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条路，多的是探子。”阿右不屑，“尤其是乌河对岸那帮人！他们没动作倒也罢了，竟敢用吸血黑蝠，下作！”
“是西金乌的人？”年月问道。
“除了他们，还会有谁如此明目张胆，我东州金乌又不是纸糊的！”阿右愤愤不平。
“对方有三位大成期！”阿左突然出声。
“不就三位吗，我还怕过他们！”阿右道。
“你是不怕，可你别忘了，我们这次不是杀敌，而是护送祭司回/族。”阿左挖了阿右一眼。
“我们被包围了。”年嘉打断两人争论。
黑蝠云由远及近，振翼声有如闷雷，压抑得令人不安。
“我和阿右负责冲阵，年小友负责祭司安危。离开此地后一直向东，遇山上山，便是我族地界，自有人接应。祭司意下如何？”阿左当机立断。
“你俩小心，我在族内等你们！我金乌复兴，离不开你们！”年月也不客套。
“谨遵令！”阿左阿右迅速散开。
年嘉握剑在手，不离年月左右。自此向东，便是吸血黑蝠袭来方向，它们截了他们的道！
唯有杀破包围，才能前进！
“小师兄，你拿着。”年月扔过来一储物袋。
“用不到，突围重在快！”等他灵力不济，用灵石补充时，他们俩早就没希望了。
两人紧跟阿左阿右步伐，年月修为最弱，这个速度全靠阿左阿右的照顾以及年嘉的带动。“我果然拖你后腿了。”年月抿嘴道。她最恨自己不堪，成为被救助被施舍对象。年嘉带着她，无端消耗额外灵力。
逆风高速飞行的年嘉突然停了下来，拉过年月，紧紧锁住女子面对突然停下来不解的黑眸。他的眉凝重如山，他的眸色不复往日沉静如潭，而是破釜沉舟，睛光厚重成一团，仿佛千言万语，仿佛无数心思。
无边无际的黑蝠齐齐振翼，由此而成的连环冲击波被阿左阿右挡了。
未待气流平静，领蝠群中间力量的三位大成期元帅，狞笑着，杀过来！三帅很清楚年月四人底细，欲三吃二，拿下阿左阿右。没了左右两位护法的年月和年嘉，根本就如蝼蚁，一摁即死！
阿左阿右对上蝠群三帅，两人的噬魂勾、离刀已饮血！
正面交锋已开始，激起漫天猩红，无数残肢肉屑。
来风带着令人作呕的腥味，掀飞年月他们的衣发。
“别傻了。”年嘉吐出三个字，也不待年月反应，拉过年月冲进黑蝠族的包围圈。
年月一愕之下，迅速回神。此时此刻，她还真是犯傻！当务之急突围才是第一，她纠结个什么劲！
“小师兄，你带着我冲出就是，毋须分心顾我，我有小黑！”小黑应声而出，配合无比，眨眼间化作年月熟悉的龙枪。吃一堑长一智，小黑相当识进退。
“不要离我太远！”年嘉应道，剑出不停。剑指处，无数黑蝠不待近身，轰然而成碎片。眸沉如水千斤，俱是杀意所化，无数蝠群在那漆黑的瞳仁里振飞。
虽有阿左阿右在前方破围，然蝠群遮天蔽日，年嘉与年月的压力并不小。起初是蝠群的先锋部队，两人行进速度还算快。待阿左阿右与蝠群正面力量交锋，蝠群的两翼包抄顿时令年嘉二人的突围速度慢了下来。剑与龙枪过处，腥风血雨，步履维艰。
阿左阿右再厉害，对方也有三个大成期！两对三，再加上对方无数虾兵蟹将，他们一点优势也无！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
阿右狠了狠心，传音道：“左，我挑了那三只恶心的老鼠，你带祭司他们从两翼突围！”
“不行！”阿左一口回绝。他们二对三，尚且勉强应付，让阿右一对三，那纯粹是送死！
“你有更好的办法？”
阿左摇头：“再坚持一阵！”
“左，你比我更清楚才是，我们没时间了！祭司他们坚持不了多久！况且蝠群倾巢而出，我们不可能长时间与他们相耗！”
