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是被关进来的。”我平静地对阿拉说,“好久不见了,老朋友。”
阿拉的脸色铁青,“谁是你的好朋友!你这个魔鬼!叛徒!畜生!”
我耸耸肩,“早猜到你会说这些。废话少说了。我们马上要出征,我向葛瑞福斯要了你,你收拾一下,洗个澡刮个脸什么的,明天一早我们就出发。”
阿拉怔了怔,下意识问:“去哪?”
“打仗!”我继续平静道,“你又可以重返战场了。”
阿拉立刻惊恐地尖叫起来,“埃蒙斯你这个畜生!你又要害我!害了我不够,你还要害我罗多克的士兵们!你知道当年被你害死的人有多少吗?看看我现在变成的这个样子,我恨不得立刻就杀了你!”
我笑了笑,“你不会杀了我,你不但不会杀了我,还会和我一起出征。你记得前段时间,你们罗多克的月女神伊莉娅来求过你,请求你放下过去,陪她一起出征吗?很不幸,你那个时候拒绝了她。”
阿拉的动作立刻僵住了,一双眼睛如饿疯了的狼一般看着我,“你对她做了什么?我发誓,如果你敢动她一根头发,我就是死也要杀了你!”
我惋惜地摇摇头,“你想到哪里去了,我对她完全没有任何的敌意。我想说的是,由于你拒绝了他的要求,伊莉娅不得不独自出征,现在她被教团第一神使芬利尔的七万大军围困在库尔玛堡,浴血死守,日夜期盼援军而不得!就是因为你,身为一个男人,却丝毫没有任何一点点的担当和胸怀,居然任由一个女人去前线冒死拼杀,自己却躲在这个老鼠洞里,自怨自艾,像个怨妇一样!”
阿拉愣住了,眼里一阵迷茫,“你说什么?你到底在说什么!伊莉娅被围困?怎么可能,谁能战胜她!”
我冷笑一声,“伊莉娅固然是你们罗多克的第一名将,但她面对的可不是一般的流寇匪徒,她面对的是教团的第一神使,末日荒狼芬利尔!一夜之间征服半个诺德王国的人!你们男人抱头躲在后方,却让一个女人挡在前面,罗多克的人,难道都是没种的懦夫吗!”
阿拉激动了,他晃晃悠悠站起来,烦躁地撕烂挂在身上丝丝缕缕的囚衣,不知道多久没有修过的枯黄的胡子颤颤巍巍地抖动,他看着我,说:“你本来就是黑暗教团的人,却要我和你去与黑暗教团作战,你要我怎么能相信你?难道我被你骗的还不够吗?我的错误,我自己会解决,但要我听你的,你休想!谁知道你肚子里又藏着什么阴谋!”
我从怀里掏出葛瑞福斯刚刚签署的那张手令,摆到阿拉面前,“你们的国王,葛瑞福斯,已经给了我最高级别的指挥授权,从你们罗多克的法律上来说,现在你必须要听我的话!要么和我一起出征,要么继续在你的老鼠窝里呆下去,没有第二条选择!你当然可以独自行动,但不会有人听你的话,你本人也会因此背上叛国的嫌疑。你没得选择。”我冷冰冰道,这种情况下,对于这个阿拉,我知道一切的弯弯绕都是没有用的,只有最简单,最直接的办法。
“想救出伊莉娅?可以,你只能和我合作,否则的话,不仅伊莉娅,还有你们罗多克的大军,统统都要因为你的任意妄为而下地狱!不仅如此,一旦他们被芬利尔吃掉,下一个目标就是亚伦,然后就是杰尔喀拉,你要整个罗多克王国都为你殉葬吗?”我厉声喝道,“至于你对我的担心……没有必要,你还记得,两年前我对你说过的,我的那个梦想吗?虽然这两年,很多东西都变了,但这个梦想从来没有变过!现在不是一场简简单单的战争,这是一场新的圣战!你应该知道我的目的,罗多克必须存活下去,教团的时代必须终结,这一点,你用不着怀疑!”
阿拉靠在地牢肮脏的墙壁上,思量了许久,忽然冷笑了两声,“埃蒙斯,你知道么,你是这个世界上最险恶、最恶毒、最卑鄙的侩子手!”
我昂起头,很坦然地接受阿拉的评价。
他又摇了摇头,“可是最可悲的是,我明明看出来了这一点,还是无法拒绝你!”
