泰罗格怔了怔,立刻像点着尾巴的烈马,狂跳了起来,顺手抽出马鞭,劈头盖脸朝奥利弗抽了过去:“你说什么?你说什么?你是在侮辱我,我要杀了你,杀了你!”
但他的皮鞭只抽了一鞭,抽破了奥利弗的绿头巾,就抽不动了。奥利弗伸手捉住了鞭梢,鲜血汩汩地从他额头上的伤口渗了出来。奥利弗却没有管它,头巾缓缓飘下来,露出他快要喷火的眼睛。
泰罗格这个时候才感觉到了有些不对劲,他用力抽了抽鞭子,却抽不出来,紧张道:“奥利弗,你要干什么?我警告你,我可是葛瑞福斯国王亲自册封的伯爵,艾特斯科堡的主人,这里都是我的手下,你休想对我做出什么事情来!”
奥利弗眨了眨眼,有鲜血流到他眼睛里去了,就在眨眼的瞬间,泰罗格突然放开皮鞭,拔出腰间的佩剑,想也不想就朝奥利弗的胸口刺去,嘴里怒吼道:“你这个该死的绿林盗,给我去死吧!”
被血迷住眼睛的奥利弗,似乎终于被激怒了,他轻轻一扭身,好像看得见一般,让过了泰罗格刺来的佩剑,双手顺势一托,泰罗格的佩剑就飞上了高空。接着,他缠着绷带的拳头一拳轰在泰罗格的鼻子上,这个盛气凌人的年轻领主就向后倒飞出去,一头撞在背后的树干上,晕了过去。
佩剑落下,插在泰罗格的脚边,摇晃不停。
一片安静。
所有的罗多克人都看向这个满头鲜血,一拳打翻他们领主的家伙,不知所措。
奥利弗喘了几口气,似乎平息了一下沸腾的心情,缓缓道:“领主,累了!我让他休息一下,我们撤往亚伦平原,和图穆巴伯爵的军队会合。在那之前,我将暂代指挥权。事后我会像战女神亲自解释,并请求处分。你们,有没有意见?”
刚刚反应过来的泰罗格的副官,立刻高举双手:“完全没有意见,我们尊奉奥利弗……将军的命令!”
奥利弗不屑地扫了他一眼,一脚把他踹到昏迷的泰罗格的身边:“在我们和图穆巴伯爵会和之前,你负责照顾好领主大人。”
“那么,我们走吧。弟兄们,我把你们从死亡边缘带了回来,现在,你们和我一起,去保卫家园吧!”
四个罗多克斥候把两个个鼻青脸肿、头发凌乱的俘虏推到图穆巴伯爵的马前,一脸得意洋洋的兴奋表情。
“这是你们在前面抓到的俘虏?”图穆巴看了一眼这几个罗多克斥候,他们身上都带着几处轻伤,有一个斥候的耳朵甚至都被咬掉了半个。
“恩,没错,我们在前面的林子里和塔尔巴的斥候队遭遇了,一场交战,我们死了八个,他们死了十四个,生擒六个,这个最不老实。”那个没了半个耳朵的罗多克斥候似乎一点也不在乎自己耳朵的事情,在一个俘虏的背上狠狠踹了一脚,“叫你不老实。”
图穆巴点了点头,用佩剑挑起了这个俘虏的下巴,盯着他的眼睛问:“你叫什么名字?什么身份?”
这个俘虏冷笑一声,一口口水吐在图穆巴的马脖子上。
图穆巴呵呵笑了起来,扭头看了看那个被咬掉半个耳朵的斥候,说:“你的耳朵就是他咬的吧,来,把他的两个耳朵都给我削掉。”
这个斥候好像被天上一块馅饼砸中了一般,满心说不出的欢喜,跳下马,还来不及行礼,就从靴子里拔出匕首,像削苹果一般,就是两刀。
刺耳的惨嚎声立刻爆炸般响了起来。
图穆巴偏过头,不去看这个倒霉的硬骨头,转而看向另一个正缩在一旁瑟瑟发抖的俘虏,和蔼可亲道:“小伙子,你叫什么名字?”
那个俘虏马上倒豆子般哆哆嗦嗦却忙不迭地喊了起来:“我,我叫艾斯,我是库尔玛堡的斥候,我们这次来是打探艾特斯科堡泰罗格伯爵大人军队的踪迹,我什么都不知道啊,我早饭还没吃呢……”
接下来是一串涕泪俱下的哭诉和求饶。
图穆巴却没有心情再听下去,他一脚把这个俘虏踹翻在地,“你说什么,你们要打探泰罗格的踪迹?你们怎么得到的消息?!”
艾斯捣蒜般磕头不停:“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啊,伯爵大人饶命啊,都是塔尔巴伯爵,哦不,叛徒塔尔巴的命令,他说什么叫团的大人给的消息,泰罗格伯爵大人的军队已经到了库尔玛堡附近,要率军伏击他们,我真的不知道啊……”
图穆巴跳下马,揪着这个家伙的领口提了起来:“叫团?你说的是黑暗教团?你要是敢说错一个字,信不信我让你比你的同伴还惨!”