已夜，月冷得白，仿佛死人的脸。然而年月他们见不到天上的月及它散发的冷光，他们见到的，是密密麻麻的欲令他们死的黑！
“你带他们突围！”阿左沉声道。
“你又跟我抢！”阿右哼了声，“我总比你强那么一分！”
“也就强一分，没啥区别。”
“强一分，机会就多一分！阿左你那么聪明，何必犯糊涂！”
话音未落，阿左的噬魂钩连续三击，逼退带领主力的蝠群三帅，突然回身掠往有蝠群右翼，传音阿右道：“保重！”
阿右没往阿左方向看，他根本无暇他顾。两人心意相通，配合无间。早在他说出最后一句，就明了阿左的取舍。
接过阿左的位置，这一片无数，已是他一个人的战场！
他笑了笑。
离刀在他手中快得不见影！磅礴的妖力源源不绝，似无穷尽，借着刀锋，逼成道道袭杀。面对黑压压、令人烦躁的妖物，他只想尽平生之力，杀之，灭之！
蝠群三帅不是傻子，当下明了阿左阿右两人计划。欲分身追击阿左，无奈被阿右的刀锋缠住。
“以一敌三，东州金乌护法，果然名不虚传！”为首的蝠帅喋喋怪笑，“可惜，今日后，东州金乌再也不存在左右护法！先杀了他，再灭他们仨！”灭天爪一指，三帅齐齐攻上！
想突围，也太小瞧他们了！没有十足的把握，他们会趟金乌族的浑水！东州金乌虽分裂而成东、西各治，然百足之虫死而不僵，他们小小吸血蝠族，不容于全蝠族，修炼资源大大受到限制，只能以命易财而生存！如今傍上西金乌，何愁十万大山今后没有立足之地！
今日，将是他们吸血蝠族立足十万大山的开始！
时刻关注战势的年嘉在阿左异动瞬间，心下了然。修者面对生死，如死水不起波澜。然此时此景，年嘉的心还是跳快了！他讶于阿左阿右他们的当机立断，孰生孰死，不过转念，便已成局，毫无犹豫！
“右侧突围！”年嘉传音年月，跟上阿左，杀向右翼。他们不能浪费这仅有的机会——阿右贡献出来的宝贵机会，不能在浪费一丝一毫时间！
年月的防护罩已破碎，发已散，道袍如遭污血淋洗。龙枪回杀，冲往蝠群右翼。
欣慰年月二人的举动，未等他传音，便已明了他的目的。阿左挥舞噬魂勾，一步一暴血雨，笑着，心却痛着。
月西移，有云过，遮了寒月半边。
前方的黑点愈来愈稀疏，年月他们终于看到了天边的月！
突然，年月感觉心一空，似乎有什么缺了，少了！
年月一愣间，蝠群趁虚而入。年嘉皱了皱眉，食指一击，惑斜身飞出，挡了袭向年月的杀招！年嘉适时变诀应付眼前危机，却已来不及，利器入体声，清脆。
眼前血雨骤起，竟然在关键时刻出神！年月暗骂自己愚蠢，耳畔陡然响起阿左的尖啸：“右，你走好！”
噬魂钩突然炸开，裂成无数分钩，在四面八方以及追来的蝠群主力中炸起无数血雨。
“突围！”阿左后纵，伸手抓了被波及的狼狈两人，疾驰而去。
冷月的一半落在了远山后，风呜咽，如泣如诉。
蝠群振翼声渐远，直至消失不见。
然阿左的速度依然不减。
年月不想出声，偶尔地抬头，她望见了阿左目赤如血。那是一代大妖的悲愤，一代大妖的伤！
年嘉沉默着，紧握着手中的惑，始终没有松手，任握剑的肩流血淋漓。
月，终于沉了下去，是黎明前的黑暗，这一夜最黑暗的时刻。
可他们最黑暗的时候就在刚刚，已过去！
然对有些人，却是刚刚开始，譬如阿左。
沉沉夜色中，山影迷蒙。晓色未开，重重远山更叠，碍与天色，虽不明重山之状，年月直觉不远的山形古怪得很。
山重山，山上山！
阿左突然呛了一声，喉间有液体滚动声。
夜，实在太黑，年月看不清，却感受到溅到皮肤上的热，是阿左的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