登陆注册
974200000012

第12章 蔷薇(2) (2)

蔷薇无可奈何,她知道王辉的脑子,无法与他有更流畅的交流。而且,蔷薇让王辉出去蹬三轮车,完全是想让他在自己无法挣钱时,给家里弄点补贴,而并没有将整个家庭寄托给他,所以,她现在最大的希望,就是自己的嗓子快点好起来。蔷薇开始吃各种保护嗓子的药物。为了让嗓子更好地休息,她甚至在家里尽量少说话。这样,蔷薇过了一段近乎沉默的生活。

时间一晃又过了十多天,蔷薇的嗓子也恢复得差不多了。于是,她又开始跟随罗纹四处奔走。随着蔷薇重新开始替人哭丧,家里的经济危机也逐渐缓和。可是,因为她在外面四处闯荡,很少回家,所以对家里格外担心。蔷薇总觉得那些莫名其妙的麻烦就像一颗炸弹,说不定什么时候就爆炸了。事实上,蔷薇的担忧犹如谶语。这个命运坎坷的女人,似乎注定要在今年遭受所有的打击。

那天下午,蔷薇接到了一个电话,电话里传来的话让蔷薇感到不可思议和无比震惊。尽管蔷薇不想再到罗纹那里去借钱了,可是,当她接到电话后,还是不得不硬着头皮、厚着脸皮去找了罗纹,因为她必须第一时间把王辉领回来。从罗纹那里出来,蔷薇直接去了派出所。一路上,蔷薇都在想,王辉怎么会去搞传销?

那天蔷薇真的生气了,这些年来,她还从未对王辉发这么大的脾气。她不明白,自己离开家也没多久,怎么就闹出这么大的事了呢?回家的路上,蔷薇气冲冲的,像头怒气冲天的犀牛。王辉却如沉默的羔羊跟在后面,一言不发。

刚进家门,蔷薇就开始了拷问。她黑着一张脸,手不停地挥舞着。蔷薇吼着说,你说说,这是怎么回事,到底是怎么回事。王辉不敢正眼看蔷薇,他只得把呆滞的目光投在地板上。蔷薇加重了说话的语气,她几乎就是在咆哮。她问,你为什么不说话?接着她上前推了王辉一把说,你今天得把这事跟我说清楚。王辉趔趄了一下,用老鼠一样的眼神看了看蔷薇,半天才嗫嚅道,这有什么好说的?我也不知道自己犯了什么事,就这么被逮住了。蔷薇猛然地站了起起来,气得直跺脚。她几乎就要哭出了,但喉咙却被哽住了。蔷薇仿佛快断气了一样,她说,你呀,你呀。然后是一声长长的叹息。

其实,事情非常简单,王辉被骗了。不愿意再去蹬三轮车的王辉,重新回到了父母去世之前的生活状态,在家里闲着。就在他无所事事时,一个人给他带来了一个看似很好,实际上却是将他引入骗局的消息。

将蔷薇的丈夫王辉引入骗局的是他的一个远房表哥,他们之间感情还不错,只是父母去世后,很少见面了。这次见面让王辉兴奋不已,因为不仅与表哥见了面,而且他还给自己带来了发财的机会。当天,王辉听到最多的词语就是钱。整个下午,表哥都在给王辉算账。听表哥说,只要发展得好,将来会有无数个下手替自己挣钱,这让王辉有点激动。这天,王辉第一次听说自己也可能发大财,甚至变身百万富翁。在表哥天花乱坠的诉说里,王辉知道自己将要做一种老年保健产品的推销。表哥说,现在的人口结构决定了老年用品的市场,这简直就是个聚宝盆。就在夜幕即将来临时,王辉下定决心,跟表哥一起做生意。

第二天,王辉并未征求蔷薇的意见,就拿出了家里仅有的一点积蓄,在表哥的带领下,从一家公司里买了几盒据说能包治百病的甘油。蔷薇不在的那些日子,蔷薇的丈夫王辉就在他们院子里推销甘油。虽然大多数人知道王辉的脑子有问题而没有搭理他,但却不保证所有人都如此清醒。在健康问题面前,部分人忽略了王辉的脑子,而选择了上当。后来媒体报道此事后,大家才知道这种甘油不但没有保健作用,而且还含有致癌物质。幸好,王辉与他表哥在一个窝点从事交易时被工商部门和派出所抓获。否则,不知还有多少人会跟着王辉一起上当。

