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宫今日出大热闹了,千汀殿下在习武场练习箭技,而他的靶子,却是一个五花大绑的活生生的大活妖。
又一只羽箭堪堪擦过衣角,划出一道血痕,牢牢钉在黑衣领队背后的草靶上。
成为猎物的妖怪僵直地站在那里,连一丝的抖动都不敢。
此时的生,倒不如死。
“殿下,用平民来练习箭技,恐怕会落个口实。”身边侍奉的小黄门毕恭毕敬地取过一只羽箭,同时不忘劝阻。
“这种求情的话,你跟我说可一点用都没有,”千汀搭弦,瞄准,扯弦,放箭,“嗖”得一声清响,箭再次中靶。
同时又一次避开了要害部位。
“求情,还是找晴公主更有用些。”千汀眯眼,不紧不慢地说出这么一句话。
效果立竿见影。
“求情,管晴儿求什么情?!你在这里做这种荒唐事,却要找你妹妹求情!简直就是胡闹!!!”习武场外传来愤怒的斥责声,千汀则是不慌不忙地撩起衣摆,对着声音的主人盈盈叩拜,语声嘹亮:“陛下圣安!”
“三弟,这就是你的不是了——我国一向是以民为本,如今你却反其道而行之,这······恐怕不太妥当吧?”
千汀抬起眼,望向背着光徐徐走来的自家兄弟,他嘴里说着叹息不争的话,对着他却露出了一个恶毒的微笑。
笑里藏刀,绵里藏针,大概不过于此。
千汀眼角一弯,朗声道:“父皇,孩儿说过,这事儿得去找晴儿求情,是有其中的道理的。因为此妖——”
他抬起一只手,冷冷指向被捆在那里无法动弹的黑衣领队:“伤了我龙皇国唯一的公主——父皇的掌上明珠——千晴!”
“他罪该万死!”千汀不知道这是他佯装出的愤怒,还是真正的怒气。
“哎呀!皇妹怎么了?!”千颖露出大惊失色的表情,担忧之情油然于表。
“父皇定还记得,南边属国的公子——炎卓公子于皇都意外身死的事儿。这案子,是被交给了晴儿手底下的大理寺去查的。”千汀语声一冷,眉头紧皱,平生出三分愤慨来,“前几日,妹妹刚刚得了些蛛丝马迹,原来炎卓公子实际上乃是中毒身亡,身上的巨大伤口只不过是掩人耳目的障眼法罢了。”
“那一日,晴儿刚查到这些证据没多久,大理寺中就出了事。一伙黑衣刺客潜进了大理寺的地牢,想要杀了证人桃姬姑娘,毁尸灭迹。幸亏晴儿及时发现,虽是尽力阻止——但,晴儿自己也受了伤······太医说,若是施救的时机再晚片刻,怕就是······”
千汀低下头,语音渐低,一副后怕不已的神情。
“岂有此理!真是岂有此理!!!”妖皇怒极,“你妹妹既然受伤,我为何又不知道?!本皇还等着你来告诉本皇么?!”
“晴儿说,因为炎卓公子的事,父皇已经够烦心的了。又说,她自己终归没事,也就算了,还央我私下为她处理便是。”
“但晴儿不但是孩儿唯一的妹妹,也是父皇唯一的女儿啊!儿臣还是觉得,此事要禀报父皇,让父皇定夺,严惩这些胆大妄为的此刻,为妹妹做主!!!”
妖皇也眉头紧皱地与千汀对视着,这一对父子很像,皱起眉头来的样子简直一模一样。只是一个已经老了,一个却是翩翩的年轻公子。
他看了这个与自己很相像的儿子很久。
千汀也看着这个与自己很像的父亲很久。
没有丝毫的退缩,也没有怯弱。
妖皇把脸别了过去,不再看他。
“把他给我带上来,孤要亲自审问!”妖皇不再看千汀,而是对着蹒跚走来的黑衣领队怒目而视,“谁让你这么做的?说!!!孤还能给你个痛快的死法!”
黑衣领队被人按倒在地,一言不发。
忽然间他又有一种异样的感觉,于是他不解地抬头去看,望见千汀的时候,瞳孔猛地一缩。
千汀手里捏着一支普通的发钗,只露出头尾给他瞟了几眼,又不动声色地收回去。随后对他偷偷展颜一笑,仿佛刚才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
黑衣领队的眼神,终于开始慌了。
“如果你依旧不说,那就杀了你也无事。但是,和你有关系的也不只一两个,总谁知道你是在为谁卖命的吧?”千汀对着妖皇冷声道:“儿臣恳请父皇实行连坐之法!!!斩草除根!株连三族,让天下群妖知道,犯我皇族者,定不轻饶!”
豆大的汗珠从黑衣领队的额上滚下,他抬头拼命看向站在自己面前的所有人,眼眶就突然红了,然后沙哑着嗓音开口,声音颤抖着却极度坚定:“是——右相大人让我这么做的!”
所有人统一看向面色忽然煞白的右相,他便尖着嗓子大叫:“荒谬!诬陷,陛下,这是诬陷!!!”
“我家中有右相大人写与我的书信,最后一封就是命我除去桃姬。以绝后患!”
黑衣领队继续爆猛料。
右相便双膝一软对着妖皇跪下,不住地磕头:“陛下!冤枉!冤枉!天大的冤枉啊!”
他此时的丑态让千汀想起前几日看过的戏剧里的丑角。没什么作用,就是来闹闹场面的无用之妖。
“是不是冤枉,等孤看过了他所谓的书信再说吧!”妖皇挥手,冷酷无情“带下去!压进大牢!至于她——”
他一脸厌恶地看向伏在地上的黑衣领队:“杀了——拖去喂狗!至于炎卓的案子——”他又是一个微小的停顿。
一丝诡异的笑同时浮现在他已经老去的面容上:“那就由孤亲自来审!”
······
千汀拿起一壶酒,递给身后的小黄门:“去赏了他。好歹说了实话。”
“可事情,却不如设想的那样如意。原本以为是千颖殿下派来的刺客,却成了右相的手笔。妖皇陛下还说要亲自审这案子,你就不怕穿帮?”
弦歌接过那只漂亮的酒壶,放在手里掂了掂,微笑道。
“右相可是千颖的舅舅······也不算是没什么收获。只不过,父皇亲自审案,的确麻烦。”
千汀回过头,不再说话,只是对着弦歌似笑非笑地勾了勾唇角。
弦歌眨了眨眼睛,片刻后,他笑答:“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