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谧。
极度静谧。
安静到连自己的呼吸和心跳声都听得清清楚楚。
清蛮独自一人走在暗无天日的黑暗中。前方有一点莹莹的蓝光。
她走的时间很久,久到她自己都不知道有多久。
一口躺在刻着古怪花纹的黑石上的精美棺木。。
精神恍惚,迷蒙间棺木已经被揭开,只能看到躺在里面的人玄服镶金,一身古衣磅礴大气,胸口上的纯金吊坠装饰华丽精巧,宽口大袖,黑玉做成的腰带好看至极。
一步一步地接近棺木中的人。渐渐看清那是一身复杂华美的服饰,奢华绝丽,戴在头上的精美头饰更是巧夺天工,美伦美奂,三千青丝漆黑如瀑,披散在同样漆黑的棺木中。薄薄的黑纱轻拢在脸庞上,绝美的面容朦朦胧胧。
少女低下头去扯那一层薄纱,黑色的薄纱顺着肌肤簌簌滑落,棺木里死去的人似乎只是睡着了。
但一睡,就是千年。
“醒了。”
睁眼,屋外艳阳高照,风和日丽。
清蛮揉了揉惺忪的眼睛,看清了坐在对面的人,迷迷糊糊细声地“嗯”了一声。
“睡着的时候,脸色很不好,做梦了?”千汀随口问,清蛮也随口答:“是。”
精神很不好,做过了这个梦,整个人都变得很不好。
“梦见什么了?”
“嗯······棺材。”“噗——”
一口来不及咽下去的茶水,就这样毫无预料地被一个帅哥喷了出来。清蛮面无表情地看着桌子上的茶渍,心里想:皇都里的姑娘看见了会怎么样呢?
人生观应该会崩溃。她心不在焉地想。
她的心眼有时候也是蔫儿坏的。
“我刚才问过了桃姬。”千汀咳嗽几声,尴尬地掩饰过去。示意她听他说话,“她承认是她干的,但是怎么杀的,她没有映象。只知道,等回复神智的时候,那个男人已经死了。而她全身都是血,身上,嘴里都是。此外,没有其他人。”
“被······咬死的?”真是出乎意料的死法。
但是,弦歌说,不是中了毒么?清蛮皱眉,难道是吃了什么东西导致的误会?
“只是,她说,她当时听到了一阵声音。”千汀正色,“也许是错觉,可是她说,朦胧间,有一阵铃声。”
铃声。
清蛮下意识避开他的目光:“我知道了。”
她装得一点事儿也没有。
演技真高明。
·······
正在和弦歌说话的男孩子气质卓越,清秀俊俏。年纪小小,眉眼未曾长得开,气质却是呼之欲出。“他们已经开始怀疑你了。下一步怎么办呢?”
弦歌闭眼,轻轻笑了笑:“不用,他们会自己找过来的。什么都不用做。”
“嗯?为什么?”他不解地问。
“以前我想得太复杂。”弦歌的笑带着点微微的凉意,“没想到居然都这么简单。”
“所以,我也要简单行事,老实交代就可以。”
他伸出一只手指,放在嘴唇上,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言语放得很轻:“你不要急······整件事,相当简单。”
·······
冰天雪地。
刮在身上的风是冷的,打在身上的雪花也是冷的。天是灰的,地上却是白到一望无际。远处的雪山重重叠叠,看不到尽头,寒气从脚底渗进心里。
清蛮伸出手,一颗晶莹的雪花落在她细小的手掌心里。大雪纷纷,落了她一身,身上的官服不知何时变成了一席暖和的白色狐裘,兜帽散散地扣在头上,微卷的海蓝色发在大风中摇摇摆摆,时不刮过她小小的脸庞。
细微的铃声,在一片大雪纷飞中空灵地响。远方有模糊的人影渐渐走近她,那身影模糊得很,清蛮只看见他走得跌跌撞撞,仿佛下一步就会跌倒在雪地里。铃响由远及近,由模糊破碎变得清晰异常。
少女闭了闭眼睛,下一秒猛地睁开,语气冷然:“你还知道什么?!有本事当面同我说说看,不要玩这些无聊的幻境。”
“敢问姑娘芳名?”远处走上前来的男人眉眼清秀好看,带着三分缥缈的神秘仙气,,一头银发直垂到腰间,语气柔软,笑容淡淡却好看。
清蛮蓦地不可思议地瞪大眼睛,最终还是轻声叫出一个名字:“琉璃。”
“在下,玉琉璃。”银发男人对她展颜一笑,在满山的雪暴中规矩地对她行礼,笑颜如玉,一双细长的眼好似会说话。
清蛮承认,有时候,陷进去,真是一眼都嫌太长。
三声清脆的击掌,眼前的一切都如雾般散去。巍峨的雪山,铺天盖地的雪暴,身上的白狐裘和薄薄的一层雪花,还有,面前如暖玉般的男子。如梦一样,醒过来的时候,才发现一切都是一场空。
“好美的初识。”
弦歌黑衣黑发,银色的耳坠在黑底色里灼灼生辉,他站在不远处的前方,漫不经心地把玩着手腕上的金色铃铛,玩够了,便抬起眼往她这边似乎是有意无意地瞟了一眼。那双眼也是细长的,却不似琉璃那样不染纤尘,而是历经红尘般的深沉。
他给她的印象从来不曾变过——这个人,有着深不见底的眼神。
“我知道你会来找我的,但是没想到要这么久。”弦歌随便挑个地方坐下,月光从外面斜斜照进来,带进几分寒意。
“原来你是幻术师。”
不仅仅是,是顶尖的幻术高手。
弦歌对她挑起一个透着点恶作剧的笑容:“没想到?”
这个大陆上不是没有幻术师,而是有,却很少,少得可怜。
幻术攻的是心,心要是坏了,身体就会跟着坏掉;心要是死了,身体也就跟着死了。
曾经听人说过,武力,只能让肉体臣服于你。在心上的打击,却能让灵魂崩溃。
“弦歌,”少女的语气不是在问他,而是在陈述事实,“毒,是你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