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战已经两个小时了,对于现在的局势,你有什么建议?”我继续冷冷地问。
他的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惶恐的表情,无助地回头看了看,目光定格在一个二十三四岁,一头棕红色短发的诺德小伙子身上。
那个诺德小伙子张了张嘴,看了我一眼,终于没说什么。
“没有建议?”我感觉胸口的怒火已经足以把这个家伙烧死了,“我记得参谋处刚成立的时候,几门军论和策论考试,你的得分都是最高的,为什么现在你一点主意都没有了?”
那个波文脸上的肉颤抖着,他再次无助地看了那个诺德小伙子一眼。
似乎是经不起波文的目光,那个诺德小伙子张了张嘴,说:“军团长,其实波文大人……”
“闭嘴!”我几乎是控制不住地吼了出来,“你以为我不知道?”
我一把把揪住那个波文的领子拖了过来:“你以为情报处的人都是吃干饭的?你的军论和策论考试怎么做出来的,我虽然不知道,但是你进入参谋处以后,所提供的一切策划,全部都是威逼这个叫亚萨克斯的人帮你完成的,我始终拿不准你到底是真有才华,还是在滥竽充数,但是现在,我已经清清楚楚了,你根本就什么都不会吧!”
波文整个人都在发抖,挂在我的手上不停哀求。
“给我一个理由。”我冷冷道。
波文的哀求顿了顿,脸色变得苍白,他咬着嘴唇,迟疑着摇了摇头。
“那么,萨菲罗斯给我的情报是对的了……尤蒙冈德,是他指使你混进参谋处的吧,还是赫尔?!”我揪着他的脖子提了起来,当我亮出这两个人的名字的时候,我手里的波文彻底垮了下来。
我哼了一声,转手把这个家伙丢给身后紧随的情报处特工。做完这一切,我看向了那个手足无措的诺德小伙,“亚萨克斯,我记得你是爱米林人,家里有一个妹妹。两年前基地发展的时候你和你妹妹被迁入基地,你也是那时候参的军。年初参谋处成立的时候,你和那个波文一起考进的参谋处。波文既然被证实是别军团的奸细,那么你呢?你背后又站着谁?芬利尔?”
亚萨克斯手忙脚乱地摆着手,嘴里忙不迭地说:“我,我不是奸细啊,我真的不知道,我什么都不清楚啊!”
我看了一眼死猪一般被拖走的波文,“那你为什么帮那个家伙做手脚?”
亚萨克斯差点哭了出来:“我,我真的不知道啊,是有一次我喝醉了,在酒馆里胡乱吹了一番牛,然后就被那个家伙缠上了,他用我妹妹威胁我,说如果我不帮他,就要把我妹妹怎么样,他说他在军队里的势力很大,碾死我们就和碾死一只蚂蚁一样,我是迫不得已才这么做的啊,祖先的神明在上,我亚萨克斯绝对没有一句虚言!”
我们诺德人最为敬重祖先神明,轻易不会用来发誓,这个家伙既然抬出了祖先神明,我也就信了三分。
“我姑且相信你。”我皱着眉头,“不过,你还需要自己来证明,只有你全心全意为基地做事,帮助我们消弭了这次的危险,我才能相信你不是别人的奸细。既然波文靠你的军论和策论能坐上代理参谋长的位置,那么想必你也有几分才华。现在我正式认命你为代理参谋长,在费恩回来之前,负责整个参谋处的运转,拿出你全身的本事来,让我看看你到底多有才!”
亚萨克斯愣了愣,忽然一个激灵,“你说,你不把我关起来,还让我做代理参谋长?”
我点点头:“别让我失望。”
亚萨克斯先前土色的脸上一瞬间焕发出兴奋的红光,他的手忍不住地颤抖起来,如果不是在我面前,我敢肯定他一定会跳起来欢呼。他好容易抑制住自己的激动,几步蹿到大地图前,提起红笔,在那些模糊不清的标签上刷刷刷地写了起来。很快,一副清晰的作战地图就呈现在我的眼前。
“根据先前情报部送来的消息,初步可以判断,这一次,斯瓦迪亚人北东西三个方向的攻势,实际上都是佯攻和牵制,尤其是北面正门,斯瓦迪亚重兵陈列于此,却没有大的动作,目的是以存在感牵制我们战斗力最强的重步兵团,”亚萨克斯重重地点了点北门,“东西两线的攻势很猛烈,但也是佯攻。因为从地形来看,那两处距离城堡太远,中间的建筑过多,不利于大兵团展开,即便是突破了我们在东西两线的防御部署,最终也会转为巷战的结果,这样的损失太大,不是理想的结果。”
亚萨克斯的手指在地图上哗啦一下,直接指到了南线的乌鲁兹哥达山脉,基地的天险屏障。“如果说以上三个方向都是佯攻,那么,唯一有力的主攻方向就只有南线!因为南线的雪山几乎不可翻越……是几乎,但不是绝对……所以我们生活在基地里的人,下意识就认为那里是不用设防的天险。南线本来就没有设防,在东西两线的强攻和北门重压之下,我们一旦承受不住压力,就会把最后的预备队都派往这两个方向,那个时候就真的没有转寰的余地了,一旦斯瓦迪亚人真的翻过了雪山,从南线进入……你们看,这里是平坦广阔的农田,极其适合兵团展开,过了农田区,从这里一直到城堡,都有大路相连,只要斯瓦迪亚人踏上这条路,这场仗,我们就已经输了!”