尽管院子里的邻居都说怪自己当时糊涂,但蔷薇还是觉得心有愧疚,她带着王辉,挨着给大家道了歉。回家后,蔷薇感到万分沮丧,她没想到王辉竟然是这样一个麻烦的人。王辉父母还在世时,她从没觉得王辉的情况有这么糟糕。当然,这不是说她后悔当初嫁给了王辉,而是生活确实让她无所适从。现在,蔷薇根本不能像以前那样放心地奔波了,她还得考虑王辉,说不定他就会给自己惹点什么事出来。在郁闷还未完全消除时,蔷薇黑着脸对王辉说,以后你哪儿也别去,就在家给我呆着,好好照顾女儿就是了。王辉斜着眼睛,胆怯地看着蔷薇,没有说话。也不知道他是无话可说呢,还是有话不敢说。

没有蔷薇的允许,王辉真的就不再有任何想法了,他竟然真的把那颗充满了奇怪想法的脑子管住了。但人们看到的王辉,成天在院子里走来走去,嘴里还不断地自言自语。有些嘴快的人对蔷薇说,你们家王辉怎么啦?感觉病情比以前严重了。但蔷薇并未把这话放在心上,她知道王辉,虽然不是个正常人,但也坏不到哪里去。而真正让蔷薇担心的,却是女儿王芳。蔷薇已经很长时间没有关心过女儿了,今年发生了很多事情,她忙得几乎没有精力考虑这些。但命运仿佛在今年特别爱跟蔷薇作对,困难总是一个接着一个,似乎不想让蔷薇喘口气。就在蔷薇把王辉从派出所领回来半个月后,女儿王芳就出事了。

这事深深刺痛了蔷薇的心。

蔷薇在一个周末的早晨知道了女儿的事,当时她脑子一下就懵了。那天,蔷薇早就醒了,但她感觉到身子很沉,根本不想起床。她赖在床上,脑子里胡思乱想。蔷薇在为未来的生活考虑,她想改变一下现状。蔷薇觉得,只要努力,一切都将更美好。与此同时,蔷薇也很担心,说不定又会有什么麻烦突如其来。现在,蔷薇最害怕生活中那些突如其来的事情,这种没有任何心理准备的突然袭击,让她感到不知所措,心力憔悴。这时,卫生间里的声响分散了蔷薇的注意力。这声响让她想起了前几天的声响,同样是在早晨,同样是在卫生间。更关键的是,声响的制造者,同样是女儿王芳。想起这些,蔷薇感觉到了事态的严重。

蔷薇立即起身来到了卫生间,她看见了伏在水池边红着脸呕吐的女儿。凭着女人的直觉,她似乎明白了事情的真相。但是,蔷薇此刻宁愿不相信直觉,她依然想亲口从女儿的口中得到答案。蔷薇小心翼翼地问,你是不是感冒了?王芳结巴着说可能是吧。蔷薇接着又小心翼翼地问,你是不是没有生病,而是有了其他事情?王芳又结巴着说可能是吧。蔷薇依然小心翼翼地问,你是不是怀孕了?王芳结巴得更厉害了,她说可能是吧。最后这句话彻底伤了蔷薇的心,尽管她有了足够的心理准备。蔷薇立即关上了卫生间的门,压着嗓子问,你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王芳这时把青春期的叛逆推向了极致,面对母亲的责问,她一概以沉默应对。蔷薇多么希望女儿能把事情的原委说清楚,哪怕她是吞吞吐吐,结结巴巴。但是,王芳始终死死地闭着嘴巴。蔷薇看着镜子里女儿那颗倔强地垂着的脑袋,怒火从她的心底窜了出来,手不自觉地就挥舞起来了。刹那间,王芳的脸上被贴上了一个巴掌印。

王芳一把推开蔷薇,捂着脸回到了她的卧室,把门紧紧地锁上了。她倒在床上,觉得委屈极了。其实,王芳自己也不清楚肚子里的孩子是谁的。她只知道在喝了一杯饮料之后就晕了过去,醒来时感觉到下体已经遭到袭击了。

事情的起因是这样的:蔷薇的女儿王芳本就是个自卑、脆弱的孩子,她从小就在讥讽和嘲笑中长大。她的伙伴们都笑她有一个傻子父亲,一旦她偶尔做出什么不同寻常的举动,大家都说她有可能遗传了父亲的病。渐渐地,王芳开始主动与人疏远。后来,因为蔷薇开始替人哭丧,这又给别人讥讽和嘲笑王芳提供了素材。王芳总是感觉有无数双眼睛在盯着自己,她时刻想着的是逃亡,逃离人们的视线。从此,王芳从一个开朗活泼的女孩,彻底变成了一个性格孤僻、少言寡语的问题少年。然而,她却从不把这些感受说给父母听。因为父亲是个傻子,说了也白说;因为母亲是个替人哭丧的,成天四处奔波,也无暇顾及她的感受。在今年家庭遭受一连串变故之后,王芳把自己的感受说给了在网上认识的一个网友。而这位网友的善解人意也成功地俘获了王芳,她主动约见了这位从未谋面的男人。在那个沉闷的夜晚,王芳按时去了对方约定的酒店。

