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之后任志卿好长一段时间都没再出现在苏湘的身边,苏湘想着或许是自己那一巴掌终于让他没了兴致,毕竟他那样的人哪能容忍得了别人对他这样,觉得没了意思,他自然是不再来缠着她了,苏湘是这样想着的。不管怎么样,任志卿不在出现在她身边这件事却是让她觉得坦然了许多,心里的那份惴惴不安也终于渐渐地消失了。
就在她以为一切都已经好起来了的时候,赵如风那边却出了问题。苏湘不知道是什么问题,只是觉得赵如风最近心事重重,脸上愁云惨雾,就算两个人一起出去的时候,他也一直心不在焉,好像有接不完的电话。每个电话他都避开她去接,远远地她看到赵如风的脸色有时着急,有时无奈,有时竟然生气了起来,然后再回来时,却比以前更累了。
她看着也心疼,于是对他说,如果有事可以先去处理,不用陪着她也可以。就这样,她连着十几天的时间都没有再看到赵如风。后来悦心和体育系的混熟了,她零零碎碎地从悦心那听说了一点。原来,赵如风早早就已经进了家里的公司帮忙了,平时除了上课外,他都要代表公司出去谈合作。而最近好像是他家的公司出了点事,而他正在中间周旋。
赵如风有时会在深夜里打电话给她,那时她大多已经睡了,问他在哪里,他总说还在加班;问他吃饭了没有,他总说跟着大家一起吃了;问他有没有好好地睡一觉,他总说还很忙,忙完了就去睡,而最后一句他总是说‘苏湘,我想你了!’
挂完电话后,苏湘总是心疼得一夜睡不着。赵如风的声音很疲惫,她可以想象到电话那一边,他该是怎么样地辛苦。
苏湘一直都在静静等着赵如风。那天雨下得很大,悦心急急忙忙地冲进苏湘把她从床上拖下来,对她说:
“赵如风出事了!”
苏湘一时没听清楚‘出事’是什么意思,只是愣愣地站着,对于悦心夸张的诉说和表情没做出任何反应,悦心心急如焚地推着她:
“你还杵做什么?赵如风出事了。”
她这时缓过劲儿来,问悦心,:
“什么意思啊?”
“我的大小姐,你都不看新闻吗?他们家和‘凯旋’的合作谈崩了,具体什么意思我也不懂,反正就是他家的企业快被清盘了。”
什么和什么,苏湘根本就没听懂,悦心却一直要推她出去。她拨开悦心的手,往床上坐着,魂不守舍地,,悦心再怎么拉她也不动了,她自言自语着:
“你先让我想想,先让我想想!”
雨一直铺天盖地下着,后来,悦心也被体育系的人叫了出去,走的时候神色匆匆。苏湘是个从来都很被动的人,一个早上她就只是呆呆地坐在床上,也没有打电话给赵如风问清楚。直到天色暗了下来,她也没有开灯,旁边的手机却亮了起来,传来了那首‘爱很简单’,她一看是赵如风,于是马上接了起来,却不知说什么。赵如风也是沉默了很久才开口:
“苏湘,你在做什么?”
“你在哪儿?”
“我想我是完了,苏湘,这阵子真的太累了!”
“我问你在哪儿呢!”
“‘经国’酒店,我在‘1134’,苏湘,我很想你!”
苏湘几乎是没有任何考虑,连雨伞都没有拿就跑了出去,她没有披外套,只穿了一件松松垮垮的线衣,一出门就被打湿了一片,可她也顾不了了,拦了一辆车就往赵如风说的地方赶去。一路上她的心里都只有赵如风,这段日子的心疼和着急,终于在听到他声音的那一刻全像绝了堤的洪水,疯狂地往四面八方奔腾去。
一到酒店她就往赵如风说的房间去,房门没有锁,她推了进去。房间里厚重的窗帘全拉上了,静静地,很大的房间里只开了几盏壁灯和床头灯,暗暗地,整个房间模糊成一片。心里那份疯狂的着急平息了下去,她觉得危险和不安,那种厌恶的感觉竟然又重新回到了她的身上。
一个人背对着她靠在躺椅上,没有任何动静,好像睡着了,她小心翼翼地走了过去:
“如风!”
