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信啊?猫儿哪有不吃腥的?送到嘴边的肉你会不吃,你当老娘是傻子不成?”静夜里,橡果儿那尖厉的声音不时回荡在夜空中。
锦天再无睡意了!他一怒之下披衣下床来到院中。眼望繁星点点的夜空,心情甚是沮丧!
橡果儿在屋中又喊“装什么深沉?你给老娘滚回屋中来,必须交待清楚你白日里的所作所为,否则这辈子你别想消停!”
安亲王岳乐奉旨查案。经过鄂硕的几番暗中调查,此案的幕后指使其实已经浮出水面。岳乐命人将辅国公叶布舒府的家仆全部抓到公堂之上,几轮审问儿下来,便有二名家将经不住严刑拷打,供出了当日的事情真相。
人真不能做坏事。一生中踏踏实实、平平安安地过日子才是真正的幸福。似叶布舒,本来生于皇族,一生中如若恬淡度日,那么荣华富贵享受不尽。
可是他偏偏有着一颗极强的报复之心,刚刚恢复公侯之位的他这一次又将面临掉头的噩运。一辈子与锦天做对,一辈子想将锦天置于死地,却将自己置于万劫不覆的境地。
鳌拜见叶布舒东窗事发,也慌了!他暗自庆幸自己当时留了一手儿,未派自己府中之人去刺杀鄂宁。
即便叶布舒反口咬出他,他也来个死不认账。因为自始至终自己就没有参予此事,即便皇帝起了疑心,没有切实证据,单凭叶布舒一人之言不足惧怕。
案情水落石出,叶布舒对于自己的罪行供认不讳。不过此次叶布舒学得聪明了,他并没有供出鳌拜。他要让鳌拜欠他一份人情。
这一日,福临亲自迎请鄂宁父女进宫。福临对鄂宁言道“朕已将叶布舒抓捕入狱,准备秋后问斩。朕终于还你一个公道了。”
善良的鄂宁闻听眉头一紧,躬身施了一礼言道“奴只不过是受了一点小伤,对于叶布舒略加惩罚就行了,处死他是不是太过严厉了?”
福临坚决地说道“他光天化日之下做出如此忤逆之事,理当处斩。你不必替他说情。”
鄂宁闻罢不再多言。鳌拜此时也在侧,他是一路保护这父女二人来见驾的。鳌拜闻鄂宁替叶布舒求情,趁势言道“陛下,叶布舒为我大清开国立下赫赫战功。庄后曾言,凡开国立有战功的满汉诸臣,遇罪可减刑。”
“母后是曾言及此事,可是叶布舒屡犯律例,此种人断不可留”。福临仍然态度坚决。
“陛下,我大清刚刚立国不久。陛下又以仁慈著称天下,还是饶他一命。”鳌拜为了保住叶布舒的命,不惜惹恼福临,仍然为他求情。
福临抬眼看看鳌拜,不痛快地说道“鳌拜将军一向遇事雷厉风行,今日怎么一而再地替叶布舒说起情来。是否你和他有什么隐情瞒着朕?”
鳌拜吓得扑通跪于地道“陛下明察,臣平日确与叶布舒私交甚密,故而恳请皇上看在老臣兢兢业业保卫皇宫安全的份儿上,就饶他一命吧!”
福临赞许地点点头,笑着言道“鳌将军忠义两全,朕甚欣赏你这对朋友不离不弃的品德。好吧,就饶他不死。不过死罪可免,活罪难免。发配宁古塔替先皇守陵去吧!”
鳌拜千恩万谢自宫中出来,直接来到刑部大牢将这一喜讯告诉叶布舒。在牢中数日,叶布舒已是蓬头垢面,不成人样儿。
鳌拜看着他一声长叹“辅国公,此番委屈你了。让你一人承担罪责。”
叶布舒坐在牢中的草席上并未起身,他看看鳌拜道“将军,我是将死之人,何敢劳烦你亲来探望?”
“死不了,经我苦苦恳求,皇上允你不死。发送至宁古塔。”鳌拜言道。
“那与判死刑有何异?我听闻凡被发配至宁古塔的罪人,没几人能活着回来的。”叶布舒得知自己捡回一条命,并未表现出太多的惊喜。
“哈哈哈,我的国公爷,你也太悲观了!只要出得这皇城,天高皇帝远的宁古塔那不是我们说了算的地方吗?守卫宁古塔的将军是我当年的一个偏将,我修书一封你随身带上。到了那里你将信直接交给他,我保你在那里不但不会遭罪,还会吃香喝辣。这也算我对你未将我供出的一次报答吧。”鳌拜胸有成竹。
“即便如此,我还是一个罪人的身份。唉,堂堂先皇之子,却落得如此下场,心有不甘。”叶布舒经过此番打击,情绪一直在悲观之中。
“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你看着吧,用不了多久,我便会将你重新救回京城;用不了多久,我定让锦天万劫不覆!还你一个公道。”鳌拜安慰道。
“唉,这几日在牢中我一直在想,我与锦天有什么深仇大恨吗?其实没有,有的只是我的那一颗狭隘的心。这些年我一直与锦天做对,换来却是从郡王到庶民、从公侯到罪犯。值得吗?”叶布舒的眼神中闪现出一种从未有的光明。
“对待敌人,永远也不要心慈手软。这是我堂堂满八旗男儿应有的血性!你这是咋了,遭受一次挫折就永远放弃了?你这样很危险!”鳌拜不屑地言道。
“唉,鳌拜,你我相识相交一场,我也奉劝你适可而止吧!多树敌不如多交友,这样你才能永远立于不败之地。”叶布舒真诚地奉劝着他。
“做不到,对待我的政敌,我从来不会放弃进攻,更不会手软。没有机会则罢了,有了机会我必要一击为快!”鳌拜倒竖眉毛,眼中充满了凶狠。
“听我一句劝吧,以德为本,踏实做事、本份做人。这是我这些年的反思,望你放在心上,我这一切是为你着想啊!”叶布舒说完闭上双目,不再言语。
鳌拜想继续与他攀谈几句,可是见叶布舒似老僧入定般不再答理他。只好悻悻离开刑部大牢。踏出大牢后,他眼珠儿一转,大踏步又回到宫门处等候。
鄂宁被福临留在宫中逗留,鄂硕则告辞出宫。刚出宫门口,迎面走来鳌拜。“哈哈哈,恭喜鄂将军生得天之娇女,日后老夫还要鄂将军在朝中多多照应啊!”
