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尔弗塞马上点了点头:“没问题,我现在就派信使去联系,部署民夫去预定阵地修筑工事。军师大人,罗多克现在,就全靠您了!”
靠我?我有些哑然失笑,但当着法尔弗塞那诚恳的眼神,我只是笑了笑,说,“别靠我,靠大家吧,我一个人也无法左右战局的。”
法尔弗塞满意地笑笑,转身离开,脚步虚浮,看得出这段时间他是受了不少累的。这一点让我很意外,在现在这样的乱世里,居然还有一个这样忠心耿耿尽忠职守的领主,真让我不知道要说什么好。
法尔弗塞刚离开,艾特?奇就闷头走了进来,低声对我说:“我们刚刚截获了教团的传信雕,第十七军团的克里斯蒂安已经发现与三十四大队失去了联系,他联络了布兰登的第十二军团南下搜索。”
顿了顿,艾特?奇接着说,“第十二军团正在围攻艾特斯科堡,弟兄们已经打探清楚了,围城是今天早上开始的。”
布兰登,第十二军团。我在脑海里仔细搜索了一番,那个当初在乌克斯豪尔地下的教团大会上,他似乎并没有站到芬利尔的阵营里,这个家伙和十七军团的克里斯蒂安不同,是个中间派。芬利尔让他去攻打艾特斯科堡,应该是为了把他支开,顺道消耗他的实力,毕竟如果库尔玛堡都拿下了,艾特斯科堡根本没有攻打的必要。
现在在西线集团的第六军团长维达、第十军团长海姆达尔、第十一军团长伊桑、第十七军团长克里斯蒂安都是芬利尔集团的死忠,唯有这个十二军团的中间派布兰登,在这一伙人中简直就是个异类,说实话开战这么久,芬利尔都没有下手夺取他的兵权,这一点让我都很难理解。
“还有一个情况……”艾特?奇斟酌了一下语句,然后很古怪地说,“我们还发现一个问题,第七军团似乎在这附近。”
第七军团!
我嚯的一下站了起来,第七军团不是划归萨迦了吗,萨迦现在不在东线攻打维基亚么,怎么突然又会有个第七军在这附近?
“你没搞错吧?”我慎重地看着艾特?奇,如果他没搞错的话,说明我对西线战局的估量出现了失误,这一点失误直接就会导致这次行动的功败垂成。
艾特?奇缓缓点了点头,“虽然不知道是不是小雷长老统帅的第七军,但从我们截获的情报上看,弗雷的名字,还有原第十三大队的大队长和几个中队长,他们现在都在北罗多克,手握重兵……不仅如此,教团新晋的高级祭司梦比优斯也在这里。”
弗雷!梦比优斯!不会错了,就算在这里的不是第七军,也差不了多少,萨迦带走第七军时就进行了一次大换血,原第七军的高级军官统统撸了下来。既然弗雷他们又出现在这里,只能说这个家伙并没有遵照大祭司的指令回德鲁亚大陆面壁,而是又换了个名目,重新拉起了一支部队。
这么一来,我们要面对的敌人,就有多出了一只军团!压力陡然又增加了不少。
可是……既然弗雷和梦比优斯他们敢出现在这里,我又怎么能不去见见老朋友呢,杀害埃德加将军、帕米队长、血洗界山山脉的山地人部落,当年的雷切尔叛乱中衔尾追杀我的“老朋友”!
不知不觉间,一盏陶杯居然被我一把握碎。
我回过头,“艾特,知不知道他们现在哪里?第十七军团和第十二军团的具体位置,知不知道?”
艾特想了想,说,“克里斯蒂安在信里说,将去艾特斯科堡与第十二军团汇合,然后一起南下莱芜伦。现在信在我们手里,布兰登不会收到消息。”
我来回踱了几步,逐渐有了一个计划。拉开座椅,我用教团的暗号写了一封信,以布兰登的口吻告诉克里斯蒂安,说第十二军团奉神使大人军令在身,没空理会他,让他自己去莱芜伦;之后又写了一封信,以克里斯蒂安的口吻告诉布兰登,说第十七军团的一个大队失踪了,命令十二军团配合搜索,遣词造句极尽傲慢粗鲁之能事,简直就是上级对下级的命令口吻。写完后,我折好交给艾特,让他分别用十七军团的传令雕和我们自己的传令雕送给双方,又叮嘱他把我们的传信雕腿上的军团标志换成十七军的。
艾特不是傻子,这么一点,他就明白过来,眼中一亮,飞快地下去了。
两只雕刚消失在夜色中,我就让艾特召集卫队,匆匆把亚伦的事宜吩咐给了克里斯塞恩、阿拉、来亭侯和法尔弗塞,就带着卫队奔出城门,一路向艾特斯科堡狂奔。
虽然阿拉在我临走前歇斯底里地向其他三个人一遍遍强调,这是一个骗局,但他还是不敢把我的真实身份透露出去,伊莉娅,这三个字稳稳地戳中了他的死穴,哪怕只有一丝营救伊莉娅的机会,他都不敢轻易浪费掉。
离开亚伦,我和卫队们在亚伦平原一阵狂奔,破晓之前,队伍抵达艾特斯科堡附近。此时晓月西沉,没入漆黑的乌云中,这是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刻。