事情的结局是这样的:蔷薇的女儿王芳见到了两个年龄比自己大很多的男人,她开始很吃惊,以为认错人了。但经过简短的交流之后,她知道其中那个比较胖的男人就是那位网友。胖男人说,为了不使气氛尴尬,他特地带了一位朋友。这时候王芳已经有些胆怯了,但她也不好立即转身就走。她的想法是,坐下来聊几句就借口离开。胖男人对王芳很好,见面就问她心中的那些烦恼还在吗。王芳说不在了,谢谢你。然后,胖男人就直截了当地说,喝杯水吧。王芳随意地抓起了桌子上的水杯,轻轻地喝了一点。后来的事,王芳已经不记得了,她只知道醒来后一个人一丝不挂地躺在陌生的床上,下身湿漉漉的。王芳后悔极了,泪水肆无忌惮地奔流出来。但是,一切都木已成舟,她想把这件事当成深刻的教训。可令王芳没有想到的是,她竟然怀孕了。怀孕让王芳惴惴不安,她不知道该如何处理这事。就在这时,蔷薇知道了。王芳自己都有些怀疑,她可能是主动让妈妈知道的,因为她自己确实走投无路了。

如果说其他事情蔷薇还能应付的话,女儿的事让她真的彻底地迷失了方向。但是,残局总得收拾,所以蔷薇只得忍着泪水,把女儿带到了医院。为了顾及女儿的名声,害怕在医院里碰见熟人,蔷薇把女儿带到了附近一个郊县去做人流手术。在去医院的路上,蔷薇总是长吁短叹,她想起了几十年前的自己,她隐约感觉女儿在重复着自己的命运。这真是一件可悲的事情。蔷薇这些年坚强地活着,就是不希望女儿重复自己的命运。可面对残酷和无奈的现实,她感到心正在滴血。后来在医院手术室时,蔷薇没有留下陪女儿。她不希望在自己脑海里留下这段记忆,也希望女儿的脑子在这一段处于空白。

现在已是盛夏时节,院子里的蔷薇花骄傲地盛开着,使这个狭小的空间充满了生命的气息和张力。蔷薇为王芳请了病假,而她自己也放弃了工作,在家精心照料这个让她心痛的女儿。蔷薇想起当年自己一个人孤独地躺在病床上的滋味,她不希望女儿也有这种感受。蔷薇希望女儿能像院子里怒放的蔷薇花一样,绚丽与坚强。

同类推荐
  • 胡同

    胡同

    那一年,我的小寒妹死了。那一年,一场红色狂飙席卷而来。那一年,小雅宝胡同里产生出很多故事……这是一部历史小说,坊间少见。全书通过一个孩子天真的双眼,写文化大革命初期北京一隅,写当时社会的混乱无序、人性泯灭及道德沦丧对一颗幼小心灵的冲击。
  • 七班外传

    七班外传

    《七班外传》一位喜欢孩子的老师;一群追求个性的学生;一个快乐团结的班级;一方多姿多彩的校园。
  • 窄门

    窄门

    《窄门》由杨小凡所著,长篇小说《窄门》里的少女鱼儿来自农村,本性淳朴,为了改变命运,随波逐流来到光怪陆离、浮躁喧嚣的城市,一路走来,先后遭遇到了善意的公务员许明,贪婪但对她不乏真情的贪官老杜,以及贪图她青春美色的副市长周政。最终她失去了纯真本性,迷失在城市的物欲横流中。走进了窄门,等待她的只能是毁灭。
  • 古龙文集:离别钩·霸王枪

    古龙文集:离别钩·霸王枪

    这本书里有两种武器,对应着两种人性力量:戒骄和勇气。《离别钩》中,狄青麟冷血无情,刀法无双,不把捕快杨峥放在眼里。但杨峥手中只为相聚而重出江湖的离别钩,会让狄青麟的骄傲付出代价。《霸王枪》中,一位只手遮天的神秘人物犯下累累财案命案,但他的势力之大、能力之强吓退所有英雄。唯有聪明的丁喜携“神拳小诸葛”邓定侯和“霸王枪”王小姐,凭三人之勇,做到了所有人认为绝对做不到的事。
  • 月牙儿(老舍小说精选集)

    月牙儿(老舍小说精选集)

    本书选录了老舍最具代表性的中短篇小说,如《月牙儿》、《我这一辈子》、《断魂枪》、《不说谎的人》等。《月牙儿》描写了母女两代妓女悲惨的生活遭遇,深刻反映了20世纪上半叶中国城市贫民的生存状态,由小家庭、小人物的悲剧折射出一段历史的沧桑与悲怆。《我这一辈子》描写了一个旧时代普通巡警的坎坷一生,这也是老舍第一个创作黄金时期的压轴作品,格外具有挺拔于时代的进步气息。《断魂枪》通过一个老镖师的失意境遇折射出普通人在历史大变迁中的无奈和孤独,短小的篇幅里充满了苍凉和怅然的意味,让人回味不尽。
热门推荐
  • 我听到了你的许愿

