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微笑着看着葛瑞福斯在我面前气得跳脚,青筋在他爬满皱纹的额头上一跳一跳,白花花的头发混合着愤怒的口水在我面前晃动,等他发完火,一屁股坐在王座上,疯牛般呼呼喘着粗气,我才笑着说:“老G他是想多派些人手过来的,毕竟,伊莉娅公主殿下也是他的……呃,老朋友,但是现在尤蒙冈德围城正急,禅达和杰尔喀拉的距离也有这么远,大部队的调动很难瞒过黑暗教团的耳目,所以先派我们几个过来增援,出其不意。只要把库尔玛堡的贵国精锐保全下来,等到禅达战事稍缓,他就会匀出相当一部分精锐过来的。”
听了我的话,葛瑞福斯的表情稍稍缓和了一些,他捋了捋额前散乱的头发,揉着太阳穴看着我说,“好吧,即便是这样,可是只有你们几个,又能怎么增援我们,要知道,正在围攻库尔玛堡的可是黑暗教团第一神使芬利尔,和他手下的七万精锐大军,而我们还要面对南部的凯斯托叛军,手里能用的部队已经捉襟见肘了。”
“凯斯托不用担心。”我笑了笑,“虽然他盘踞了维鲁加附近的很大一片区域,但他的叛军大多都是各城镇原先的守备队,守城有余,野战不足。现在贵方的雷兰德元帅已经在伊欧薇雅附近给予了他重创,将他逼回维鲁加,短时间他已经无法构成威胁。现在,从南部战场上,贵方已经可以抽调出至少一支军团了。”
“哦……?”葛瑞福斯的眉头皱了起来,身子也慢慢坐直,目光看向地图。
“目前来说,距离维鲁加最近的拉那,是贝斯图尔的黑旗库吉特的大本营,而正好的是,贝斯图尔本人对于教团……呃,黑暗教团并没有什么好感,他只想着从赛加可汗手里夺取库吉特正统的地位,而且……贝斯图尔似乎和我们的老G有几分交情,所以,只要做出一些小小的政治上的让步,比如说承认黑旗库吉特的正统地位,一份这样廉价的声明,我们就完全可以利用他们来威胁凯斯托的后路,至少可以逼迫凯斯托不敢有什么大动作,如果计划成功的话,我们又至少可以抽调出一支军团来。剩下的一支军团,由于不用进行大规模的野战,所以完全可以扼守住贵方现在在伊欧薇雅的防线,宽阔的赛尔弗河和坚不可摧的阿美拉堡会是贵方最好的防守盟军。现在是六月雨季,赛尔弗河水暴涨,只有从伊欧薇雅的那座永固型石桥才能够渡河,难道陛下您认为以贵方一个精锐军团,面对无法分身的凯斯托叛军,扼守唯一一处的防线,还会有什么风险吗?”
葛瑞福斯脸上的神彩又回来了,他咧开嘴笑了起来。
“抽调出来的两个军团可以迅速北上亚伦,而库尔玛堡的守军完全可以撤出来,配合亚伦守军,在亚伦平原和库尔玛林区的交界处设下第二道防线,那里的森林很多,芬利尔的骑兵部队无法发挥出效果,而亚伦平原和其上的亚伦城又能源源不绝提供补给和兵源。我们拥有内线优势,反复消耗之下,芬利尔的兵锋必将疲倦,那个时候,只要作为生力军的两个军团顺利抵达,芬利尔要想继续南下,势必要付出巨大的代价,那头疯狼再怎么疯也不会让自己在无谓的进攻中碰个遍体鳞伤的。”我说。
葛瑞福斯拍起手来,这一刻他又恢复了那个威严而从容不迫的国王陛下,相当热情地给了我一个拥抱,大笑着说,“难怪老G……新圣王放心只派你一个人来支援,果然没错,有你这样的人才在,简直不亚于千军万马的增援!光明联盟的诚意,我收到了!对了,还没请教阁下尊姓大名呢,我实在是太疏忽了,呵呵。”
我挣扎着从葛瑞福斯的拥抱着摆脱出来,“不好意思啊,我的身份,即使是在光明联盟中也是需要保密的,为了取得最终的胜利,我们很早以前就在黑暗教团中安插了许多像我这样的卧底,你可以理解吧。如果非要称呼的话,您可以叫我光明军师。”
葛瑞福斯上下打量了我一眼,微笑着点点头,一副了然的表情。
我看了看葛瑞福斯面前的地图,接着说,“虽然呢,我已经把我的作战计划和您说了一遍,但战场态势,瞬息万变,我必须要亲临第一线去指挥,这也是老G的授意。所以我需要您的授权,允许我对贵军的全权指挥权,而且,级别必须要最高……我听说伊莉娅公主殿下就在库尔玛城里,她很……英勇地在那里坚守,但没必要,我们需要用战略纵深换取优势。所以我需要一份能够节制公主殿下那个级别的授权书。您可以满足吗?”