不亲假亲,不笑假笑。鳌拜打算好了,他不能同时与锦天、鄂硕树敌。他要像战场上的战术一般,先要稳住一方而集中力量打击另一方。待将锦天搬倒,再回转头来对付鄂硕。
鳌拜很清楚,如今鄂宁受到福临的青睐,鄂硕的地位如日中天,是动不得的,只能暂时拉拢。
鄂硕见鳌拜主动示好,也一抱拳道“鳌将军过谦了,谁不知你是我大清少有的猛士?皇帝及太后安危全系将军一身。”
“客套话咱今日不说了,老夫欲请鄂将军到我府中小酌如何?”鳌拜主动发出了邀请。
鄂硕本不愿去,前段还因争地之事与他闹得满城风雨。他深知鳌拜为人虽外表粗俗,内心却极为阴险毒辣。这种人,鄂硕是不愿深交的。
可是拗不过鳌拜的左拉右扯,只好道“好吧,反正在京中亦无事,就与将军小酌几杯。”
鳌拜在府中以上宾之礼对鄂硕隆重招待,回去时,还送给鄂硕一把价连城的宝剑。
“鄂将军,此剑是我当年征战南京之时缴获的,曾是南明皇帝的随身佩剑。你看剑鞘上光珍珠就镶了九九八一颗呢!而且这把剑锋利无比,足可断铁削玉。”
鄂硕连连拒绝“此等宝物我绝不敢收下。君子不夺人所爱,还是鳌将军自己保留吧!”
“鄂将军如若不收,说明你还在因争地之事怨恨于我。”鳌拜死缠烂打,非要鄂硕收下此礼。
鄂硕无法,只得收下宝剑。他手里拿着沉甸甸宝剑心中警觉未减,他心道“单从你鳌拜今日之表现,你就是一个追逐名利不择手段,大奸大恶之人。日后我女儿在宫中,我得提醒她多多防范你才是。”
鄂硕从鳌拜府中出来后,命人将轿子直接抬进了锦亲王府。在他的心里,锦天才是自己一生最可信赖的朋友。
为了自己,锦天不惜得罪鳌拜据理力争。为了鄂宁的终身幸福,锦天不惜被福临误解,促成了一桩美满姻缘。这样的朋友能不珍惜吗?
他来到锦王府只有一个目的。作为朋友,他要提醒锦天必须处处防着鳌拜这样野心勃勃的阴险小人暗中使坏!
顺治十三年三月初六,福临为鄂宁举行了盛大的入宫仪式。清制有规定,只有皇后与皇帝大婚才能举行大典,鄂宁只能是入宫仪式。鄂宁的成婚虽说比不上皇帝大婚,但是在后宫诸妃当中算是最隆重的。
庄妃及满朝大臣全部到场恭贺。福临当场册立鄂宁为‘贤妃’,五个月后又擢为皇贵妃。大臣们都来了,唯独‘红娘’锦天未到场。
一手携着儿子,一手携着胖媳妇儿。我们的锦亲王爷闲云野鹤般在郊区昌平的一处农庄内休闲。
“王爷,在京城住了这几年,总觉得京城不如老家乌云山自在。那里山高云淡,那里没有人与人的猜忌与倾轧。不过就是吃得粗淡些罢了。”橡果儿弯身揪起田边一朵浅黄色的野花,边往头上插边说道。
“我也向往那样的日子,如今大清四海升平,国富民强。也许该是我放下的时候了。”锦天望望妻子又抬起头望望蓝蓝的天,若有所思。
“我知道你的性格,不适合在朝为官。你除了正直,勤于朝事,对于人情事故你不是不懂,而是不屑为之。这样长此下去,必遭小人排挤。”橡果儿的脸上充满了一个妻子的担忧与关心之神色。
锦天将手轻轻放在她的身上笑着道“你知道你如今在我眼中是什么?”
莫名其妙的问话让橡果儿迷惑,她转而甩甩肩潇洒地说道“我知道论青春、论貌美比不上当年喽。我呀,在你眼里充其量是块鸡肋,为了儿子你不敢扔我,为了良心你不忍扔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