那个人还是没有动一下,苏湘更走近了一点,那人把头歪在一边,她看不清他的脸,旁边的地上放着酒杯和红酒。她再叫了一声:
“如风,我来了!”
依旧是一动不动,于是苏湘伸出手去推了推他。
那个人几乎是马上就把她的手牢牢抓住了,等他回过头来,苏湘才惊恐地发现竟然是任志卿。她极力要把自己的手抽回来,可是他不放,她再怎么挣扎也没用。问他:
“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本来就一直在这里!”
说着脸上竟然浮现了一丝清冷的笑意,苏湘从来没见他笑过,就连生气也只是那次她打了她一巴掌才出现在他脸上。如今他竟然笑了,像是嘲讽地笑,这样的笑让苏湘毛骨悚然,无所适从。
任志卿从头到尾打量了苏湘狼狈的全身,脸上还是挂着那样的笑意:
“雨下得很大吧?怎么不打伞,这么急着来见谁呢?”
“你想怎么样?”
任志卿索性笑开,脸上一副吃惊的表情:
“这是我的房间,你私自闯进来,应该是我问你想怎么样吧?”
苏湘把脸转到一边,冷淡地说:
“那对不住了,你放手,我马上走!”
任志卿脸上的笑意马上就像烟雾一样挥散地无影无踪,手上的力道加深了一点,苏湘就重重跌在了他的怀里。她故技重施地要打他,可早早被他拦住了。两个人近在咫尺地看着对方。苏湘反倒是冷静了下来,说:
“你马上放开我,我要走!”
“我没让你来,可来了我也不会让你走!”
任志卿一个翻身就把苏湘压在了靠椅上,立刻就吻了上去。她不让,他吻得一塌糊涂。苏湘又把他的唇咬得出了血,这次他生气了,扣住她得下巴,冷如冰霜地开口:
“我没有多少性子跟你磨,信不信我一个电话,你的赵如风就要去跳楼!”
任志卿的威胁让她如刺猬一般的防备和张牙舞爪一下子就软化了下去,泪水先是一颗一颗,再是一串一串,最后变成绝了堤的河水,她一直骂着江北,她说他是‘禽兽’。任志卿看着她哭,心里的那点倔强和自尊终于也消失地无影无踪,动情之时,他忘了苏湘是为谁而来。
就这样,苏湘成了江北圈养的女人。除了赵如风,他还捏着自己的多少软肋,苏湘不知道。因为不知道,所以她不敢轻易地去触怒他。她发现,任志卿是一个很容易动怒的人。他在电话里说要她搬去他买的房子住,她不愿意,他就二话不说地把电话挂掉,于是,她搬去跟他住在了一起。她不小心把他养的鱼喂死了,他把她骂得狗血淋头,那时,苏湘真怕,他一个失手把自己给杀了,在她心里,任志卿不只是个禽兽,还是个魔鬼。
而这个魔鬼,其实并不一直只是在她身边待着,他更多的时间是在北京和香港,而把她连同一个老管家留在了浙江。苏湘不知道她什么时候会回来,但是她心里压根就希望他永远别回来了才好。
她和赵如风分了手,
他们是一定要分手的,赵如风后来找了她,面对她时,赵如风显得局促不安,一直搅动着面前那杯早就应经冷掉了的咖啡。苏湘倒是平静得很,在看赵如风时,她觉得好笑,是觉得自己好笑,除了好笑,竟然没有任何感觉。
终于想到了怎么开口,赵如风说:
“你还和他在一起吗?”
“嗯。”
“你喜欢他?”