在我面前的,是艾特斯科堡城下连绵如海的营火,那是第十二军团在艾特斯科堡附近的驻地,此刻的驻地里一支铁甲重骑正在集结,似乎有什么紧急任务正要出发。
北边的遥远天边,隐隐约约一条蜿蜒的火线出现在地平线上,那是一只队伍举着火把,正气势汹汹地朝这边急行军。
“准备好了吗?”我回头轻声问卫士们,回答我的,是这二十个第四军团精挑细选出来的好汉统一的动作,他们同时戴上了出发前准备好的铁面具,立起斗篷黑色的风帽,把脸藏在阴影里。
“去和布兰登打个招呼,送上我们克里斯蒂安军团长‘良好’的问候吧!”我呵呵笑着,立起了漆黑的风帽。
轰隆隆的马蹄声中,第十二军团的一千铁甲重骑仿佛一股黑色的河流,汇聚起来,从营帐出发,径直迎向了漆黑一片的远处蜿蜒而来的那道光链。马蹄踏在地面上轰隆作响,我们脚下的泥土仿佛颤抖着往下陷。
我带着十个护卫,远远缀在重骑附近,火把照不到的阴影里,马蹄裹着厚厚的布料,踩在松软的草根上悄无声息;艾特?奇则带着剩下的弟兄们潜伏到了第十二军团的营地附近,等待我的消息。
马蹄飞扬,在轰隆的重骑蹄声和冲天的杀气面前,对面的那条光链出现了隐隐的恐慌,火把勾勒出的原本整齐的队列居然发生了不小的骚动。
很快,两股队伍在距离彼此不到一百米的位置上停了下来,第十二军团的重骑次第熄灭了火把,只留下最前排的战士还高举着贫瘠的火光,这是随时备战的表现。看得出来,布兰登已经被我那封信气昏头了。
对面的克里斯蒂安也没有多好的脾气,方才铁甲重骑奔跑起来的声势,很明显就是在给他下马威,仗着芬利尔的后台,他向来没有正眼瞧过布兰登,现在不但被对方傲慢至极地回绝了,还以这样充满侵略性的方式见面,他的肚子里已经窝了一堆火。
十二军团的重骑刚勒住马,十七军团长克里斯蒂安就越众而出,他身体肥胖,漆黑的斗篷上,象征军团长的金星在火光里反射出耀眼的光,他冷冷扫了一眼十二军团的重骑,声音里满是火气:“布兰登,你这是什么意思!”
布兰登也越众而出,一身戎装,风帽放了下来,露出一张刀劈斧凿一般棱角分明的脸。他的年纪很大,满脸胡茬,蓝色的眸子里含着怒气,略微蓬乱的短发在火光里飘舞,他厉声道:“什么意思?克里斯蒂安!你只不过是一个有钱的土阔佬,连你的军团长都是花钱买来的,有什么资格对我,一刀一枪拼杀出来的第十二军团长大呼小叫!你难道以为我真的不敢杀你吗?”
布兰德的话音刚落,他身后的一千重骑就同时重重地将宽刃长枪拍在盾牌上,发出一声爆炸式集中的响声。
像是被一盆冷水突然从头到脚浇下来,克里斯蒂安的火气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他立刻清醒地认识到了眼前的情形,这个布兰登真的发火了,他真的会动手把自己干掉。
但要就这么软下去,克里斯蒂安的面子上实在过不去,他强撑着挺了挺胸,用略微颤抖的声音大喊:“布兰登,你可知道你是在对谁说话!我可是大祭司亲自授衔的第十七军团长,是和你平级的统帅,说什么杀不杀我的,难道你打算叛教了吗!”
布兰登的眉毛瞬间就树了起来,怪目圆瞪,耳朵都气红了,他厉声道:“你现在知道你和我是平级的统帅了?怎么写那封信的时候嚣张得很啊……”
我心里咯噔一下,不能再让他们聊下去了,再聊下去就露出马脚了。我猛地用眼神对身边的护卫下令,轻微的弩机声响,一支特制的流线型弩矢破开空气,无声无息地穿过第十七军团林立的火把,不等布兰登把话说完,就把这个沙场老将射落马下。
惊叫声还没有起来,又是一根弩矢,从十二军团错愕的重骑锥形阵中穿过,像打山猪一样,瞬间把不明所以的克里斯蒂安也射落在马下。
如果说方才这块地方堆满了危险的火药桶,那么这两箭就是引爆它们的一丝火星,两个军团长都被对方阵营里射出的冷箭放倒,他们的部下只愣了一秒钟,就都挥舞着刀剑扑上来营救自己的长官,营救很快就变成了冲突,第十二军团这一方虽然人数较少,但都是清一色的黑暗骑士,沉重的黑甲面对十七军团那些普通的刀枪,根本就是丝毫无损,失去了长官的约束,他们的怒火一下子喷发出来,重骑士们怒吼着,放平了骑枪,一头冲进了对面的阵营中,仿佛一辆辆漆黑的钢铁战车,在十七军团的队列里来回冲突碾压,被撞飞的人,被刺穿的身体,被砍断的肢体四下乱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