图穆巴说着指了指那边地上剧烈挣扎着的俘虏,他已经被两个斥候割掉了耳朵和鼻子,一脸血在草地上糊成一片。
艾斯立刻哇哇大哭起来,腿瘫软如泥,站都站不起来,一股浓重的腥臭味袭来,艾斯居然失禁了。
图穆巴嫌恶地皱起眉头,把这个艾斯甩在地上,随手指了一个斥候小队长,“你,带上你的人,把这个家伙送到后面,交给伊莉娅公主,说情况可能有变,泰罗格这家伙冒昧出击,可能有危险。塔尔巴已经得到了黑暗教团的支援,至于有多少支援这个还不知道。具体的情报这个家伙知道。我们先去救人了。”
说完,图穆巴跳上马背,踩着马镫站了起来,冲着背后浩荡行进的大军怒吼:“弟兄们,我们的友军在前面陷入了危险,他们需要我们的帮助,所有骑兵,所有会骑马的人,统统上吗,跟我图穆巴去救人!”
吼完,他也不等后面的队伍有所反应,狠狠一鞭子抽在马屁股上,一马当先,向远处地平线下隐约露出轮廓的森林扑去。跟在他背后的,是他不到白人的亲卫队,打着他的旗帜和罗多克绿色丝绦战旗,掀起高高的尘头。
这个时候,他的副官和将领们才反应过来,一队队斥候骑兵整装出发,若干传令兵骑着快马,在队伍前后奔驰,挑选会骑马的罗多克步兵或弩手,分配备用战马,进行临时编组。整个图穆巴的军团一下子陷入了紧张而兴奋的氛围当中。
那个被割掉耳朵和鼻子,躺在地上无力地喘着粗气的俘虏,这回已经没有人去管他了,先前“伺候”他的两个斥候已经跳上了战马,跟着图穆巴伯爵而去。一片纷乱之中,他忽然从地上弹了起来,一拳打翻一个刚从他身边奔过,毫无防备的传令兵,抢过他的快马,扭头就朝图穆巴消失的方向奔去。
当然,这只是图穆巴军团备战过程中的一个小小的插曲,整个过程中,除了那个倒霉的传令兵躺在地上无力呻吟,甚至没有一个人注意到了这边。
太阳,从地平线下,悠悠地升起来了。
太阳照在奥利弗的脸上,他的伤口血液已经凝固了,但不能有太大的表情,否则还是会裂开。
“这下应该算是毁容了。”奥利弗面无表情地自言自语,“不知道会不会留疤,要是留了疤,会不会显得比较酷呢?”
他身边的中年罗多克男人立刻偏过头去偷笑。
奥利弗面无表情道:“阿古茹,我知道你在笑我,我的耳朵比眼睛要灵一百倍。”
那个叫阿古茹的中年罗多克男人立刻尴尬地咳嗽了两声,抬头看看天,说:“太阳已经出来了,按照我们的速度,中午时分应该可以和图穆巴伯爵回合吧?”
奥利弗点点头,又摇摇头:“你说的没错,只是我们不能太掉以轻心了,塔尔巴等不到我们,一定就会派出斥候四下搜索,越往南走,我们被发现的危险就越大。一旦被发现,就等着一场惨烈大战吧。”
阿古茹呵呵笑了笑,摸了摸背上的橹盾和直刃军用刀,“大战就大战,咱们来当兵的,从来就没有想过能躲过一刀。”
奥利弗看了他一眼,赞许地点点头:“很好,很好,这才像个罗多克的战士。”
突然,他止住了话头,抬头看向头顶,此刻,头顶的森林枝叶并不算茂密,至少相对昨晚来说,这里要稀疏了许多,隐约已经可以看到蔚蓝色的天空了。
只是,从这里往上看,看到的除了天空,还有一只始终盘旋不断的老鹰。
“老鹰?”奥利弗喃喃道:“这里怎么会有老鹰?不应该是界山那边,诺德才有的吗?”
阿古茹也眯起眼睛看向头顶,“大概,飞过来的吧,这里离界山那么近,那边就是诺德了,飞过来很正常。”
奥利弗摇了摇头:“不对,不该是这样,总感觉哪里有点不对。老鹰飞过来干什么呢?这里全是看不到下面的森林,要么就是躲在林子里的狗熊,老鹰难道会飞过来猎熊?不对,太不对了。”
阿古茹看了看奥利弗,又看看老鹰:“干脆,打下来算了……呃,不对,它飞得太高了,射不中。”
奥利弗摸了摸肩上挂着的弓,又看了看头顶,“不妥……算了,还是不管他了,我们尽量走树底下,避免被它发现……这种感觉,总是怪怪的。”
阿古茹笑了笑,向后面发出命令。
同一时间,这片密林的南部边缘,图穆巴也抬起头,看向头顶,在他的头顶,有三只老鹰在盘旋。
“老鹰?”图穆巴回头看看自己身边的亲兵,以及跟在身后的两千多骑兵,“这里会有老鹰?”
图穆巴的亲兵头子参军前曾是艾泊德勒斯一带最出名的猎人,他抬手遮住了刺眼的太阳光,观察了一阵子:“大人,不是我们卡拉迪亚的猎鹰,是高加索苍鹰,他们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图穆巴沉吟了片刻:“我以前听国王陛下说过,说三十年前的黑暗教团入侵时,曾经使用过鹰来传递消息和侦察情报,他们专门有一批懂鹰语的人,可以和这些扁毛畜生说话。估计这就是黑暗教团的鹰吧……比特罗,你把它们射下来!”