苏湘低着头,说:
“我是个傻子,不懂得什么是喜欢。”
赵如风不知是出于愤怒还是激动,他竟然紧紧地握住了苏湘的手:
“苏湘,是他逼我的,你回到我的身边吧,我们重新开始!”
苏湘抬头看着赵如风,眼底没有一丝情绪,赵如风在她眼里看到了无地自容的自己。颓然地放开握紧她手。苏湘提起手袋,看到这样的赵如风竟然觉得可怜,于是在走前对他说:
“我不怪你,真的!不是你,他也有其他办法!”
苏湘在学校里成了人人都知道的名人!她玩弄赵如风的感情,她在赵如风最艰难的时候弃他而去,她为了金钱成了别人包养的女人。所有人都觉得她肮脏,很多人都骂她是‘贱货’,连悦心看到她,都是一副恨不得把她扒皮削骨的样子。体育系最是讲义气,冲了一大群人过来,大有把她打死了才算数的气势,幸亏是被赶来的赵如风给拦着了。这下更多的人为赵如风鸣不平了。
几个女生趁乱冲上来就狠狠甩了她几个耳刮子,打得她的嘴角出血,耳朵‘嗡嗡’地直响,她的头发被抓得乱成了一团。
苏湘从来都是个不懂得解释的人,她觉得解释很累,还要把发生过的事情再回想一遍,于是她宁愿就这样也不去解释。甚至有时,她自己都会想,会不会真的是自己去勾引了任志卿,才让他像鬼一样缠着自己。可是她又凭什么呢?长得不漂亮,连任志卿都说她丑死了,是他见过最丑得女人;她也不聪明,就养鱼那件事,任志卿就骂她说是一头猪都比她聪明。这样的自己怎么勾引得了任志卿呢?就算有心都不一定能成,更何况她根本就无心。
她被打那天,刚好任志卿回来了。她一进门,管家就偷偷指着楼上虚掩着的门小声对她说:
“苏小姐,任先生回来了,心情不是很好,您自己小心点儿!”
于是苏湘蹑手蹑脚地往楼上走去,到了门边还特意把自己的头发理了理。开门进去,他闭着眼靠在书桌后面的椅子上。她不敢走太近,隔着桌子问他:
“你回来了啊?不是说,下个月才回来吗?”
任志卿突然睁开眼,脸色暗了下去:
“怎么,这是我的地方,我爱什么时候回来还要跟你说?”
苏湘最怕他生气时这样看着自己,于是把脸转到一边,嘴上嘟囔着:
“我又不是这个意思,生什么气嘛!”
他却突然从椅子上站起来,走到苏湘身边,抬起她的下巴,看了她的脸许久,竟然开心地笑了起来:
“被人打了?可怜兮兮的,像只小狗!”
苏湘见他是在嘲笑自己,心里的愤怒和委屈一下子就冒了上来。于是把他的手打掉,转身要走出他的房间。任志卿把她抓了回来,脸上还在笑:
“又不是我打你,你朝我撒什么气?”
“笑够了没?开心了吧?那我要回房了!”
她挣扎着,任志卿却不放,拉拉扯扯中,碰到了她被人狠狠扯掉头发的地方,她吃疼地轻轻喊了一声。任志卿竟然笑得更开心了:
“谁打的?在学校被打的?怎么,赵如风没帮你?”
她忍无可忍:
“任志卿,你是不是变态?你就是,变态,神经病!”
苏湘卯着劲骂他,任志卿一下就变脸了,把她推出去很远:
“你活该被人打死,滚,滚得远远的!”
任志卿让她‘滚’,她自然也不想呆着,连再看他一眼也没有就赌着气跑了。回到自己的房间,胡乱被子就躺了下去。
眼泪不争气地流了下来,想起赵如风,想起悦心,想起学校里的人。她想自己上辈子一定犯了什么卖国弑君的大罪,才会遇到任志卿,让他拿着自己的不堪来取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