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华峰明月殿。
殿内跪着一人,气息不匀,似是在忍耐痛楚。
年华背对着他,如一矗深刻硬冷的雕像。
跪着的少年再次重重顿首,低低道:“师父。”
“罢了。”年华终究没有转身,“你手中的剑,无时不刻**着你入魔,却又同时磨练心境,这度,只有你自己才能把握。道魔分明,道法三千,不存在以魔入道之说,只是道者入魔的辩词罢了。”年华垂了眼眸,“你须记得你的初衷,莫要心存侥幸。”
“弟子谨记。”
“你既能使它顺服,依你目前心境,月魄已无助益,你且去南岭,随阿月打理一段时间灵植吧。”
“是。”少年拜了拜,起身恭退,身影些许踉跄。
大殿重回宁寂,只有瑞蛤经年累月吞吐着袅娜香。
不知多了多久,"灵机子啊灵机子......"年华轻叹一声,话音如香,未及消散便无痕。
至始至终,年华没有转身。
......
待看清来者,萧白松了口气。
“小师兄?”年月诧异地看着来人,讪笑了下,欣喜、激动不由自主。“你出来了,谢天谢地!”年嘉竟然从血域出来了,这与前世结局不同,是不是意味着她的命运也将不一样了呢?想起刚下的传信云笺,问道:“小师兄,你是刚出来?”
“半月前。”年嘉抱着剑,“你住这?”
“额,不是,这里是萧师兄的居所,我的离这有段距离。”
“走吧。”年嘉向其他两人点了点头,算是招呼,径自出门。
“萧师兄,小常子,我先回去了啊。”年月急忙跟上。
年嘉御剑飞行,有意放缓速度,年月的小红帽跟得很轻松:“小师兄,你也太鲁莽了,万一出不来呢?”想起前世的结局,年月心有余悸。
年嘉依旧未束冠,只挑了部分做了一束。还是那件蓝衫,只是防御阵法已消失。逆风而行,发也迎风而舞。近一年未见,年嘉已添风霜之色,虽是少年的面貌,少年人的味道在他身上几乎找不到。
遥目天际,少年眸色深沉如潭:“我从没想过这个问题。”平静的言语掠过年月耳旁,散落风声里。
年月一愣,小红帽落后一步,渐渐拉开距离。
红日在前方红得沧桑,一袭旧蓝徐徐飞进落日里。
前面的少年很静,静得莫测高深。
年月突然很难过。
......
南岭,年月居所。
“师父叫我跟着你。”年嘉看着年月,“要叨唠你一段时间了。”
“跟着我?”年月错愕,“做什么?”
“打理灵植。”
“啊?打理灵植?”年月完全蒙了,年嘉筑基血色天象后,老爹和阑薇老道都提到要年嘉修心养性,可如今又不是前前世标榜的栽花种草陶冶心性。想想老爹做事总有用意,年月适时闭嘴,狐疑地看着年嘉,发现有什么地方不对劲。对了,是剑。原来那把温润的月魄不见了,如今年嘉手里的是把漆黑如墨,似乎还有点锈迹,不怎么起眼的剑。
年月只觉那把黑剑越来越大,似乎整个识海黑剑高悬,无处不在。
瞧着年月目光迷离,渐渐涣散,年嘉一凛,喝道:“小师妹!”清心诀出,一道柔光没入年月识海。
年月一激灵:“小师兄,怎么?”犹是迷茫。
“别盯着它。”年嘉皱了皱眉。
“我没盯着它啊。”年月莫名其妙,“咦,小师兄,你换剑了?”
“嗯。”年嘉想着道,“你这可有掩盖灵识之类东西,最好布匹凌帛之类?”也不解释方才一幕。
年月想了想,笑道:“还真有。呐,这是爹给我的,也不知是啥东西,像是宫装的披帛。小时候跟小常子玩闹时,往身上一缠,明明在眼前,就是感应不到我的存在,想来应该有用。”年月从储物戒里取了一卷金色绸物。
触手柔滑,年嘉对这高调的颜色有些迟疑,怀里的剑扭了扭,不安分起来。
“就它了。”年嘉眸色一沉,迅速接了过来。
“这剑会动!”年月眼尖,想到什么,顿时兴奋,“小师兄,剑灵?”
“嗯。”金色绸物一圈一圈缠绕着黑剑,“它名惑。”
“惑?”
“嗯,能乱人心神,你不要多看它。”
“你缠它干嘛?”
惑在年嘉怀里拼命挣扎,抵抗即将被束缚的命运。年嘉冷哼一声,惑乖乖安静下来。
“小师兄,剑灵认你为主了?”
“没有。”
“可他好像很听你的话。”
“不听话打得听话就是了。”年嘉淡淡道。
年月无语,果然剑修风范。黑剑已被缠绕成金光闪闪的剑形木乃伊,“都裹成这样了,它怎么跟你联系?”
“我联系它就好。”
“......”跟年嘉说话,有种被憋死的冲动。附有剑灵的剑还是第一次遇见啊,年月不禁有些心痒,“小师兄,让我看一下。”
年嘉有些无奈:“它会伤你。”
“不是有你在吗,不听话你打得它听话就是了。”年月原话奉回,径自拿来惑,入手沉重,有如千斤,运用了灵力才勉强抱住,黑乎乎的家伙竟然如此份量,实在不可貌相。稍稍解开金绸一角,刚一接触,一股极寒袭体,仿佛从心灵深处泛起的阴冷。
啊,手心忽一痛,惑失手掉落。未及地,年嘉迅速抄起。
好家伙,手心一道极深口子,血不断渗出,年月忙施诀敷灵丹。然奇异的是,伤口并没多少修复,只是血流缓了些。
惑在年嘉怀里得意地扭了扭,属于年月的血很快渗入剑体,惑似乎很满足。
年嘉迅速缠好剑,往背后一插,抓起年月手,皱眉道:“剑气含死气,腐蚀性强,伤口极难愈合,你且忍忍。”施了水术,再次冲洗了年月伤口,掏出一口玉瓶,倒了点粉。年月只觉火辣辣伤口处一阵清凉,伤口眨眼间浅了些,线形流血速度也成血珠状。玉瓶被塞到年月另一只手上,年嘉扯下衣袍一角,往伤口缠了几圈,打了个结:“半个时辰后血大概会止住,只是伤口要四五天才能好。这药对死气有效,每天敷一次。”话毕,又拿出一个储物袋:“这个给你玩吧。”
“什么?”年月收好药瓶,接过储物袋,取出一看:额饰、耳环、项链、手镯、戒指,一整套齐全的女性饰品,造型古朴典雅,透着雍容华贵的气息,入手温润,不知是什么材料做成。“小师兄,你打劫女修去了?”
“入了一处殿府,捡的。”
“你不是在血域?啥时下山了?”
“是在血域。”
“你刚刚说是在殿府。”年月一件一件把玩着饰物。
“进入血域三层后,发现是在一殿府之中,里面捡的。”
“你这黑剑也是那里捡的?”
“不是,在一处战场上得来的。”
“战场?怎么又是洞府又是战场。”年月被绕晕了,“小师兄,故老相传神秘的血域到底什么样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