“所以,不管有多么不可能,我的意见是,斯瓦迪亚人一定会想办法翻过南线雪山,因为这是他们取胜的唯一办法,如果不走南线,他们根本就不会发动这场战役!”亚萨克斯松了松领口,“至于我的意见……撤掉东西两线的第七第八大队,扼守南线,东西两线阵地移交给预备队守卫。要快,否则一切都晚了!”
我好容易才从震惊中清醒过来,看着结束了神采飞扬的演说,又回复那个略有些紧张的青涩诺德小伙的亚萨克斯,终于挤出声音:“亚萨克斯……”
“嗯?”
“你吓到我了。”
开战以来,参谋部制定的一系列命令终于在我签署之后对外发布。第一道和第二道命令发往了东西两线的第七和第八大队,命令要求它们迅速抽调主力,赶赴南部的农田区构筑防线,原战线上只各留下一个百人队守卫;抽调两个中队的预备役投入到东西两线协助防御,并时刻做好巷战的准备。
第三条命令,发给工程兵大队,命令他们抽调最新式的,“适用于近距离阵地防御”的武备,加入到南线的防线构筑中去。
第四条命令,发给在正门防御的亚瑟斯的重步兵团,要求他进一步加强防御,但要避免主动出击,防止遭遇斯瓦迪亚人的诡计。
第五条命令,发给情报处,要求其加强对斯瓦迪亚军势的侦查,尽快获取详尽的信息。一同送往情报处的,还有参谋处近三分之一的年轻参谋,他们将亲身参与情报处和参谋处的对接,保证一切战情能够在第一时间里送达参谋处。
下达完这一系列的命令,亚萨克斯推开椅子走到地图墙之前,仔仔细细地观察了一番,转过头用询问的目光看向我,“军团长大人,您和加昂打过交道,能否大致描述一下他的用兵风格?吟游诗人口里的那些传说应该没有您的感受真实详尽。”
我愣了愣,问到我头上来了,稍作斟酌,我说:“加昂这个老头子,在战场上摸爬滚打这么多年了,作战经验丰富不用说,还精通各种心理战。用兵快速,奇谲诡异,每每从最不可能的角度出招,然而,他从不冒险,每做一步决定,都必然有大量的情报作为支撑,所以几乎每次都能奏效。最最关键的一点是,他在斯瓦迪亚军队中的威望极高,只要他出现,甚至只是他的战旗出现,斯瓦迪亚军队就会立刻焕发出强大的斗志,简直可以说是立刻就变得悍不畏死起来。这次他暗度乌鲁兹哥达雪山,居然被你猜中了,不得不说让我刮目相看。”
亚萨克斯沉吟了片刻,缓缓道:“听起来真是个可怕的对手……我不是猜,我只是从他每一步所能达到目的和可能面对的后果去分析判断。每个人做任何事情都有他的目的,尤其是这么一个智者,绝对不会盲目做无用功。说起来,我们这次也只是投机取巧了而已,如果加昂事先得知了我的存在,我不确定他会使用什么障眼法。”
我忽然想起了什么,“说道障眼法,之前我收到消息,北门外的斯瓦迪亚人抽掉了三千轻骑往北方去了,战局未明,我的猜测是他的后方遭到了菲利普·路易斯和汉弗莱那两个马贼团的袭扰,所以他派出去稳定后方。现在想想,会不会就是什么障眼法?”
亚萨克斯的眼神立刻锐利了起来,让我浑身不自在。他想了想,然后很慢地说:“障眼法的可能性很大,这三千人离开了主战场,会成为战局中的一个变数……该死,最讨厌变数了!”
我还想再说些什么,忽然一个传令兵飞跑了进来,气喘吁吁地喊:“军团长!第八大队,第八大队出问题了!”
我还没反应过来,亚萨克斯已经一步窜到了那个传令兵面前:“慢慢说,出什么问题了?”
那个传令兵先是看了陌生的亚萨克斯一眼,下意识站远了一步,接着对我说:“第八大队,出现了很奇怪的呕吐和乏力,很多战士们都全身虚弱,站不起来了!”
我的脑袋嗡的一下,接着从椅子上跳了起来:“你说什么?什么时候的事情,有多少人?哦……别耽误时间了,快带我去看,边走边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