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焕亲母早故,在宋太爷家并不得宠,各房明明暗暗皆有为难,后来宋老夫人不惯宋家所为,力撑宋焕分家自立于大都,与老太爷那头分清界限,这一系便以宋老夫人为嫡系,宋牧生算是嫡子。宋老夫人只得宋牧生一子,怕这宅中人丁稀少,分家后又让宋焕娶了四门妾侍,分别生了五子七女,宋焕去后老夫人便主张分成了如今宋宅的五房。早年宋焕其实颇为孝顺,会郁郁早去,多少与此宋家早年家族斗争有些缘故;宋焕死后,这宋宅便分为四房,宋牧生几兄弟颇为融洽,更是年少志长,才壮大了如今的宋家。
之后这些年,宋老太爷屁颠屁颠来过几次,每次皆是哭诉当年与宋焕之情,自然这些都是虚的,实情不过是自宋老太爷退位不管那个宋家之后,在宋家的日子并不好过,长年累月便想到了宋焕的好处,时不时便带他那外孙胡喜来宰相府待一段时日。
说起那宋太爷的外孙胡喜,他母亲是宋太爷最为宠爱的小妾所出,嫁与金黎富商胡家为嫡妻,两母子在胡家并不得宠,胡喜嫡母去后,宋太爷就接了胡喜回去养在跟前,才十六岁,吃喝嫖赌无一不精,偏生得两副面孔,对着宋太爷更是一副乖巧孙子的样子,颇得宋太爷欢心。
“你是哪里人?”胡喜见这小厮面生,因欢颜为了掩人耳目,穿的极为平常,所以他误以为是过年里帮忙的打杂,生得有讨喜,心里便有些痒痒了。
“挽风苑。”挽风苑是大夫人的住所,这胡喜还多少会给些脸面。欢颜对胡喜并无好感,前一世那胡喜在玉娘出事前后,明里暗里没少欺她,若欢颜没记错,那****跌下荷花塘时,曾见到胡喜一闪而过的身影。
“我去跟宋夫人要了你来,你跟着爷可好?”胡喜笑眯眯的,挽风苑的人他并不怎么敢惹,但这小厮长得确实不错,想到自己终究是这府里的客人,便大胆起来。
“怕是你要不起。”欢颜厌恶之极,传闻这胡喜不止**,还有恋童癖,这宋府,容他不得了,只是宋焕死前再三吩咐宋老夫人善待宋太爷,宋牧生看在自己父亲的面子上,他们只要不太过分,也不好赶他们走。
“小爷看得起你是你的福分,惹恼了小爷,可别怪小爷对你不客气!”见欢颜那浮上脸来的厌恶之色,胡喜也恼了,直接伸出手来,想要将欢颜拖走。
欢颜摸摸袖子,幸好她今日出门前带了些迷魂香,趁胡喜不注意,撒在空中,这胡喜的手正要捉到她的时候,便迷迷糊糊倒了下去,暂时失去知觉。
欢颜看了看四周,见没人经过方放下心来,又仔细看了附近,没什么遗落的,才小跑回了唐风苑外。她一早便在唐风苑靠近自己房间的地方那不起眼的角落里挖了个洞,刚好能容她一人通过,通过那小洞之后,还要爬树才能潜回房间,这一系列的动作下来,欢颜整个人都软了。早上,她亦是这样潜出唐风苑而不被府里人发现的。
欢颜觉得,这相府小姐的身份,有时候实在太不方便了。有机缘的话,还是应该学些武功和轻功的,爬狗洞这种事,不宜长日。欢颜整理妥帖,又过了会儿,才假装睡醒,叫来秋歌打水梳洗,状似迷糊吃了中饭,因玉娘和宋离一直在府里偏厅应着听了欢颜受封的消息来道贺的各路客人,她懒得去见那些杂七杂八的,便拖着秋歌和几个丫头在院子里玩耍起来。
下午宋牧生和康子蘅先后回来,玉娘也送走了大部分客人,余下的都要住上一两日,无非是各房嫁出去的女儿,自然有她们的亲娘招呼,跟玉娘扯不上多大关系,见没自己的事了,便早早带着宋离回了唐风苑。
宋离年幼,又是第一次应付那种场面,不免疲累,回到唐风苑不久连饭都不吃,就迷糊入睡了。
玉娘也觉得疲累,她素来温静无争,应酬这种事往年这种事都是大夫人和其她姨娘轮着的,宋牧生妻妾不少,总会有个愿意代劳的,她更乐得躲在唐风苑里偷闲。
但从欢颜被封安乐郡主开始,似乎往日的平静,被一双看不清的手打破了。
“娘亲,你看来很累。”欢颜走上前,抬起玉娘的手,有些儿心疼。
“没碍的,休息一会儿就好。对了,你今日都做了些什么?”玉娘笑笑。
“睡到自然醒,刚刚在跟秋歌她们踢毽子。”
“这几日蓝麽麽不过来,你自己也不能偷懒。”
“晓得叻。”
玉娘听了点点头,才要说些什么,唐风苑便来了人。
“刚刚胡喜在唐风苑前出了事,我问了他,是你家小厮做的。”来人是宋家老太爷,此时自然是为自己的外孙胡喜讨说法来了。
“太爷,你今年贵庚?”不等玉娘说话,欢颜便走了上前,笑问。
“哼!”整个宋府在宋老太爷看来,是极好拿捏的。所以他对玉娘也不看在眼内,何况是这庶出的欢颜,连看都不看她一眼,便朝着玉娘斥责:“这就是你府里养出来的丫头?如此不懂尊老,也怪不得尽出一些混帐小厮。”
“太爷息怒…”
“本宫是成周明皇亲封的安乐郡主,你此话说得出来,是怀疑圣上的英明么?”欢颜轻吐一句,郡主这个名号宋老太爷怕是不晓得,他中秋在金黎过的,这日才来,府内又多数讨厌他,自然懒得告诉他,欢颜有些好笑:“本宫自然晓得尊老,可太爷是否也知道为老不尊这四字?”
安乐郡主虽只是个从二品的封号,论起份位,又是皇上亲封,就算是正一品官员都要行个礼数。况且是这没封号没官位的宋老太爷?
宋老太爷一愣,自然不肯相信,指着欢颜又斥责玉娘:“你看看你教出来的女儿,什么谎言都说得出来,哼!一会儿我叫牧生休了你!”
“是么?”欢颜扑哧笑开:“既然宋太爷不相信本宫,也好,秋歌,你去叫大夫人和爹爹来一趟。另外,派人去知会一声祖母。”
秋歌有些担忧地看了看玉娘,见玉娘点点头,才忐忑离开。
玉娘不想将事闹大,可依欢颜的性子,她未必能劝,若不让宋牧生来,更难收场。老夫人那边知道一些也是好的,只是日后,欢颜怕是不得老夫人欢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