展颜躺在硬硬的床板上,特想说,可不可以对病号好一点啊,咋不给我个褥子呢,硌死我了。正胡思乱想着,隐隐的听见几个人说着什么,最明显的就是那变态老头得瑟的声音。再到后来就彻底昏迷了。
展颜不知道,这是解毒必须的。一定要让身体适应环境,否则一旦寒气外泄,性命堪忧。
天霖再次为展颜诊脉,然后对他们说道:“好,时机已到,现在是这小孩身体最好的状态。你们要把内劲沉入丹田。师兄你的修为最高,你主要是帮他二人引导气息回转子时留有余劲,避免你们被寒气侵体。”
交代半晌后,又对洛依依说:“依依,熏炉里的艾叶加倍。”
“咳咳,师父还加吗。”洛依依被艾叶熏得眼泪直流。
天霖没有理会。
洛依依伸了伸舌头,暗骂自己是笨蛋。又多嘴了不是。再不多说一句话。
一时又瞧见躺在床上的小女孩,觉得她特可怜。不过她长得可真好看。好像画里的菩萨旁边的童女。看她娇娇弱弱的缩成一团,她应该很冷吧。犹豫了片刻,还是不忍心,还是拿来一床被褥给她盖上。
才把被子盖在那女孩身上,突然听见咬牙切齿的声音传来:“洛依依,你在干什么?嗯?谁让你多事了?嗯?你又闲的慌了?嗯?”
“师……师父,我就是看她可怜,我我……”洛依依想,难道我又做错了。吓得磕巴起来。
天霖怒了,“洛依依,你给我出去!立刻!马上!”
在天霖的咆哮中,洛依依一溜烟的跑出去。谁知又一溜烟的跑回来了。
看着要吐血的天霖,用蚊子般的声音道:“那个,被子。嘿嘿嘿。”抱走被子,这才出去。
天霖郁结不已,夏尚红洛欢,你们这是给我找的什么破徒弟。从来只有我气别人的分,哪想今日……千言万语总结出一句话:报应啊。
给展颜疗伤的地方选在了竹息园东北角的竹舍中。那竹舍雅致而简约,四面帘幔柔顺的垂在那里。
天霖把拓跋菀几人赶到百米以外的兴安亭。连天霖都没在里面,竹舍里只留下那三人。
拓跋菀着一身紫色束腰劲装,挽了个发髻斜斜的坠在右边,余发垂在肩膀,脚上蹬了一双羊皮半长靴。夏尚红的衣着与拓跋菀相似,只是把头发高高束起来,更多了几分英气。这是御风门女弟子的衣着,裙摆不拖沓,干净利落,练武十分方便。且不失美感。
拓跋菀此时眼睛紧紧地盯着那竹舍,一刻也不放松。夏尚红握起他的手,发现她手冰凉,起了一层薄汗。于是,紧紧地握住,什么话也没说。
过了许久,忽然看见那竹舍的帘幔像有了生命似的,疯狂飞舞起来。
不多时,忽的起了一层雾气,便什么也看不清了。
拓跋菀急道:“天师叔!”
“不必着急,这是意料之中的,看来他们很顺利。寒毒被逼出体内,正四处逃窜,遇见阳光就成了水汽。”天霖心中也是松了一口气。
后见那雾气渐散,帘幔静静地挂在哪了。笑道:“成了!”
展颜似乎做了个极不舒服的梦,自己好像在一个雾蒙蒙的甬道里,怎么找也找不到出口。急的心慌意乱,却不得章法。隐隐听见前方有个苍老而古怪苍凉歌声。展颜竖起耳朵,把心沉下,这才听清出,那不是唱歌,是古代佛家念诵的腔调!
那人念唱道:尔当入梦去,水流歌声断。
借汝十二载,缘故玉中留。
前路迷漫漫,月淡云来去。
紫微落凡尘,指引归家路!
听着那古怪的唱词,展颜似乎有些魔怔了。反复的念着:紫微落凡尘,指引归家路。什么意思,到底什么意思!
正思索着,陡然心脏一阵疼痛。身体让一股巨大的力量往上拽去。挣扎也是徒劳的,终是被拽出了甬道,离那声音越来越远。
展颜蓦地睁开眼睛,入眼青幔徐徐,心里松了一口气。她哑着嗓子叫了一声。
拓跋菀正在想是不是要去问问天霖小颜怎么还不醒,就听见小颜叫人了,赶紧掀开帐幔,激动道:“小颜!醒了就好,醒了就好!你已经睡了两天了!”
展颜清了清嗓子,道:“是吗?”
美人轻笑道:“无妨的,你睡得太久了,嗓子有些哑。小圆,快把蕃楸草甘草茶拿来。”
小圆喜笑颜开,道:“哎,就来。”小圆端过茶碗:“郡主可算是醒了,哎,可把我们担心坏了。郡主以后可别吓我们了。”
展颜赶紧喝了,咂巴咂巴嘴,“咦?我怎么觉不出味道来?”妈呀,可别是后遗症!
