流云,独自一人站在庭院中的一棵海棠花树下。清晨的微风吹来,片片花瓣随风起舞,俏皮的擦过她的秀发,卷着衣袂,缓缓而下。
倾城负手站在那里,双眸清澈的不含一丝污垢。一夜无眠,她除了稍显倦怠外,大脑竟然出奇的清醒。
因为事先有所预料,庄司澈来时,她倒显得平静多了。
庄司澈一个人来见她,让她颇感意外。俊美如神的脸庞,高深莫测,令人猜不透他的想法,一身龙袍尚未褪去,显然是下完早朝之后,直接过来的。
倾城仰着头看着缤纷而下的花雨,待他沉步走到她身旁时,才沙哑着声音,淡声感慨道,“这花凋零的还真快啊!”
“人和花的生命自古以来都是何其的脆弱,倾城公主不会不知。”庄司澈黑眸一闪,说得极为冰冷。
倾城一时之间没有说话。认识庄司澈时间不长,但她却很明白庄司澈所说的每一句话,都有他的用意在里面。如今这番话,只怕是在影射她而已。
气氛有点僵,清晨的风吹在两人身上,仍是有些冷。庄司澈外罩了一件暗沉色的袍子,倒不觉的清冷。反观倾城穿的就有些单薄了,一袭月白色长裙,裹着她单薄的身子,长发没有梳理,就那么随意的披散下来,她的发丝很长,直达裙摆,此刻她的秀发在身后随风肆意飞舞,上面还零星的卷带着一些花瓣,更衬得她的脸庞苍白绝艳。
站在海棠花树下的庄司澈缓缓眯起眸子,冷冷的看着倾城。
倾城亦是毫不闪避的迎视着他阴霾的黑眸。他来兴师问罪,早在她的意料之中,如今才说,倾城这才惊觉庄司澈竟是如此的沉得住气。
“昨天晚上御书房内闯进了一位刺客,后来竟然躲开御林军的追捕,一路向后宫方向逃了过来。”庄司澈好整以暇的问道,语气不冷不热,听不出情绪,“公主,可曾见到刺客?”
“见到了。”倾城长吸一口气,稳定了一下心神。他既然来此见她,一定早已知晓,她又何必自找欺辱,多此一举呢?
他浓眉一蹙问,“容貌可曾看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