葛瑞福斯明显露出了为难的表情。
我立刻接着说,“当然,仅凭我们二十几个人对于战场是于事无补的,我们甚至无法穿过围城进入库尔玛堡,所以为了挽救您在库尔玛堡坚守的英勇的战士们,我还需要您给我至少一个军团的精锐兵力,一名对您和您的王国绝对忠诚、在军中也有较高威望的将领同行。否则我无法保证局势能按照我计划的那样发展。”
葛瑞福斯立刻微笑着说:“没问题,虽然我们的兵力已经是捉襟见肘了,但要临时凑出一个军团还是可以的,我现在就去发布新一轮的动员令,实在不行,我的精锐王宫卫队也可以拿出来,甚至我还可以去议会交提案,借用一部分议会卫队都不是不可以的!”
我们彼此都清楚。如果说把这么大的一份权利交给一个外人,葛瑞福斯无论如何是绝对不会放心的,但如果再加上一支绝对忠于他,忠于罗多克的大军,以及一名心腹大将,他就可以放心了,至少,就算我要玩什么把戏,他也能应付得来。
他刚才说的什么议会卫队,我是第一次听说。“议会卫队?是什么编制?您需要借用才行?”我疑惑地问。
“哦……”葛瑞福斯的脸上有了一丝尴尬,“那是二十年前,议会在选举新一届罗多克国王的时候,正好斯瓦迪亚入侵了我们,我率军击退了斯瓦迪亚人。但议会误认为我是在拥兵要挟,当时虽然选举了我继任国王,但他们很快就组建起了一支隶属于议会的精锐卫队,这支卫队只对议会负责和效忠,我也无权调动。”
我想起来那件事了,似乎就是因为那次的事情,同样作为王位继承人的凯斯托认为葛瑞福斯用卑鄙的手段破坏了议会的自由和公正,所以才有了现在的凯斯托叛乱。不过说起来,葛瑞福斯居然任由一直这样的武装在自己眼皮底下存在,实在是令我意外得很啊。
“议会卫队的成员,都是我们王族的直系和旁系子弟,伊莉娅也曾在里面历练过……事实上那些议员们也都是我们王族的元老,所以……”葛瑞福斯看出了我的疑惑,更加尴尬地解释。
我“哦”了一声,没再问了,再问下去,这里面牵扯到的那些隐秘,说不定会让葛瑞福斯恼羞成怒,当场反悔。
我没再问,葛瑞福斯也轻松了许多,提起笔刷刷刷几下就拟好了一份手令,盖上了自己的印信。我看了一遍,写的很认真,授予我战时与国王等同的指挥权,但并没有提到统帅权和地方行政权,看来葛瑞福斯还是有所保留的。之后,葛瑞福斯又从他贴身的王宫卫队中拨出了一万人给我,这几乎已经是罗多克王宫卫队的大部分了,拿走这一万人,他身边的卫士就连守卫王宫都嫌不够,借用议会卫队的函件也发去了议会大厅,一切的准备工作都完全了。
但,还有一条,统军大将的人选还没有定。葛瑞福斯本来是想亲征的,反正他身边的卫队基本上都给我了,在军中反而比在王宫里还安全,但我婉词拒绝了。有他在,我的授权岂不是形同虚设?葛瑞福斯于是又提议了几个青年王族的人选,但我完全没有听说过,统统否定了,到最后,葛瑞福斯已经有些不耐烦了。
“其实,我来之前就已经想好了一个合适的人选。由他统军,绝对没有问题的。”我微笑着看着葛瑞福斯说。后者强打起精神,“谁,你说,我马上调给你,一秒钟都不耽搁!”
“那个人嘛,其实也在杰尔喀拉,只不过之前犯了点无伤大雅的小错误。”我说,“那就是你们罗多克的民族英雄,人民口中的战神,终结了罗多克被斯瓦迪亚欺凌两百年的屈辱历史,第一个征服帕拉汶的罗多克将军。”
“阿拉?斯图加特!”我说,“由他统军,再好不过了!”
阔别两年,我终于在那间潮湿阴暗的地牢里见到了阿拉。第一眼看见他时,我完全没有认出,这就是两年前那个意气风发,英姿飒爽的罗多克青年将军。
解开的铁链撞击在牢门上,发出刺耳的响声。面前这个瘦削的,满头枯草般花白头发的人茫然地抬起头,目光落在我的身上,停留了很久。
忽然,他好像被点着的火药一样跳了起来,尖利的鬼枭般的桀笑响了起来,他边笑边跳,边狂喜地说,“是你!原来是你!哈哈!原来你也被抓进来了,你也有今天!”
他一边笑,一边在地上寻找什么,最后举起了一个马桶,作势要砸死我。
但他很不幸地失败了,事实上,早在他刚开始跳起来发疯,艾特?奇就挡在了我面前,阿拉一提起马桶,就被艾特?奇一脚踹倒在地,桶里的黄色不明物体糊了一身。
“你你你……”阿拉挣扎着爬了起来,像疯了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