因为事态紧急,在我去地牢探望老朋友阿拉的时候,仿佛一下子年轻了十岁的葛瑞福斯国王连夜赶往议会召开了会议,那些在杰尔卡拉的王族元老们一个个被从被窝里拖了出来,一脸茫然地被带到了议会大厅,甚至连台上满脸通红,手舞足蹈地做演讲的葛瑞福斯在说什么都没听清楚。
“发生什么事了?”议员们揉着惺忪的睡眼问彼此,却没人能回答,但没过多久,他们的睡意稍退,总算是听清楚了葛瑞福斯那煽情而激昂的演说。
“再给我一个军团!只要再给我一个军团,我就能救回被困在北边库尔玛堡的我们罗多克的子弟们!只要再给我一个军团,我就能够捍卫罗多克的主权不被侵犯,罗多克王族的尊严不被践踏!只要再给我一个军团,我们就能赢得这场新圣战的胜利!”葛瑞福斯唾沫星子横飞地吹嘘道,“可是现在,王国正处在叛军和黑暗教团的夹击之下,边境战事日益紧张,军部连一个小队的边防军都无法抽调出来,我们只能眼睁睁看着战局向对我们不利的局面倾斜!”
“难道我们真的就连一个军团都抽掉不出来吗?难道我们罗多克的卫国机器就已经到了极限?”葛瑞福斯低声问道,“不,不是的!就在这里,就在我们的议会大厅背后,就有至少一个军团的精锐战士,他们拥有绝不下于我们那些敌人的战斗力,他们无坚不摧,无往不利!他们是捍卫我们罗多克、捍卫我们议会、捍卫我们人民权利的利剑和盾牌,在祖国最需要他们的时候,让敌人流血,就是他们的天职!”
“天啊!”一个议员惊呼起来,“他是要打议会卫队的主意!”
“议会卫队只能隶属于议会,即便是国王也无权剥夺卫队的归属权!”另一个年迈的议员愤怒地高呼起来。
“葛瑞福斯你又要打什么歪主意?有议会卫队在,你一点歪脑筋都休想打!”一个满脸凶相,一看就不是易与之辈的议员跳上桌子高喊。
场面立刻就变得一片混乱,仿佛一场的风暴,即将席卷全场。
“都给我闭嘴!”一声怒吼如同平地一个炸雷,一下子把场上的喧嚣全部压了下去,刹那间,整个议会大厅变得鸦雀无声。
葛瑞福斯撕开华丽的宫廷长袍,露出下面森然的铠甲,他直接站到了讲台上,顺手拔出腰边的一把长剑,二话不说插在了讲台上。
剑锋微微颤抖,反射的火光映照在阴晦的议会大厅里。
“你们以为现在是什么时候?你们以为我们的对手是谁?库吉特还是诺德?”葛瑞福斯嗓音阴沉,杀气腾腾,“北边和我们打了两百年仗的诺德,一晚上功夫就让人家给收拾了,整个西线烧为白地!拉格纳那个老小子至今生死不明,你们难道要我们罗多克也变成那样?法律法律,那都是和平时期糊弄自己人的玩意,现在已经是生死存亡的关头,你们去和黑暗教团讲讲法律,看看他们会不会乖乖后退,不侵犯我们!”
葛瑞福斯挥了挥拳头,“现在是在打仗,拳头大的说话!”
说完,葛瑞福斯的目光在场上目瞪口呆的议员们当中扫过,凡是被他那足可以杀死人的目光扫到的议员,统统都哆嗦着低下了头。
“来亭侯爵!克里斯塞恩!”葛瑞福斯回头喊了两嗓子,话音刚落,从议会大厅的幕布背后就走出两个男人,一个满脸大胡子,眼睛是浅蓝色的,倒有点像是维基亚人的血统,嘴里叼着一根玉米棒芯烟斗,大大咧咧地找了个座位坐下;另一个则是一身戎装,紧身的链甲背心勾勒出他健硕的体魄,身子挺得像一柄剑那么直,棕褐色的长发在脑后挽成一个马尾,他的腰间挂着一把装饰精美的长剑,仅仅是剑鞘上就镶嵌着七八颗红宝石和蓝宝石。他薄薄的嘴唇抿起来,眼里就闪现出锋利的光。
这两个人一出场,就在寂静的议会大厅里再度掀起了一圈骚动,葛瑞福斯皱着眉头,拍了拍手,示意大家安静,说:“我知道你们在说什么,马克这老家伙离开我们罗多克已经有十多年了,这次再看到他,风采不减当年啊,呵呵。”
那个来亭侯爵马上摘下了嘴边的烟斗,笑着晃了晃,“哪里哪里,我老了很多啊,维基亚的风雪已经染白了我的头发,倒是在座的各位议员,老朋友们,把我赶出议会之后,你们好像是倒着长一般,越来越年轻了。哈!”
他干巴巴地笑了两声,但没有人附和,所有的议员都谨慎地看着他,好像在看一个怪物一样。
葛瑞福斯似乎也有些尴尬,他勉强地笑了笑,说:“马克这老家伙还是喜欢开玩笑……这次听说罗多克遇到了前所未有的危机,他毅然率领他的部下,千里迢迢,从维基亚回来助阵。不愧是先王的血脉,在大是大非面前,他毫不犹豫地抛开了恩怨!这是多么伟大的情操,只有这样的人,才算的上是没有侮辱我们罗多克先祖的灵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