    我听到了你的许愿

    谁也不知道在这片末日的土地上,那个到处嚷嚷着完成别人愿望的柯林想干什么,神经病吗?你说他是好人吧,可他接到最多的许愿就是杀人;你说他是坏人吧,他也会和毫不嫌弃,一脸平和的与贫民交谈。有记者采访他,问他觉得自己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呢?柯林说,我是神!
  • EXO之是命不是梦

    EXO之是命不是梦

    你真的不记得我了吗?一次车祸的发生,我在你心里就是没有任何印象,一次次相遇,感觉呢?
  • 梨香魂

    梨香魂

    一株开着血色梨花的奇树,一个不懈探究的路客,一段埋在梨花树下数十年的往事。商人沈易偶然路过临仙镇时遇到谢家破败旧苑中血色梨花奇事,一番探究之后才知道那树下埋着的多年诡异凄美纠结的故事,掘开树根,找到附着一女子怨魂的玉糯色并蕙簪子,他一路携着簪子游历到千里之外的南蛮之地……这里等着沈易的是蛊虫与瘴毒,更是死亡与重生。梨花魂,雪簪灵,南蛮巫,决情坚。那数十年前的恩怨纠葛,随着女子借南蛮巫蛊之术的重生又要血淋琳揭裂开来!然而,重生后的她,在数十年后的旧地,在大仇得报后的畅快之后,又终是只剩得世人的唏嘘涕泪和无尽消魂。香魂终有消散时,零落枯华满衣裳。
  • 狮子的心

    狮子的心

    小雌狮白雪生来毛色纯白,好似乞力马扎罗山巅上终年不化的积雪,十分漂亮。然而,这是一种不祥的颜色。自古以来,非洲狮的皮毛都是金黄色的,与金色的草原浑然一体。这既是狮群狩猎时的伪装色,也是幼狮的天然保护色。白雪醒目的毛色暴露了同胞的行踪,给狮群带来接二连三的灾难……在环境极度恶劣的纳特龙盐湖边,失去父母的小狮子白雪学会了隐蔽自己,学会了狩猎,不放弃任何生存的希望——因为它相信自己有着一颗狮子的心。多年之后,白雪成为了草原上最优秀的猎手。它的勇敢、它的机智、它的善意,使它重新赢得了狮群的信任。然而,当白雪重新回归狮群时,它雪白的毛色又会给狮群带来怎样的命运?
  • 让孩子更聪明的成长故事(青少年心灵成长直通车)

    让孩子更聪明的成长故事(青少年心灵成长直通车)

    《让孩子更聪明的成长故事(青少年心灵成长直通车)》包括百变的老鼠、生死较量、鹰的回答、和老虎对视等成长故事。
  • 银色炼金师

    银色炼金师

    希斯摩多大陆上,人类与魔族的战争已经进行了好几个世纪。最后人类勇士们在大法师希斯托的带领下,击退了魔族,炸毁了魔族通往希斯摩多世界的通道,还把魔族首领艾尔德那封印在了寒冷的北风之地。为此,希斯托付出了生命的代价,永远守护着封印之地。然而,希斯摩多人们的平静没有维持多久。黑暗商人为了自己的利益,又悄悄地打通了连接魔族的通道....
  • 爱情驻世

    爱情驻世

    在一所大学,主人公魏云燕与蒲翔的爱情成长故事。
  • 当人类不再为霸主之后

    当人类不再为霸主之后

    人类的超现代文明消失之后,已经沦落为快要绝种的生物,各种异族,各种强大生物降临,不改变,便消失。意外进入异界之人,能否改变这一切?
  • 腹黑总裁PK狂傲女王

    腹黑总裁PK狂傲女王

    他,商场上呼风唤雨。他,令人闻风来胆,没有他得不到的东西,他想要的,就会有。他只要响一下指,不管是多高贵的人,多大的城市,不出十分钟,必定毁掉。他就是世界首富,冷泽熙。她,职场杀手,杀人从不眨眼,是她爷爷的得力助手。一次刺杀任务,让两人遇见。会擦出怎么样的火花呢……
  • 相公,我来了!

    相公,我来了!

    二十一次许愿一次成功,就大家许愿成功的概率来说,这概率也算不错了!但!有必要是这次成功吗?呜呜……穿越!她还真新潮!不是借尸还魂就是灵魂交换!好啦,如果交换的话,她会为她好好生活的!恩,现代学的没有用没关系,现在的她还小!恩,重新学琴以自娱,筝以娱人,都学……恩,相公人家那么优秀!穿越来找你!不宠人家就过不去了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