炎卓是南边属国的皇子,身份地位摆在那里,尸身自然无法就那么放在大理寺整天被人看过来瞧过去。又不是看了就能收钱的展览品,再说他死在这里实在是面子上交不了差。朝野上下一番商议后,便决定将身体暂时放置于皇隐寺中,等到帝族的使者来了再转交。
只是苦了清蛮,为了差个案还得翻山越岭地去皇隐寺。
炎卓的灵堂早已点上上千只火烛,望着摆在四周的香油缸,清蛮总有一种这里即将被火葬的预感······
挂在杆上经幡被夜风鼓起,此时已是四更。整个殿内静谧到诡异,更是多了几分骇人的气息。弦歌随手取过一只火烛,走到棺材旁边,将烛贴近死去的人的脸,随后缓缓下移,照到他脖子上那个触目惊心的巨大撕裂伤口。
身体泛白,的确是失血过多。弦歌毫不介意的拉起死人的手,细细观察死人的手指。片刻后,他把手放回原位,回头想招呼清蛮,却看见清蛮站在远远的地方,脸色上略略有点不自然。还带点苍白。
弦歌常年是和死人打交道的,所以对于这些不太在意。完全没想到在清蛮的眼里,弦歌刚刚的一系列动作简直就是在挑战极限。
“炎卓的确是失血过多。”弦歌随手摸了块布擦手,他走到清蛮身边,却没有下文了。听得清蛮莫名其妙。
“然后呢?”
“死了啊。”
强忍住想把眼前这人这张好看的脸打成猪头的冲动——好吧,不一定打得过。清蛮呼出一口气:“那你看半天是在干嘛?!”
“你只是问我接下来他怎么了——明摆着,死了。”弦歌歪了歪头,露出一分不经意的狡黠,“却没问我,失血过多之前是个什么情况。”
少女抿着嘴唇不满地看他,几乎要被他说话只说一半的习惯给逼疯了:“所以呢?”
“他的指甲是蓝色。中毒。”弦歌轻描淡写。
佩服啊佩服。
这一下本来是要夸他的,但是弦歌忽然对她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有人来了。”
“是守夜的人吧?”清蛮随口接话,结果就是被弦歌赏了一对白眼。
“四更时分既然我们来的时候就不在殿内,其他的时候还能指望么?”弦歌说到这里,脸上浮现出一丝玩味,“如果不是——那就是······”
他的话没有说下去,这个人就要到了。
“躲起来。”弦歌伸手今晚第三次捉住她的手腕,轻车熟路地牵着她往殿内走去,一边四处张望可以藏身的地方。
接着少女便有了想哭的冲动。
清蛮在心里问候朝堂上下的臣子祖宗——为什么就一定要把身体放在庙里?
弦歌倒是没有什么不满,他的目光在遍寻无果之后,停在了那口大红棺材上。
根据这个家伙的离谱程度和非人程度,清蛮电光火石之间就知道了他在想什么。
“我不要!!!”她压低声音,同时咬牙切齿。
“没选择。”弦歌拖着她走到放置灵柩的棺桲边上,翻身跃进同时将挣扎的清蛮也一并拖了进去。
弦歌仰躺在炎卓的身体上,清蛮则是没有选择地趴在他身上,这样的姿势就免不了与尸体面对面。
那苍白的脸色,脖子上的巨大裂口,宛若死不瞑目般的表情。让清蛮产生了一种下一刻就会诈尸的错觉。
如此近距离的接触,实在是对心脏的挑战,清蛮整个人都不由自主地瑟瑟发起抖来。
弦歌拍了拍她,让她放松。
把两人逼近棺材里的人终于姗姗来迟。弦歌侧耳听去,忽的又是一笑:“女人······而且还不会武艺。”他的语声细细的,却又恰好能让清蛮听清。
一个不会武艺的女人能把他们两个逼到棺材躺在死人身上,呵呵,清蛮在心中无声地控诉:今年的运道还敢不敢再背一点?!
“炎卓公子······”
女人的声音带了一丝哭腔。
清蛮在棺材里听得真切,她仔细一想:“桃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