拓跋菀温柔地摸摸展颜毛茸茸的脑袋,道:“那是因为寒毒初拔,经络受寒已久,要渐渐恢复才行。你不光是没有味觉,触觉,痛觉也是慢慢恢复的。”
展颜听闻可已恢复的,也放下心,“哎,那我可好养活了,以后啊喂我吃白菜豆腐和鲍鱼燕窝都是一样的,娘,你得省多少钱啊!”
拓跋菀无奈的点了一下展颜的额头,“你啊!”
又好像想起了什么道:“娘跟你说啊,你不是想学轻功吗,所以娘想把你留在忘忧岛。怎么样?”
展颜转了转眼珠,说道“娘,你要走吗?”
“那也要等你的恢复一些再走,要不怎么放心呢?”
展颜抱着拓跋菀的腰,“娘也别走了,咱们在一块。”这位母亲不知道,自己真正的女儿已经不知道魂归何处。展颜对她心里有愧疚倒是真的。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我要是不穿越。是不是……不能再这么想了,在想自己就该剖腹自杀了。
到底是孩子啊,拓跋菀拍一拍展颜的背,“展颜听话啊。娘想让你拜娘的大师兄为师,你愿不愿意?”
“娘的大师兄?”好像是个脾气很好的帅哥,好诶!
“那就这么定了,一会你师父来看你。”
展颜奇怪,这个时代不是很尊师重道的吗?怎么会让师父来看徒弟?真真奇怪。
“不好吧,应该徒弟给师父请安才对吧!”
拓跋菀心下一惊,知道自己说错了话,连展颜都听出不对了。
“师娘说错了,娘看你身体不好,一时忘记了这个。”又补了句:“对了,还得好好感谢你师公,师叔,师伯。是他们一起救你的。”
转移话题诶,展颜看看她的脸色,就明白了,不对。有猫腻!
“对啊,我骨头都僵了,正好活动活动。那就走吧!”
拓跋菀带着展颜先去竹息园拜见项天涯。又去久凉苑拜谢了崔玉郎。只是这崔玉郎,还是那副老样子,带搭不惜理的。她母女二人呆了片刻就离开了。
路上展颜随口道:“那师伯怎么那么不爱说话?声带出问题了?”
拓跋菀语气有些严厉道:“别浑说,你师伯就是那个性子,人却是极好地。”师兄这大恩大德阿菀记下了。
展颜吐了吐舌头,“哦。知道了。现在要去师父那了吧。”
拓跋菀循循善诱道:“嗯。展颜你要知道感恩啊。人家可以不救你的,你不能当做理所应当。知道吗?”
“我错了,以后再也不会了。”展颜暗骂自己说错了话。这是她一贯的说话风格,对待熟悉的人才会口不择言。其实没啥实际意义。看来以后要注意,因为这个,在现代就得罪不少人。何况是住注重礼仪的古代?嗯,得改。
“好,知错就好。还有一会要乖啊!”说着帮展颜整理了一下衣服。展颜想:真是奇怪,在怪老头那里都没见她这样。难道是……八卦呦。
出了久凉苑,再出稍显狭促的门厅,趁步连廊依墙一段,景象豁然顿开,纵目四顾,己身处一片紫色蔷薇的花影之下。园门并不多大,只是觉得雅读朴素,想来主人是个懂得生活的人。
展颜指着那牌匾,一脸懵懂的问:“菀园?娘,怎么跟你一个名字啊?”
拓跋菀,随口道:“凑巧而已。”
就知道你会这么说。展颜不在多问。
菀园是吗。嘿嘿嘿。见到这个有些个耐人寻味的东西就呼之欲出了。
进了园门,就见一湾清流穿园而过。近处的苔藓侵蚀了岸上的石头,绿水荡漾着落花,那景致美不胜收。远处连堂和修墙衬着垂柳,幻化成斑驳的影子,稀稀疏疏地印在墙上。这园子有种归隐脱俗的意境。
展颜一时看迷了眼,“哇!好美啊。生活在这里的人好幸福啊!”
一个清朗的声音道:“展颜喜欢,以后就住在这里怎么样?”
拓跋菀脸上露出温婉的神情,道:“师兄,那可不行,不合规矩。”
“阿菀,咱御风门的人不守规矩又怎么样?是不是展颜?”说着,蹲下身子,抱起展颜,眼神里有种说不出道不明的情绪在里面。
又来了,又来了。展颜都懒得脸红了。回头看着拓跋菀道:“嘻嘻,我还是听我娘亲的。”这位大叔真是很好看呢,他长得不像洛欢那样有攻击性。走的是一种温雅亲民的路线。
项佐行想了想,道:“那就这样,这个园子甚大。南边住着你的师兄。紧东边有个独门独户的院落。叫做绮语阁,精致典雅不亚与此。最适合你住。对了你还有个师姐。他们过节回家了。等行完拜师礼之后就和你师姐一起搬进来。这样可好?”说完眼睛看着拓跋菀。那小眼神,期待中带着祈求。
拓跋菀心中失笑,知道这是他想多和女儿接近,促进父女感情。罢了。就随他吧。
展颜倒是一拍手,道:“好诶!娘,我喜欢这里!”
项佐行眼神灼灼的道:“喜欢就好!”这是我闺女啊,怎么看都顺眼,阿菀真是能干。
拓跋菀目光温柔看着这父女二人人和谐的一幕,微微一笑,也不再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